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记忆（网王）》此在

5、第 5 章

　　不二靠在窗边，头微微地侧抵着窗边的墙壁。
　　他抬眼看着正在接受检查的刚刚醒来的手冢。
　　手冢没有看向他，仰着头看着头上的天花板，像极了某人。
　　不二忽然觉得有些窒息，就像刚才手冢突然的醒来唤出第一声时，他感到的紧张，说不清的紧张。
　　于是，他就这样地靠在窗边，静静地看着醒来的，他的爱人。

　　无意看窗外的风景，只是淡淡地一瞥。红色的身影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他最偏爱的角落。不二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坐在那个阴暗地、明明照不到太阳却还无比刺眼的角落，就像现在。
　　不二下意识地睁看了湛蓝色的双眸。
　　那个角落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一抹墨绿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红色的旁边，出奇地相配。
　　不二忽然有一种冲动，一种想下去分开那相配的红绿色身影，他讨厌这样的搭配。极度地讨厌。
　　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睁开的蓝眸中微微显出的情绪，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手心里。
　　这一切，却在另一个人的眼中。

　　手冢侧着头，凝视着站在窗前的不二，没有言语，没有表情。
　　就像他刚醒来的那一刻，没有热烈的拥抱，没有激动地热泪，更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有的，有的只是他醒来后叫出第一声时，那个人睁着的蓝眸中，满目的不可置信，以及隐藏在深处的恐惧。
　　因为，
　　他叫出的，
　　“英二！”

　　“英二！”

　　于是，手冢躺在病床上接受着正规的检查。
　　于是，他看着不二就一直站在窗前，望着不知名的地方。

　　“不二医生，病人身体状况很好，已经脱离危险，只要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辛苦了。”不二点头向为手冢检查的医生致谢。
　　“那就不打扰了。”
　　伴随着开门关门的声音，不二忽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空气中凝结着一种叫做尴尬的东西。
　　是太长时间没与手冢清醒地单独相处？
　　还是他有太多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或者，是手冢唤出口的第一句话，竟是，竟是……

　　“不二，英二还好吧？”
　　终于，平衡被打破。
　　不二抬起头，盯着那个一脸严肃的男人，还是那么认真，还是那么冷漠，还是那么不给他转寰的余地。
　　不二忽然想笑，不是他以往温柔的笑，而是那种张扬的，接近于疯狂的大笑。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笑；如果可以，他真的，真的会笑。
　　可是，当他对上那人深褐色眼眸时，他知道，他笑不出来。
　　那人是认真地，是恳切地，就像一位老朋友向他打听着失散多年的爱人的近况。
　　不二看着他，他感到自己身体的颤抖，他知道，他在害怕。
　　作为天才的不二，生平第一次的有了叫做害怕的感受。
　　不，是第二次。
　　第二次的害怕，就像刚才手冢醒来后叫出的第一声时，他除了惊愕，不信，更多的感觉是从心底涌出的那个被称为害怕的情绪。
　　他会害怕，他在怕。
　　好像有一根线，拴在他身上的一根线，就要断了。
　　而线的另一端，那是——
　　英二。

　　没来由的一阵心悸，痛得他不得不闭上眼。

　　英二……

　　手冢看着这个紧闭双眼却还是微微笑着的男人，忽然心疼起来。
　　那个微笑的不二，那个哭泣的不二，那个隐忍的不二，一下子都涌现在眼前，仿佛多年前，那个问他要不要和他交往时，明明笑着却让人看着想哭的不二。
　　手冢答应不二与他交往并不是因为多么喜欢不二，而是心疼他。
　　就像看到缩在角落楼顶凝望星星的红发小人一样，一样的心疼。
　　只是，当那红发人一步步走向楼顶边缘时，手冢突然感到了一种超出于心疼的东西。

　　“手冢，放开我，我不能活下去了。”
　　“不要碰我，我很脏，不要碰我。”
　　“手冢，为什么？”

　　为什么？
　　英二问他，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他不知道怎样回答。
　　只是，得知他被那些人欺负后几近疯狂，疯狂的愤怒，疯狂的寻找。
　　然后，在宿舍那个无人的楼顶，看到走向边缘的那个他时，他会害怕，害怕他晚一步就再也见不到他。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一种声音在胸口叫嚣着，
　　“不能让英二死。”
　　“不能失去英二。”
　　“不能，没有英二。”

　　可是，现在呢？
　　他看着那个还在微笑的男人，那个他曾经的爱人。

　　“不要笑了，不二。”
　　“为什么？手冢！”不二依旧笑着，温柔美好。
　　“不二，告诉我英二的情况。”

　　“英二啊，你不是知道吗？”
　　“手冢，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手冢不记得了吗？”

　　“手冢不记得了吗？”
　　“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原来那不是梦……

　　“手冢，今天我把英二从监狱中接出来了。”

　　“手冢，英二成了我的病人。”

　　“手冢，今天我要了英二。”

　　“手冢，英二很痛。”

　　“手冢，今天我让英二坐电椅了。
　　“英二问我为什么不让他死呢？”

　　“手冢，越前来了，来看英二。”
　　“英二笑了。”
　　“我，又弄痛他了。”

　　“手冢，我吓到越前了。”
　　“越前又来看英二。”

　　“手冢，英二不说话了，不对我说话了。”
　　“因为我说，英二没有资格。”

　　“手冢，为什么还不醒来呢？”
　　“我已经，快要疯了。”

　　原来，那不是梦。

　　不二看着手冢渐渐变大的眼睛，写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刹那间有了轻松的感觉。

　　然后，手冢默默低下头，忽然间失去了所有的表情，金色的眼镜重新在他的脸上发出异样的光彩，映在白色的病床上，也映在不二微微睁开的湛蓝色的眼中。

　　“不二，不是英二的错。”
　　“英二，被人□□了。”
　　“我晚了一步。”
　　“英二想死。”

　　“英二想死。”

　　不二忽然觉得有一种叫做痛的感受席卷了他的全身。所以，他不得不蹲下来，抱紧了自己。
　　那里，很痛，没来由的痛。
　　那里，胸口左下方那叫做肋骨的东西很痛，仿佛被什么东西撕扯着，仿佛就要脱离身体，仿佛再也没有关系。
　　可是，很痛，真的很痛。好像有一根线，他拽着的一根线，缓缓地把另一端拴着的东西送到他的眼前。
　　那是一根，血淋淋的肋骨。
　　那是，由他亲手扯断的，血肉模糊的肋骨。
　　那是，
　　英二的肋骨。

　　不二猛地睁开眼，直直的看着前方那个没有表情的男人，那个叫手冢国光的男人，突然希望他不要再说下去了，不要再说了。可是，可是，他张开了口，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说不出，
　　“手冢，不要再说了。”
　　他说不出。
　　因为，他说的，那是，那是……
　　“英二那时是想要抓住我的。”
　　“只是，我松开了他的手。”
　　“我希望他活着，好好活着。”
　　“我死了，他就不会死了吧。”
　　“英二，不会死了吧。”

　　“这一切，都是我们的错。”
　　“如果不是我们的忽略，英二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呢？”
　　“不二，这一切都是我们的错。”
　　“怎么能把我们的错归在英二的身上呢？”
　　“英二，他是无辜的呀。”

　　“英二，是无辜的呀。”

　　“错的，是我们啊！”

　　不二坐在地上。
　　终于晴朗的天空肆意地射出最耀眼的光芒，透过明亮的玻璃照在不二干净的制服上。
　　他抬头，望向耀眼的来源，可是，他又不得不闭上眼，或者，举起那只血淋淋的手，遮住自己的双眼。

　　“英二，
　　太阳，真的很刺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