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环龙佩》齐悠悠

27、春归翠陌

　　阳春三月，风和日暖，河道旁杨柳依依，野花绚烂。
　　一艘普通的客船正穿缓缓顺水而行，一个青衣小婢掀开帘子走上船头，很快被对岸一艘巨大的画舫吸引，冲回舱里叫道：“小姐，那艘画舫真漂亮。”
　　若茗正和赵淳对弈，听了小蛮的话，走到窗前端详了一会儿，眼角扫到纤道上几十个打着赤膊弓着背的拉纤人，轻轻叹了口气，“是漂亮，只是苦了那些纤夫。”
　　小奴放下手中的针线，凑到窗前一看，“又是什么达官显贵，不就是个船嘛，够坐不沉就行了。”
　　“呵呵，有其主必有其仆。”赵淳拈着黑子举棋不定，抬头看看那主仆二人，“顺子，打赏。”
　　“世子爷，这还没到越州呢，一半盘缠都被您赏完了。”随从顺子苦着脸作答。
　　“反了你了！爷赏人还要你多话。对面的画舫有钱，一会儿你去要一点。反正不是贪官就是污吏。”
　　“那我不成讨饭的了。”顺子嘟囔了一句。若茗几人偷笑不止。
　　赵淳把棋子砸向顺子，走到窗前打量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茗儿，我备的这船确实寒酸了一点，你不会嫌弃吧？”
　　若茗摇摇头，“这船干净舒适，我很喜欢。何况得王子同舟，这可是再大的画舫都请不动的。”说完抿嘴一笑。
　　赵淳很开心，他确实花了点心思在这船上。外表不起眼，里面吃喝用度一应俱全，甚至给若茗准备了很多小玩艺，唯恐她闷着。

　　月前若茗伤愈回家，叶岂楷询问了几次，若茗咬定在学刺绣，叶父不再探究，只是有意无意让若茗远离赵慎，并对若茗加紧管教。每日绣花练琴，若茗觉得十个手指就快废了。此时叶鹏飞捎信来想接若茗给妻子依岚做伴。叶岂楷想到女儿自幼丧母疏于管教，是该由长嫂替代母职好好调教，学学三从四德女工女戒。便让若茗去越州。刚巧赵淳要去越州办事，自告奋勇护送若茗，叶父答应了。
　　临行前若茗想见见赵慎道个别，偷偷去了几趟王府，没等到人，出发的前一天终于在王府门口堵到了赵慎。
　　赵慎很意外，赵淳没和他提过此事，便问若茗要去多久，若茗本是为了避开父亲的管教，自然越久越好，就说几个月吧。赵慎怔了怔，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问若茗是否还戴着环龙佩？若茗点点头，从衣服里拉出玉佩，赵慎很开心，要她常戴着保平安，并要若茗给他写信，若茗允了。
　　第二天赵慎没来送若茗，开船前石林赶到，送来一只食盒和一个匣子，食盒里全是若茗爱吃的食物，匣子里是一小罐凝脂般的白色药膏，散发着淡淡的幽香。石林说道：“世子吩咐厨子做了这糕点，怕姑娘晕船，全是清淡微咸的。这凝雪请姑娘收好。”
　　原来一到春末若茗的脸上总会发些小红点，赵慎每年让太医配药膏，并取了个名字叫凝雪。
　　接着石林对赵淳说：“慎世子烦请淳世子费心，一路好好照顾叶姑娘。”
　　赵淳有几分不悦，心想照顾茗儿本是我的分内事，又谈何劳烦。正想发作，侧头看着正在挑糕点的若茗，自己确实考虑得不够周全。只说了句知道了便命开船。
　　这一路边走边游，沿途领略风土人情，便尝民间小吃，闲敲棋子落灯花，醉舞长剑伴笛声。不知不觉到了越州。

　　叶鹏飞早在码头等候，赵淳贪热闹也决定住在叶府。
　　依岚在大门口守着，旁边还有一位让若茗意外的来客—赵芷瑶。
　　当年南渡后不少宗室就在越州安顿下来，芷瑶的父亲也是其中之一。半年前芷瑶去临安，与若茗同时看中一幅字画，两人相识，成了好友。
　　晚饭后芷瑶邀请若茗去她家。若茗早从芷瑶口中得知她的嫂嫂唐琬是位才女，仰慕已久，当即答应改日拜访。
　　第二天一早若茗倚在廊上，和池中的鱼儿分享自己的早餐。小蛮拿来一封信，并说信使正在大堂等候回信。拆开一看是赵慎写来的。信中细问若茗沿途的情况，并嘱咐她别贪玩。
　　若茗这才想起写信的事，涂涂改改，洋洋洒洒写了一厚摞交给信使。随后出门去赵府。

　　第一眼看到唐琬时若茗就喜欢上她，一双明眸顾盼有神，带着洞悉一切的睿智，眉梢间透露着一丝叛逆，举止中流露着浓浓的书卷气，言谈温和，好一个秀丽聪慧的女子。
　　只是她的眼底总有几分落寞和忧伤。若茗想起芷瑶说起过唐琬的往事。
　　唐琬原先适过一陆姓人家，还是她的表哥，夫妻俩极为恩爱。但是婆婆不容于她，强令休妻。她的夫君陆游最终休了她，并另娶他人。唐琬无奈嫁给芷瑶的哥哥赵士程。赵士程也是个文人，对妻子敬重爱护。
　　唐琬确是才女，一番交谈后便让若茗倾慕不已。若茗干脆跟着芷瑶叫嫂嫂。之后若茗天天缠着唐琬谈论诗词歌赋，让唐琬指点她音律。开始还每晚回家，后来干脆住在赵府。直到某天赵淳来了，要带若茗去兰亭。若茗素来贪玩，当即出发。
　　若茗的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游山玩水写字画画，闲时跟着嫂嫂学点刺绣。因为她发现唐琬不仅懂琴棋书画，女工也很好，若茗决定要好好学。赵淳办完事就回了临安，可隔三岔五来越州小住。有他做伴日子更加开心。
　　某日芷瑶派人传话，说唐琬病了。
　　唐琬的病来的极快。等到若茗赶到时她已病入膏肓，昏迷中犹念叨“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
　　若茗没来由的一阵伤感。私下询问芷瑶，才知道其中缘故。
　　前段日子春和日丽，赵士程带着唐琬、芷瑶去踏春，在沈园恰巧遇见陆游。唐琬征得丈夫的同意后,派人给陆游送去了酒肴。陆游在壁上题了首《钗头凤》。唐琬见后郁郁寡欢。回来后就不舒服。三日后竟卧病不起。赵士程遍请名医，只说病从心起，无药可医。
　　唐琬念叨的这几句正是词里的。

作者有话说

　　陆游和唐琬的故事发生的具体年份可能和事实有点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