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四章 其人如玉 ...

  •   我送给夷光的绢帕落到了范蠡的手中,这事一直让我食不知味耿耿于怀,虽然千万遍地安慰自己说可以再重绣一张给夷光,可是,送出的情谊焉能复制?!

      所以,我决定去向范蠡把绢帕要回来,在夷光发现绢帕失踪或者说在夷光知道绢帕被范蠡抢走之前。

      一路风驰电掣的步履,一路疾风劲雨的姿态,婵娟不过一小会儿的离开就放纵我又原形毕露了!左一间房右一间房,无头苍蝇一样地找得我晕头转向,范蠡说过,我们有事的话可以随时找他的!

      我这人天生的路盲,是个在施家村多转悠几圈都会迷路的主儿,对所谓方向只当枉然,对名曰辨位全然无知!这宫苑茫茫,叫我到哪里去找你啊,范大夫?!

      “我的绢帕掉了,想不到竟是范先生捡到了!”咦,竟然是夷光的声音?!难道是我听错了?!

      我不落痕迹地隐入廊檐下一根硕大无比的柱子后,悄悄探头放眼望去,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范蠡手握一方丝绢,放到鼻端轻轻地嗅闻,一如那晚在溪水边调戏少女的轻薄样儿。我揉揉眼,没错,湖水蓝的绢帕,上有如云似雾的菅芒花!

      不仅如此,接下来夕阳下的一幕更让我眼睛瞪成了两只大铜铃!

      他一把搂住夷光,缠缠绵绵说:“那你如何报答我呵?”

      与我朝夕相处十几年的夷光变得让我有点不认识了,此时的她在登徒浪子面前竟全无挣扎反抗之意,反而娇媚动人,我见犹怜,温香软玉,桃李芬芳,只听她羞怯的嗓音:“先生以为应当如何报答?”

      范蠡沿着夷光腰间的玲珑曲线一路抚摸上去,眼波迷离,话语缥缈:“西施夫人进步颇快,这体态步履已日臻完美,等到灭吴之时便是夫人报答我范蠡之日!”话音未落,已一吻印下。

      我摇摇欲坠,正要惊呼,突然一只温软的手从后面捂住我的嘴,把我拖出了那个幽深静谧的庭院。

      “婵娟?!”我挑起一条眉毛,心里好不恼怒,好歹我也封了若耶夫人,是你的主子不是?!你在看到作奸犯科的现场时不但不举报,还阻止你的主子兴起正义之师?!

      婵娟像有玲珑剔透的心肝,一下看穿了我的想法,捏准了我的软肋,说:“夫人大可以不顾范大夫,但难道要亲手把西施夫人送上断头台吗?对越国来说,他们这样未尝不是好事!”

      我讶然:“怎么会是好事?范蠡半路杀出是扰乱姐姐的心智,让她不能专注灭吴!”

      婵娟不愧是入宫多年的老谋深算,圆起谎来一语中的地厉害:“范大夫是持重理智顾全大局的人!他给西施夫人一个承诺或许更能激励她潜心灭吴!”

      听这话,似乎范蠡的轻浮反而变成了一种人皆趋之若骛的奖赏?!真是强盗逻辑的说辞!我冷笑连连:不知道越宫中的女人们都被范蠡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愤慨,我郁闷,我气结,我忿懑,我恃酒浇愁,我舞剑泻恨,全然顾不得了那什么风摆杨柳曼舞腰肢的宫步,什么颤悠矜持摇曳生姿的履态,我只是左手酒右手剑,直挥舞得夜光宫苑里日月混沌天地无光,管它什么兰花百合一串红,玫瑰紫薇锦带棠,只见漫天彩絮迎风撒,纷纷扬扬踏尘来••••••

      剑,舞至酣处,酒,烈性发作,脚下不稳,一个踉跄,自觉还算优雅地后仰倒了下去。突然,背后伸来一双温热的手在我接触地面之前一把托住了醉意醺醺的我。

      此时的我已如堕云雾头脑浑糊,我不想动脑筋思考是谁托住了我,我懒得费神去探究是谁擅闯越王行宫!我只觉得酒气上头,面犹炭烧,眼皮沉重,鬓际隐隐有和风逡巡,酥酥痒痒••••••

      我仿佛天外磁音梦幻一般的呓语:“婵娟!是你吧?!”

      没有回音,只有一只微凉的手迟疑地矜持地温柔地摩挲上我发热的脸颊,但,我感到那是一只关节分明的手,比婵娟的手要大很多的手!

      我睁眼,眼帘外呈现的陡然是一张倒过来的男性的脸!我一惊,酒已醒了大半,立即挣开他,直起身子――

      那是一张多么漂亮绝伦的年轻男子的脸!如果说范蠡是飞溅的星光和煦的朝阳,那么眼前的人则是蓝田生香的美玉大秦温润的明珠;范蠡多的是一分不羁不逊,而这人多的则是一分清俊儒雅,冠玉琢面,眉眼入画,身上一件月光色缎袍,赫然丝滑的质感,像若耶溪边的月色!在这身月色笼罩之下,他更显得清风修骨,风流倜傥傥~~~!

      我目不转睛盯着他,心里暗暗叫好。

      男子略微尴尬,沉吟半晌,竟没有说出一个字,眼望匝地乱红,有抹恍惚。

      我清清嗓子,强压怒火地开口了:“喂,你是何人?胆敢擅闯行宫内苑?!”语气不轻不重,语调不急不徐,却尊仪威严。

      但是,此话一出,男子不惧反笑了,一种了然于胸尽在掌握的得意之色浮漾上来,他磁性温润地发声:“鄙人乃监督夫人学习步态礼仪的先生,何来擅闯之说?!”

      “你是教授我学习礼仪的先生?!”我瞪大双眼,心中有气,围着他慢慢打量了一圈,拖长音调嘲讽说,“哦~,原来果然是位国色天香的女先生啊!”

      男子一怔,没想到我会这么放肆粗野吧?但旋即压抑下无名业火,不瘟不火地调笑道:“夫人过谦了!早已传闻夫人才是若耶溪边的真国色,今日鄙人闯宫,想不到竟是在落英缤纷的场景中窥到妖娆倩影,更想不到的是还能美人在抱,盈盈一握,暖玉生香,销魂蚀骨!••••••”

      啊呀呀,我已经快要羞愤崩溃,再听下去,不知道他还要说出什么让人难看到想钻地缝毁灭乾坤的话,我心急跺脚,束手无策之下长剑带风闪动寒光飞到了轻浮客的颈上。

      他吊儿郎当不躲不闪,身后却尖声疾呼:“他是文大夫!夫人手下留情!”

      我怔忡无语,剑势凝滞:“文大夫?”不是那个以国为家的越国大夫文种吧?!

      “是,夫人,他是与范大夫同朝理政的文种大夫!”婵娟急急忙忙解释,害怕我一时冲动闯出滔天大祸。

      我有点意外,但是全然无惧,理直气壮喝问:“既是朝廷大夫,不待在朝堂运筹救国治国大计而擅闯宫闱内苑?于理于法不容!”

      婵娟一看我这架势,倒有百口莫辩的焦急:“文大夫不比一般官员••••••”

      “一人之下,大夫的确官职不小,但是,越王也不见得会给他狐假虎威恣意妄为的专权吧?!”我哼哼冷笑。

      “这,不是,那样••••••”婵娟完全丧失了头绪,一团乱麻,无从辩解,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这时,被我剑架脖子的文种终于开口了,他是冷静而无波澜的:“夫人说得都有道理,可是,请夫人弄清楚:夫人非我越王之夫人,而是越国战败进献吴国的美人,故今日今时夫人所处之地并非宫闱内苑;其二,我和少伯同时全权负责调教陶冶二位美人的修养礼仪,你说我怎敢懈怠重责擅离职守?!”

      句句字字说得合情合理,特别是‘美人’二字尤为强调,摆明了是说我们不过是送给吴国的物品!字字剜心刺耳,叫人忍无可忍!

      我举剑架在他脖子上的姿势一直僵在半空,从他明亮清朗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罩在桃花纷飞衣袂曼纱下的妖冶魅影,难道我真的如他所说,自己不过是个明媚鲜艳的美丽物品而已,只是尚存一份别人用以礼尚往来的价值罢了?!

      他小心翼翼伸手,指尖夹住剑刃轻轻拿开了我的长剑,我本能地松手,“咣当”一声长剑坠地,我目不转睛望着他,脑中一片混沌。他双手一环,紧紧箍住了我拉近他,迫我抬眼与他四目相对,只听他在耳边命令:“现在你该学会如何取悦男人,而非仗剑天涯!”

      说着,脸越拉越近,气息如丝,热乎乎地直吹到我的眼里,我大惊失色,一把推开他,却被他箍得更紧,几欲粉身碎骨,根本无法动弹。

      我隐隐感到危机潜伏,开始有点惊慌失措,嘴里有点不听使唤的结巴:“我们•••们•••只•••只学•••学步态•••礼礼礼仪•••”

      “不,不,不,”他挑起漂亮的桃花眼,漾起春情无限,“不止于此,取悦男人才是你必须首先学会且至关重要的技能!”

      他闪动诡异幽深的眸光,猛然向我的唇袭来,我本能偏头,瞬间休克,他滚热的唇吻印在我裸露的颈边!霎时我如同被人挖空了心肺般的绝望,冲着花园角落树木暗影后的婵娟嚎啕大喝:“好你个没良心的死婵娟,为虎作伥却不救我?!”

      余光中婵娟掩面而逃,我恨得牙根尽裂,文种仍然得寸进尺,热唇迎面罩下,我握拳蓄势陡然给了他一脚下盘痛击,这就是所谓的‘一脚定江山’!他顿时面红耳赤狼狈伸手护住小腹,我灵动闪身,同时再伸腿一钩飞起不远处的长剑,手握住,指向猕猴乱跳龇牙咧嘴的文种,气势汹汹骂道:“你这个轻薄无耻的好色之徒!这次只是一点小小惩戒,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休怪我郑旦刀剑无情!够勇敢的话你就试试!”最后一句话颇有挑衅加挑逗的意味!我无意挑逗,对天发誓!(我们暂且相信你的‘发誓’!)

      文种依然弯腰面红耳赤地捂住刚才中招的小腹,扭曲的脸上写满惊讶和不信。

      我抽身,扬长而去。

      只听文种在身后说:“果然是个野性难驯的野蛮子!”

      我冷冷牵动嘴角,继续离场,我暗暗想:见死不救胳膊肘往外拐的死丫头,等着我有机会慢慢拾掇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其人如玉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