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红颜》潇湘寒月

5、夕颜

　　那声音虽不甚高，却仿佛有一股震人心魄的威摄力。台下众兵卒听得这话，不禁纷纷住了手中的刀，齐向高台上望去。宫娥们见状，慌不择路逃散而去。
　　领头的禁卫军统领身着甲胄，见了那盛装华服的倩影，不禁诧道：“长平公主，怎么……怎么是您？”
　　她望着那些宫娥，眼中浮起深深的怜悯：“莫将军，随她们去吧。”
　　“可是，她们不能走。她们是宫里的人。”
　　“让她们走吧，”她放眼眺望着晚照下重檐飞角的宫楼，“大明……无望了！”
　　众兵卒听得这话，刹时就如霜打的茄子，垂下了头，手中的钢刀颓丧地落地，“哐啷啷”直响。
　　“你们，也走吧。”她吐出这句话，长长叹一口气。
　　众人默立原地，许久，寂然无声。只听得耳畔晚风低低的呜咽。半晌方各自散去，只留下满宫的寂寞，一地的凄凉。莫将军行到半途，忽又折了回来，屈身跪倒在高台前：“公主，属下护送您出宫吧。闯贼就要攻进来了。”
　　她仍是眺望着晚照下重檐飞角的宫楼，淡然道：“不，我不能走。我是大明的公主，要与大明共存亡！”
　　莫将军惊愕万分，眼眶顿时湿润：平日柔雅娇弱的公主，皇帝的掌珠，鲜花珠玉围绕着的丽人儿，在这穷途末路的危难时分，竟是如此坚定而决然。生与死，都以置之度外。相形之下，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却贪生怕死，不敢甚至不愿为了汉家大明而慷慨殉国。文臣武将投敌叛国者有之，卖主求荣者有之，和面前这弱女子比起来，又有什么资格大谈“忠义”二字？
　　他心中深深抱愧，望着高台上女子那毅然的眼神，既敬且佩，拱手一揖：“公主，保重。”转身向北重重叩首数四，高喊道：“皇上，皇上！末将无能！对不住您！对不住大明朝！只好，只好……一死谢罪！”
　　话音未落，却见寒光一闪，那一腔热血飞溅出来，染得白砖路上点点鲜红，仿佛夕阳下绽放的满山杜鹃。
　　她望着那身躯缓缓倒下，欲哭无泪。
　　她将目光移向暮色苍茫的天穹，遥见那一轮血红的残阳正向西山一点点地坠下去，喃喃道：“日落了，大明……真的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