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ner》Mammon万事屋

31、接触

　　We think it no use telling each other the truth.

　　——题记

　　被忙碌的时间反复掩埋的生活在缓缓行进中挣扎，二十一岁的那短短一个月的时光早已被凌霄渐渐扔在记忆的角落里，只有当私家侦探每月定时将一沓附有丰富的照片和影像的资料放到他面前时，他才会意识到——哦，他还得看护一下这个见不得光的妹妹。

　　凌七年再度占据他的思绪是在八年前。那时候，他已经将整个凌氏都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凌老爷子也不能掣肘他的一举一动。

　　那名私家侦探在一天半夜里突然给他的私人手机打了一通无声的电话后，就失去了踪迹。

　　凌霄原本以为是对方按错了通话键，他挂断了电话后又翻身躺下去，却不知道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开始辗转反侧，再也无法入睡。他又爬起来再次拨打了私家侦探的电话，忙音，重复拨打都是这个结果。

　　凌霄心里渐渐焦虑起来，直觉和理智都告诉他一个具备职业操守、每月风雨无阻地将凌七年的近况告知他的私家侦探绝不可能让手机远离身边如此之久。

　　他掀开披上外套，驱车开往私家侦探所在的事务所。深更半夜，月朗星稀，人声全无，一路上除了赶着夜路的运输卡车和零星的出租车，再无其他车辆与他争抢道路，商业区的楼栋里只有写着“XDX侦探事务所”的窗户还灯火通明。

　　凌霄抬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

　　敲门进去，果然见到侦探事务所的众人都在忙碌，电话铃声响个不停。负责接待的人看到凌霄时一脸了然地告知他——他们事务所的负责凌霄手上长期跟踪业务的员工和他的跟踪对象——凌七年一起失踪了。

　　凌霄其实都不记得那名失联的私家侦探的名字，印刻着他名字的名片早被他随手扔在了一边，连给这家事务所的转账都是他的秘书负责的。在他印象中，像做这种盯梢活计的人物是轻易不会发生意外的，所以他心里立时就做出了最坏的假设。

　　他只要求事务所再派其他侦探前往C城，却被告知凌七年已经离开C城前往S城就职了，凌霄愣了愣，这才想起最近几个月他都没有仔细翻阅过那些递送给他的资料。

　　他试探地提了提事务所能否以找寻凌七年为先没得到自己满意的答复后，出了XDX侦探事务所的门，他立即致电了另一家更大型的侦探事务所——无名。

　　翌日清晨，凌霄捏着肿胀的眼圈刚刚在自己的办公室落座，就接到了无名的私家侦探打来的电话——S城警方昨天半夜接到过一起发现匿名男尸的报案。

　　昨夜，他回到家中，将那个失联的侦探这几个月交上来的资料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

　　两个月前，凌七年的养父母出车祸身亡，凌七年悲伤过度从原来工作的外贸公司辞职后，到了S城重新找了份秘书的工作……

　　凌霄紧紧地捏着话筒听着对方冷静自持的声音，“令妹很可能是遭人劫持，现在劫匪的动机还不明确，但这一票有迹象显示对方知晓您与令妹之间的关系，很有可能是冲着凌氏做的。凌先生还是早做打算为好。”他重重地把拳头砸在实木的桌面上。居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听到自己用透出森森怒意的声音下达命令：“查，查到底。我要知道到底是谁。”

　　挂断电话，凌霄直起身子，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向远方逐渐褪去的朝霞，低头看着高楼脚底下匆匆而来的芸芸众生，平生第一次生出了切骨的危机感。他多少能猜出对方是谁。

　　三个月前，他直言拒绝的那个人，果然不愿意就此放过凌氏。

　　他只是需要确认。然后气定神闲地制定一套翁中捉鳖的圈套，让对方知道凌氏的主意不是好打的。

　　生在其位，谋其事。他不该忘记身为凌氏继承人的风险，多少对手笑里藏刀，虎视眈眈。凌老爷子所言的确有道理，有时候不是你非要赶尽杀绝，而是身不由己，必须斩草除根，凌霄原来对于这一番话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这种你死我活的观念在商海里早已落伍，不再适应新时代提倡共赢的游戏规则，然而置身于T城的商圈愈久，他就越来越能察觉到这个圈子里游曳的焦躁，那些海归的二世祖们口中所谓的“共赢”不过是麻痹对手粉饰手段的一种方式，T城依旧适用原始的丛林法则，只是他们更喜欢杀不见血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快感。

　　所有与他有关的人都在这一战场，要么一无所觉，要么奋起战斗，时间只会淘汰错误的人，筛选出正确的王者。

　　这间办公室的左边有一列柜子，旁边挂着一幅他新近买下的抽象风景画，移下那幅画，可以看到一个隐藏式的保险箱，凌霄从里面取出一个牛皮纸包裹的档案袋。

　　很早之前，他就有意识地接触联系了一些更加专业的侦探事务所，而不是XDX这种豪门太太专门盯梢丈夫跟踪抓二奶的事务所，他把除却凌七年之外的调查工作安排给了那家名叫“无名”的大型侦探事务所，这些资料就是三个月前那家的侦探递送过来的——

　　三个月前和他接触的男人名叫“陆一清”，是圣岚朵医院的名誉副院长，专攻心理学，国内外都发表过几篇影响颇大的论文，单就一名医生的身份而言，这份履历很对得起名誉副院长的职位，但是很显然对方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医生而已。

　　资料上还显示其每年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去一座私人岛屿度假。而这个岛屿一直被Interpol组织列为重点监视对象，通过卫星图像可以看出这个岛屿港口众多，往来船只也不会少，但一直没有明确的信息显示这座岛屿内部的情况，比如岛民几何，何以为生……

　　这个陆医生能够拿到他的私人电话，还能清楚地了解到他的行踪，那天在他于为一个很重要的客户订好的餐馆里相见，做了这么多功课，显然所求不小。

　　因为此事，凌霄借故清理了一遍身边的人，直接开除了为他服务三年之久的一个秘书,而后来请来的安全专家彻查了此事，还发现了更让他恼火的事情——公司的局域网存在了漏洞，在他与陆一清见面的前一天，曾有人绕过防火墙入侵过系统。

　　想必陆一清是请来了职业黑客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这么准确及时地在他和客户见过面之后找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