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已惘然》普渡众生

40、一封信

　　书房内，李尚信从抽屉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李从谨。
　　李从谨双手接过已经有些发黄的信封，并不擅自拆开，而是将不解的目光投向父亲。
　　李尚信叹了一口气，解释道，“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这些年来，我总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它给你，如果要，又该什么时候才交给你。现在你也结婚了，相信能够切切实实地面对一切了。”
　　李从谨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双手不再微颤，这封信里，会有他一直想知道的答案吗？他从小到大，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
　　为什么离开我，母亲？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周围所有人都不知道你的事情？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生活？
　　他迫不及待地就想拆开信寻找这些答案，可是还是习惯性的征询地望向他的父亲。
　　李尚信却已经起身，他点头示意李从谨可以自便，然后便去了自己的卧房。
　　李从谨呆呆地目送父亲的背影消失，不知不觉中，他握紧了手中的信。这已是他仅有的回答了吗？他终于取出从未封上的信封里那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低头一字字地读了起来：

　　亲爱的宝贝，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尽管此时读着这封信的你可能已经长大成人。不知道那将是多少年以后的事情，因为现在你正在我身旁，呼呼大睡。你的小鼻子，只有我的大拇指盖那么大。
　　我想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会不在你的身旁，陪伴着你的成长，甚至正因此憎恨着我也说不定。我该如何向你解释呢？如何为我自己辩护？我真得不知道—你肯不肯，或者愿不愿，试着了解我的出发点。对此，我只能请求你，不要那么快便做决断，而是尽量读下去。
　　我的宝贝，我们的生长环境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你虽然不是你父亲可以对外承认的儿子，却会接受最好的教育，并且不用为物质的贫乏担心。我却连高中都没有顺利毕业。自从十四岁的时候妈妈病死之后，只能与哥哥相依为命，因为生计的考量，我不得不放弃自己对于文学的兴趣，去读出来会很好找工作的护专，寄望毕业以后成为有钱人家的私人护士。临毕业的那一年，哥哥结了婚。有了嫂子以后，我无法继续在家里住下去，不得不在外面与人合租房子，这个时候我交了男朋友。
　　我的宝贝，跟你说这些会不会让你感觉很奇怪呢？其实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自己一路走来的经历而已，告诉你我是怎么与你父亲发生交集的而已。
　　我的第一个男朋友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就像我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一样，当我再没有什么可以留住他的时候，他离开了，选择了别人。好像是那个时候，我才认识到自己有多贫穷—不光光是金钱方面的贫穷，也是针对异性吸引力上的贫穷，更是人生中一无所有一般的贫穷。
　　我没有傲人的家世，没有高等的学历，没有漂亮的外貌，我一无所有。当我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是那么的害怕，我不能想象，自己的余生都要这么贫穷下去。
　　然而这个时候，命运之神却终于垂青了我。我被你的父亲雇佣了，成为了专职照顾他夫人的护士。她真得是个很好的女人，即使与世无争的生活在平静富贵的城堡里，却会关心城堡外面，没有她那么幸运的人。在照顾她健康的那段日子里，我也过得非常快乐。
　　可是有一天，她的病情突然恶化的很厉害，马上就要前往美国就医。你的父亲给了我一比很丰厚的遣散费，足够我一年的花费。可是我还是很害怕，下一个雇主，一定不会像你父亲与他夫人这么好相处。而且，我突然厌倦了这种辗转于不同人家的生活。
　　于是我做了一件很卑鄙的事。不久后，我便确定自己怀孕了，这个时候我还不敢去找你的父亲，怕他会发火，逼我堕胎。所以你是在除了我以外，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来到这个世界的。把你生下来以后，我才发现，自己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我舍不得将你交出去，所以一直在尽量拖延着不告诉你父亲关于你的存在，可是金钱是很现实的问题，现在，我再也拖不下去了。
　　对不起，宝贝，我不能再跟你在一起生活了。对不起，我竟然要用你交换自己从此以后的衣食无忧。对不起，从一开始就不能给你一个温暖的家庭。不要怨恨你的父亲，他有所有的理由厌恶我，将我从你的成长中隔离。也请不要怨恨我，我只是想过让自己让你都过上更好的生活。如果我自己带着你，你就会长成跟我相同的人，在人生中一无所有一般的贫穷，是不可能有任何出头之路的。
　　亲爱的宝贝，倘若有一天，你的父亲愿意原谅我，而我也能够面对长大成人的你，也许我们会以母子的身份相见。请你原谅我，不能够像其他的妈妈那样，在你的生命中出全席。请原谅我。

　　母

　　李从谨读完信，已是泪流满面。
　　他终于知道，原来她不是故意要抛弃他，不是真得可以走得那么潇洒，不是从来没有惦念过他。
　　他终于知道了。

　　晕，我真得不知道我竟然一个月没上来了。。。
现在看来，我的信用已经破产了。
只能赶在考期末前把文尽量结了，嗯，就这样，继续加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