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厨娘》拾三三

2、保镖的遇上劫道的

　　秋天的江上风平浪静，阳光洒在江水上，荡起片片金鳞。此处距离姑苏不过百里，来往船只众多，此时此刻，一叶竹筏便格外引人注目。

　　且，竹筏不偏不倚向着威远镖局雇的这条船疾驶而来。

　　这条船虽是雇的，但船东与威远镖局常年合作，艄公们经验丰富，也是练家子。看到有竹筏过来，立刻别转船头，打起忽哨。

　　镖师们听到忽哨声，抄起家伙就向船头冲过来，速度之快把江妙如看得瞪大了眼睛。前世的她若是也有这样灵敏的反应，怎会被砸得穿越了，一定抡起家伙把那个三角眼砸得满脸开花。

　　她刚一走神，就见为首的镖师们已经拿起放在船头的长竹竿向那只竹筏扎过去。

　　竹竿一头削得尖尖的，另一端还拿在镖师们手里，竹竿穿透竹筏，直刺江底，八名镖师八根竹竿，将竹筏牢牢固定在离船七八丈的水面上。

　　这一手玩得漂亮！

　　江妙如瞠目结舌。

　　为首的镖师扬起下巴，指向船头半悬的大镖旗，高声喊道：“威远的，镖趟子！前面行家，是友是敌，合--吾？”

　　威远镖局虽是京城第一镖局，但人在江湖，哪有不低头，靠的就是谦虚谨慎，但凡是有字号的，都能给他们几分薄面，眼下已然将竹筏制住，却仍旧客客气气。

　　竹筏上只有一人，谁也不知道水底下藏了多少，附近还有没有埋伏，无论陆上还是水上，到了人家的地盘就不能嚣张，这个时候摆出京城大镖的气势，说不定就要到水里喂鱼虾。

　　船上的人齐刷刷都看向竹筏上的人，只要那人回答：“合吾。”今天这个坎也就过去了。

　　江妙容从一上船就在不停地吃青梅子，这才没让自己呕吐出来。艄公别过船头，镖师们蜂涌而至，把船板踩得蹬蹬蹬，江妙容的脑袋也跟着砰砰砰，她连忙蹲下，可又想看看热闹，拔着脖子望过去，八个镖师变成一团团影子，继而周围的一切都在转动，江妙容知道，自己开始晕船了。

　　她在心里把那个正在船舱里看着风景吃炸鸡的蠢女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可能是骂得过瘾了，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四周很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竹筏上的那个人身上，江妙如的这声呕吐就如晴天霹雳,虽然立刻看到发出声音的是叶大厨带的那个小丫头，可还是把那几个镖师惊出一身冷汗。

　　这么危急的时刻，他们竟然犯了大忌。八个人全都聚在船头，若是点子趁机从后面包抄，叶大厨就是囊中之物了。

　　为首的镖师使个眼色，立刻有四名镖师放下手里的竹竿向船舱奔去，

　　竹筏上的人冷冷地看着镖师们调派人手，那声“合吾”却一直没有说出来。

　　为首的镖师姓蔡名大同，在威远镖局排名第四，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经过大场面，看那竹筏上的人孤身一人却稳如泰山，立时想起一个人来。

　　“前面的朋友，莫非是江湖人称浪里穿云的冯青衫冯小侠？”

　　竹筏上的人眉峰微动，终于开口：“你怎么看出我是冯青衫？”

　　果然如此，蔡大同松了口气，一改刚才的严肃，换上一副笑脸：“朋友孤身一人，风采照人，又是一袭青衫，除了威震长江的冯小侠还能是谁？”

　　竹筏上的人微微一笑：“算你有眼光。”

　　蔡大同放下手里长竿，双手抱拳，道：“在下威远镖局蔡四，久闻冯小侠威名。令尊前年大寿之时，我家大镖头送了对白玉狮子，冯小侠或许见过。威远镖局在道上走，靠得就是像冯家这样的武林大豪给咱们体面，今日得见冯小侠风采真乃三生有幸，原是要请您上船痛饮几杯，无奈兄弟们俗务缠身，只能等到冯小侠日后去了京城，我蔡四做东，在富贵楼摆上几桌，为冯小侠接风洗尘。”

　　他的话音刚落，其他镖师也一起拱手“冯小侠辛苦。”

　　竹筏上的人拱拱手：“掌柜的辛苦，既是朋友，那冯某还要请蔡四爷给个方便。”

　　刚才还侃侃而谈的蔡大同立刻又戒备起来，别看他说得挺热闹，心里却是没有底的。冯家是什么人，那是江湖上有名的见钱眼开，见利忘义。

　　这么说吧，冯青衫的爹冯白衣江湖人称雁过拔毛，据说他还没有成名之前，有个跑单帮的客商从他的地盘经过，货物里只有几担磨刀石。冯白衣见是没利可图，就让手下们把所有的刀剑全都拿出来打磨，还嫌不合算，又把厨房里的菜刀也拿出来磨，直到再也没有可磨的了，这才放那散客过去。

　　至于冯白衣做寿送寿礼的事，蔡大同也只是为了套近乎提上一提，冯白衣为了收寿礼，一年里能做十次大寿，次次都要发帖子，去祝寿的人带着寿礼过去，顶多给你吃上一碗街边只值两个铜钱的长寿面。

　　有个这样的爹，冯青衫哪能是善茬，瞧瞧，这就要开条件了。

　　蔡大同真心不愿意和冯家打交道，除了暗地里鄙视他们，更重要的是惹不起。

　　冯青衫是少当家，是冯白衣四十岁才生的独生子，真若是惹了他，冯白衣带着他的徒子徒孙，能把威远镖局吃成家徒四壁。

　　想到这里，蔡大同便道：“冯小侠真是客气了，在这长江上，只能是您给咱们行方便，咱们哪能反客为主呢？只要别让兄弟们回京城交不了差使，就是为您两肋插刀，兄弟们全都在所不辞。”

　　冯青衫显然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他点点头，道：“两肋插刀的事是不会让你做的，冯某也只是想要搭你们的顺风船去京城，至于你们押的镖，不论是活镖还是死镖，冯某都不会动上一下，冯某对京城不熟，还要借贵镖局给我壮壮胆，蔡四爷意下如何？”

　　龙生龙，凤生凤，冯白衣的儿子会打洞，不对，是沾光没够。

　　冯青衫的话外音就是：让小爷我白做你的船，白吃你的饭，白喝你的酒，你们还要白给我保镖！小爷我少根头发，我爹都不会饶了你们。

　　江妙如半个身子都趴在地上了，吐得一塌糊涂，可耳朵却还清爽得很，蔡大同和冯青衫的对话，借着江风，一字不落传到她的耳朵里。

　　原以为江湖很难混，这下看来也不难啊，胡乱报个字号，不但能搭顺风船，还能有人给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