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华菅兮》月**尘

5、第五章 琴瑟鼓击

　　热气腾腾的茶盏端上桌来，恭恭敬敬摆到我的面前，兀自散发清新香苦的气息，袅袅绕绕扑鼻而来，不是常喝的百合香！

　　我抬眼，婵娟远远垂手站立，并无丝毫悔意和愧疚，好像根本忘了白天发生的事情，我赌气视她为空气。

　　婵娟终于忍不住了，上前提醒我说：“夫人，茶快凉了！”

　　够了，够了，这点小事也要你来督促吗？我最终压抑了自己的气闷，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我眯了眯眼睛，那股清苦一直透到心房里，再化作一阵乖戾的凉气冲破头顶，我皱眉：“今天的茶为什么这么苦？”

　　“夫人已经艳冠群芳绝美无双了，不用再美容养颜，倒是肝火过旺需要清热，所以是苦丁茶！”格外的阴阳怪气的语调。难道这丫头今日定要逼我败走麦城？！（狗急跳墙？委实难听！败走麦城？――这应该是发生在七八百年之后的典故了！可是，鄙人觉得只能用这个词最贴切了，谁让吴越故事非要发生在众多经典创造之前呢？！仰天长叹•••）

　　“你在讽刺我么？”我冷冷地问。

　　她并没看我，似乎也没察觉我的情绪变化，看来的确是不把我放在眼里的目中无人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妮子！她还不知趣地开始教训我：“夫人今天对文大夫实在过分了！文大夫当年自楚国来我越地，全心辅佐大王治理朝政，短短数年便使越国百业俱兴，人民安居乐业，乃当之无愧的兴国之谋士治国之能臣！”

　　“兴国之谋士治国之能臣？为何还要向吴国进献美人呢？难道这就是文种小儿‘谋能’的重要部分！反倒是你，婵娟，长得漂亮还能说会道伶牙俐齿，越王怎忘了封你做个女大夫？！”我目光锐利地锁定住她，开始慢慢悠悠地调戏有点局促不安的她，围她转上三圈，令她浑身颤抖，逼她进入心理崩溃的临界点，然后温和笑言，“要说文种那小子是不可多见的当世美男子，他倒当之无愧！恐怕小妮子是春心荡了吧？！”

　　婵娟脸红气粗，有紧张到休克的征兆，她只顾摇头：“婵娟不敢，婵娟不敢，夫人这样说可是折杀死奴婢了！夫人怎能拿堂堂大夫和一个下贱的奴婢玩笑呢？！”

　　“我郑旦历来干脆直爽，小妮子何须在我面前如此惊惶？你放心，我郑旦别无所长，但这个事情我会让你如愿以偿！”我诡诈地笑。

　　婵娟在我温柔微笑的黑面孔下彻底崩溃，汗如雨下，瘫软跪倒。

　　我独自端坐到琴台旁，开始率性乱弹，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杂音搅乱了安详静谧的夜，更惊扰了窗外原本节拍划一演唱正投入的知了！

　　“哼，哼，下贱的奴婢？”我想到了刚才婵娟情急之下的一句话，有点感慨，“我和姐姐原是未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若非越国委任入吴，恐怕连作‘下贱的奴婢’都没资格吧？而实际上，在你们眼中我们现在不就是‘下贱的奴婢’吗？！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吧？！”我凄然地笑。

　　我心不在焉拨动琴弦，非我附庸风雅，而是每每心情不佳就浑身充斥制造噪音的欲望，习惯使然！突然，手下力道稍加，尖长利爪雷霆战鼓后，弦音尽断！婵娟侧目瑟瑟退去。（无良的老大啊，咋总让我心情这郁闷捏？又压抑着不让人痛快酣畅发泄，能不变态么？众叛亲离实非我所愿兮！～～～ 老大回音：都让你一个人痛快酣畅发泄了，这戏还唱下去不？！）

　　“妹妹，你怎么了？”夷光从虚掩的门后曼妙而来，面有不解和担忧之色，等走近前，看见琴台上惨遭我辣手摧残的古琴时有些明白，转而心疼起来，抚着支离破碎的古琴，无奈叹气：“心情不好也不要拿琴撒气啊！你看好好的一把上古梗楠木琴就这样废弃了！明天得叫个琴师来修补才行•••••”

　　“一把上古梗楠木琴算得了什么？！坏了就坏了！”装作不以为然，我赌气说，“赶明儿到了姑苏，别说上古梗楠木琴，就是向那吴王要两把女娲的补天玉石作成的琴都行！一把自己弹着玩，一把墙上挂着看！”

　　夷光仍是温柔地看着我，听着我矫情的孩子气的话，很无奈，最后揉揉我的脸说：“你呀，离开了苎萝还是改不了小孩儿脾气，小心以后吃苦头！”

　　“要我曲意逢迎，虚伪承欢，不如干脆直接要我的命！”我背转身蚊子低声地哼哼，嘟嘴赌气不再理会夷光。

　　夷光没有听清我刚才的嘟哝，只得轻抚我的头说：“好了，夜深了，早点休息吧！”说完，清风飘过，掩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