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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公子来认罪 ...


  •   一袖拂去墙头积雪,雪飒飒的落下,打在墙院里的枯枝上。小和尚抱着一叠经书站住脚,好奇的望去。

      墙头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小和尚一惊,脚跟向后磨了半步。

      薛不苦趴在墙上,肤及雪白,狡黠一笑。她翻过墙头,飞快的跑到小和尚面前,两手一展拦住了他的去路。

      小和尚低着头向左走,她往右跨一步挡住。小和尚又向右走,她往左跨一步。

      小和尚终于抬头,“阿弥陀佛,女施主请让一让。”

      薛不苦有拦路劫匪的气势,说着,“小和尚,带我去找迦须大师。”

      小和尚垂下头去,“阿弥陀佛,小僧不带。”

      薛不苦两手叉腰道,“嘿你个小光头,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阿弥陀佛,师兄说出家人不饮酒。”

      小和尚一直低着头,只看一个圆溜溜的脑袋,声音稚嫩还偏要故作严肃之态。薛不苦抄起一本小和尚怀中抱着的经书,将手臂伸到高处。

      “要是我今日找不到迦须大师,我就把这些经书全给撕了。”

      薛不苦作势翻开一页经书,要将其撕毁。

      “啊!不要!”

      小和尚着急的喊着,小脸如同包子一样皱起来,先前装老成的神态立马破功了。

      薛不苦一挑眉。

      小和尚委屈道,“小僧领施主去就是了。”

      薛不苦得逞,嫣然一笑,将经书放回小和尚怀中抱着的那一摞之上。

      小和尚领着她,边走边嘟囔,“师兄说寺外的女子是老虎,果然没错。”

      薛不苦一听,有些赧然,便道,“我是在逗你的。”

      小和尚回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嘟囔,“师兄说女子越美越会撒谎,果然没错。”

      禅房似乎隔世而立,静谧无声。一个身披赤色袈裟的人坐在蒲团之上,嘴唇微动,但不闻声音。

      房内正中摆放着一个香坛,浓郁的葵香从坛中渗出。

      咿呀一声,门被推开,打破了这里的幽静。那身披袈裟的僧人正是迦须,他徐徐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个相貌极清妍的女子。

      薛不苦凑到他面前,笑道,“大师,看我眼熟吗?”

      迦须自然记得在齐王府庄园与此人初见,那时她三言两语间快要道出他的秘密,但又在点破时收住了,也不知她到底从何处打探到,又意欲何为。

      他将眼一闭,沉声,“道长擅闯此处,恕老衲无法接待,请道长速速离开吧。”

      其实薛不苦真的是掐指一算,只知他命中有一双儿女,又有兄弟,除此之外,再无知晓旁的事。

      “大师,你猜得到我的年纪吗?”

      迦须闻言,微微睁眼,这人不知何时扯来一个蒲团,就盘坐在自己面前,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迦须不答,只念,“阿弥陀佛。”

      “贫道在人间修行已有二百多年。”

      迦须不得不抬眼看她,虽不施粉黛,但也是玉肌花貌,至多不过桃李年华。再加上薛不苦眼角柔美带笑,以为她是故意说些玩笑话。

      他声中带责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道长既修道也不该妄语。”

      薛不苦垂眸沉吟了片刻,叹了口气。她记得师父曾说,在世间也有得道高僧,他们能知晓不少的事情。

      她耳闻这位迦须大师年纪不算太老,但深通佛法,十分厉害。于是就想来问问他,知不知道除了薛不苦以外,世间上还有一个修仙道之人是谁。

      怀揣这个念头,她先高显昌一步溜进了禅院中。可此番一探,这个迦须大师,不过也就是个剃了头的俗人罢了。

      她遗憾道,“我来此原有一事想知,可惜我看大师你也答不上来。”

      薛不苦起身拍整了下衣角,转头就推门出了禅房。

      小和尚抱着一摞书躲藏在里禅房不远的地方,紧张的看着门。他明知迦须师叔在闭关,还把这位蛮不讲理的施主带了过来,真是罪过罪过。

      直到见女施主从房里出来,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那位女施主却站在禅房门口,抬起自己的衣袖闻了闻。她失神了片晌,顿然转身,疾步如飞朝小和尚而来。

      小和尚先是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已经来不及躲,被女施主按住了双肩。

      她问道,“小和尚,为何佛堂里的香,和禅房里的不一样?”

      小和尚不懂她为何问这个,但也仔细回想了一番,答道,“禅房里的香,是迦须师叔数日前换的,说是葵香比木香好一些。”

      薛不苦怔愣的松开他后,思路就如同湖底深处的万缕水草疯长,即将凝结成一条正确的方向。

      也顾不得其他,薛不苦一心想要回到庄园中,接着四下光景如流水转换,一刹,眼前已然是齐王府庄园。

      哒哒哒——此刻还在元音寺的小和尚,手中一摞经书尽数掉落在地,目瞪口呆。他回忆起师兄说,女鬼都是长相极美且要人命的。

      小和尚紧闭眼睛,掌心合十,不停的念着,“阿弥陀佛……”

      今日禅房可热闹,刚送走了个小道长,又迎来了世子爷。

      高显昌也是个随心所欲的,看见把椅子就悠闲自得的坐下,问道,“你可知本世子为何事而来?”

      迦须早已心乱如麻,只能强装镇静,“阿弥陀佛,老衲不知,请施主明示。”

      没有立刻得到答案,因为高显昌正环顾四周,这禅房内并无炭火加温,让他不悦的啧了一声。

      这不耐的声音让迦须心中的鼓点越敲越强,但他不能松口,到今时今日已是回不了头,就算是为了她,也必须咬牙撑下去。

      也不知有喜从哪如此迅速的倒来一杯热茶,端至高显昌面前。

      高显昌指尖在暖手的茶杯上轻轻搓磨,才问道,“迦须大师有个一母同胞的弟弟,是也不是?”

      迦须缓缓闭上眼,他喉间似乎含着铅块,怎样也无法开口。

      这半响的安静,没有任何回应。

      高显昌也不恼,反而接着道,“本世子怀疑大师的胞弟与齐王一案有所牵扯,你可知他现今人在何处?”

      “阿弥陀佛,老衲自幼皈依佛门,与他再无瓜葛,并不知他在何处。”

      高显昌笑了,彷如笑他跳梁小丑一般,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轻声道,“你不知,可本世子知。”

      迦须浑身僵硬,呆愣仰头看向那人。

      高显昌眼底尽失笑意,重声道,“来人。”

      引路的高僧尚在门外等候,就看一道道黑影齐刷刷的出现。他们个个腰佩长刀,赫赤官服,鱼贯入禅房。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让人溜了。侍卫全在暗处蛰伏,一路跟随高显昌,早已将此地围住,只等一声令下。

      高显昌瞥了一眼呆坐蒲团上的人,继续道,“此人涉嫌齐王案,先将他押后再审。”

      在被侍卫用绳捆住时,迦须已经彻底清醒了,他不反抗,而是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竟似解脱。

      这阴寒的地方高显昌一时一刻都不想多呆,却在将要跨出禅房时顿住。

      他眉间轻皱起,问道,“薛不苦在哪?”

      有喜一愣,也是恍然,“咦,刚才还在啊?”

      虽无风雪阻目,但刺骨的凉意,随着薛不苦小跑进庄园扑面而来。

      远远的瞧见在廊下行走的,那抹干瘦的身影,薛不苦扬声喊道,“管家!”

      管家身形一怔,闻声回望,就见薛不苦匆促奔向他。

      她冷静道,“领我去后厨。”

      管家听此,神色凝重,“道长跟老奴来。”

      二人赶往后厨去,却有一个人,从廊拐角处阴影下走了出来,目沉如墨。

      他也悄悄的跟了上去,此人正是高慕山。

      薛不苦闻到饭菜香脚步比管家还快些,不用人引路她就先到后厨了。伙房里的人都看向她,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只听她问道,“鳝鱼在哪?”

      下人和厨娘没有见过薛不苦,都愣着没动。管家赶了上来,有些气喘吁吁,但他没有休息径自走进伙房,去到一口半身高的瓦罐前,掀开了盖在上方的木板。

      薛不苦上去一看,是一块块不匀整的冰,冰里封着鳝鱼。

      她道,“凿开!”

      管家忙喊来一个伙夫,从瓦罐中搬出一大块冰来搁在砧板,拿起一把脸大的菜刀,用刀背砸在冰块上,溅起一阵阵零零碎碎的冰花。

      可见其形时,薛不苦扑上去,拦下了伙夫。她徒手清扫那些冰渣,从中捞出鳝鱼,瞬间蹙眉。

      “这是……血鳝。”

      此时管家道,“老奴有一事要告知道长。”

      薛不苦疑惑的看向他,随之点头。

      管家道,“以前从南边送来的都是河鳝,这一次的却是血鳝。虽然两者相差无几,但老奴家乡有幼童食血鳝后患咳血之症。可此事是大小姐亲自授意的,老奴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伙房的下人厨娘们都是大字不识之人,平时也少去主子的院落走动,连齐王薨去都是挂起白灯了才知晓,这会儿自然是不知所云。

      只有薛不苦听完管家这话后,大为震惊。

      血鳝死后体内毒素会比活鱼多,但也不至于要人性命,可若是经过药引催发,食过之人将会血脉尽裂而亡。

      此药引也不难找,便是元音寺迦须大师禅房内的葵香。

      薛不苦懵了,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暗杀,而且巧妙的嫁祸给了高峥岷。

      就在她脑子怎么也转不过弯来,为何没有干系的两人,会合谋害死齐王时,高慕山乍然出现。

      “小道长,大事不好了!”

      高慕山心急火燎的神情,让她暂时没法去思考其他的事情,而忙问,“怎么了?”

      他眉间紧皱,仿佛情势迫在眉睫,“是世子殿下出事了,快随我来。”

      薛不苦听到他说世子二字已是顾不得旁的,由高慕山前头带路,他二人刻不容缓的往庄园后门而出。

      齐王府庄园后是一片密林,深冬变作枯树林。天似灰烬,脚步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留下一串脚印在身后。

      薛不苦越发感觉不对头,她细听,发现此林间除他二人外,再无别人。她眼下才知上当了,这时,身后传来高慕山的声音。

      “小道长,对不住了!”

      高慕山手执一柄寒光泠泠的剑,剑身锋利无比,抬剑朝着薛不苦刺去!

      谁知剑尖却在将要触及薛不苦胸口时,猝然转移,刺进了她身后的枯树身中。高慕山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剑,竟然是剑自己有了意识改变了方向,这个可怕认知让他愣了片刻。

      高慕山转头看向薛不苦,她却面色平静,只是轻叹,“你杀不了我的,还是放弃吧。”

      如今已走到这一步,就不能让她活着回去。高慕山眼含杀意,拔出剑来,扬手刺去。

      一道剑气拂过薛不苦的面庞,挡下了高慕山的剑。

      哑巴转腕而起,两把剑身摩擦出火星。冷冽的剑气划过地上,带起雪花漫天飞舞。

      既然是哑巴,那么……

      薛不苦立刻转头找寻那人的身影,在不远处一群侍卫前。

      她眼中只有那人,立于枯树白雪间,与生俱来的孤高之气。

      见他无事,薛不苦呼出一口气,随后秋眼含笑踩着雪地簌簌响的跑到他身旁。

      她笑的明灼,又没心没肺,高显昌忍不住用曲着手指敲在她脑门上。

      得知她被高慕山带走后,他不仅命哑巴前去搭救,且自己也跟着来了。高显昌来时心中竟有紧张,直到看见她平安无事,他才恍释重负。

      冷静过后,高显昌细细想来,那份紧张感,让他觉得非常不妙。

      高慕山已被哑巴拿下,这结局真是百试不厌。

      高显昌摇摇头,“高公子,你让本世子如何说你才好?”

      他虽是柔声说着这话,但却让人感觉凌冽的杀气像针藏话中。

      没曾想,高慕山跪在雪中,伏下身子,“禀世子殿下,臣子认罪,齐王乃是我亲手所杀。”

      众人皆愣时,高显昌依然清醒,冷着脸道,“哦,是吗?”

      高慕山接着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求饶恕。但此事是我一人所为,王府中人等毫不知情,请世子殿下明察。”

      半响,高显昌犹如听了什么好笑的事,琅琅大笑道,“好一个明察。你们真当本世子是三岁顽童,随你们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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