《沧浪之水》吾谁与归

2、第一章

　　木质的车轮悠悠压过石板路上的青苔，留下蜿蜒而斑驳的痕迹，倾轧的声音，无可遁形，也无处可听……
　　博远，一个微微泛青的小城，缠着水乡的湿润与温婉，仿佛淡而悠远的泼墨写意，袅袅的直接天际。古旧的街巷，缄默的牌坊，在水汽氤氲间蒙上轻缓的薄纱，几乎令人伸出手去，想一亏她真实的容颜。
　　段楚浅啜杯中的清茶，勾勾嘴角，再美的脸，揭下那层皮，永远都只有血肉模糊吧。这座从画中出来的城，早已深深埋入纸醉金迷的深渊，在十丈软红中烟视媚行，以她清冷的外皮，包裹内部无法想象的腐朽。
　　一撩衣服的下摆，身段楚旋坐上桌子，单腿支起，另一条在桌下轻轻压摇晃。仰头，它以饮酒的姿势倒干了杯中的清茶，又扬手自斟了一杯，碧绿的水柱盈盈映出虚幻的世间。段楚身上有一种落拓的气质，几缕碎发闲闲扯下，盖住了光流影动的双眸。他很兴奋，乌黑的眸子居然有几分熏然的醉意，夜，终于来了。
　　“啪”，酒楼老板第一千零一次掰断了手中的筷子，整张脸都在扭曲着抽搐，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就这样在整个国家最富有的博远，整个博远最豪华的酒楼，整个酒楼最好的位子，喝了整整两个时辰免费的清茶！现在居然还坐上了桌子？！他的脸唰的一声绿了，喃喃自语：
　　微笑，微笑，是，大堂贴着茶水免费，信誉是一切，冲动是魔鬼。
　　瞥见老板抽搐的嘴角，段楚笑得更加熏然了。转头望向窗外，银河清浅，夜凉似水。两盏红的妖冶的灯笼缓缓亮起，映着中间的乌木牌匾，牵扯出三个大字，“风流店”。
　　望闻而知意，这才是博远的真实。
　　华灯初上，风月之场。
　　终于，段楚放下茶壶，侍立一旁的小二如蒙大赦，赶紧躬身伸手引他出房，却瞥见男子轻扭腰身，越过窗棂悠然飘落，衣袂带出一缕清风。
　　“老板……”小二目瞪口呆。
　　“阿黑……”老板瞠目结舌，“他看了窗外那么久都看了些什么啊？那下面，不是河吗……”
　　良久，一声巨大的落水声。

　　风流店里长身而立着一个精制如画的男子，泛着水光的墨色长发懒懒地披在肩头，趁得肌骨越发白皙。
　　娇媚的鸨儿掩嘴轻笑，细细的肩井若影若现，“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啊？”
　　“姓段。”男子从牙缝里哼哼。
　　“哟，段——公子啊，”鸨儿越发笑得花枝乱颤，“不知公子看上了哪朵花，这么急着，急着……”
　　她还在笑！段楚白眼望天，自己从河里爬出来很好笑吗？真的很好笑吗？黑着脸扔下百两银票，瞪着眼前的女子磨牙，
　　“龙王。”
　　鸨儿用纤纤玉手将钱拈了，贝齿轻咬，吃吃道，“原来段公子好的是这口，红衣还想，还想……亲自上阵呢。”在段楚发飙前又抢道，“秋儿，雨儿，先带段公子换身衣服，男风馆，龙王。”

　　木质深沉，古旧的门发出沙哑的呻吟，将心底的缄默缓缓倾诉，音色妖娆，浅浅萦绕。段楚顿步，感受着这份幽寂。
　　推门而入，撞入双眸的，竟是层层叠叠悬起的红绫，水般清凉，无端妖冶。在橘红的灯影下缓步向前，层层红绫扯下斑驳的影。影约能看见牙床的时候，段楚蓦地伸手一拽，红绫水一般的质感滑过肌肤，又瀑布似的簌簌落下，在地上蜿蜒出一道红痕。
　　龙王，一个闻名博远的红倌，一个被传说晕染得无比瑰丽的男子，一个无数人曾经，或期望一亲芳泽的男子，坊间传言，冶艳端丽，媚骨天成。
　　段楚却只想说，传言，果真是，不可信的。
　　他再次狠狠磨牙。

作者有话说

　　作者云：此系大坑，入内谨慎！
作者又云：反正不长，看又何妨。
希望大家多提意见，砖头砸不死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