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ner》Mammon万事屋

22、没有纯白

　　No one is innocent.
　　——题记
　　“你真的要护着他吗？”男人将烟头捻灭在玻璃的烟灰缸里，语气显得有些烦躁，“那东西不涉及你。你当作没看见……你这几年反正也把那些帐给理清楚了，工作室卖掉重新开始不是很好吗？”

　　“兰兰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建立来正常的生活，这会毁了他。”

　　“正常的生活？”男人冷哼一声，显得有些不屑，但他顾及女人的心情，没把情绪太过外露。

　　“……”

　　“如果说每晚上睡在不同男男女女的床上算得上正常生活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估计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过着不正常的生活。更何况，你别忘了是谁把你们这七年的心血都糟蹋了。”

　　“……”

　　“很快，这案子就要结了，收网的时候很需要你。等把那群恶棍干掉……”

　　“一开始你就知道兰兰是他们的人，为什么要等四年都过去了才告诉我？”凌七年沉默地走出包厢。

　　“为了不打草惊蛇。”男人的声音很冷酷，却轻到没让出门的凌七年听到这个回答。

　　……

　　顶层penthouse的门扉，悄然被推开，昏黄的壁灯下是陈兰兰隐在阴影中的脸，随着他踏入penthouse的脚步，脸上的表情明明灭灭，像一只从地狱攀爬而上的厉鬼。

　　睡梦中的凌七年，发出一声如撒娇般的呢喃，翻了个身，瞬间被床垫微微下沉的凹陷给惊醒了。她倏然睁眼，看到靠向自己的陈兰兰，脸上却没什么讶异的表情。

　　陈兰兰看到凌七年醒来，干脆像一只小兽一般蜷在了她身边，一只手摸上她的腰身，整个人都微微贴过去，乞求般地说，“抱抱我吧。”

　　黄色的灯光照不清陈兰兰脸上的楚楚可怜，但他声音里的一丝颤抖却泄漏了他心底的不安。

　　凌七年反身坐起，扶起陈兰兰将他的头搁在肩膀上，两人的胸腔对着贴在一起，环住了他的身子，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像在哄睡一个巨大的婴儿。凌七年能感受到陈兰兰贴着她耳垂的呼吸，她又听到对方说：“七年，你给我的追踪装置被他们给拿走了。”

　　凌七年的另一只手摸到陈兰兰背脊下方一块明显的凹陷，摸上去的手感像是被人凭空挖走了一块肉，她的眸子里染上一层阴郁，却没说话。

　　接着，她听到陈兰兰的另一个乞求：“我想回工作室上班。”

　　凌七年轻轻拍打的手蓦然顿住，“工作室前几年的账目有问题。”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酷。

　　凌七年能明显察觉到怀中的身躯在听到这句话时瑟瑟一抖。

　　她松开抱着陈兰兰的双手，似乎不想在顺着对方的意思，说道：“你身子没好，不必这么着急。床留给你睡。”说着便放下双腿，踩上棉拖，准备下床睡沙发。

　　陈兰兰却像忽地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失去了支撑似的，重重地倒在凌七年的大腿上，他用一只手背遮住了双眼，另一只手虚握住凌七年垂在床沿的手腕，像是怕抓疼对方似的。

　　“那个人告诉我那个追踪装置还带有窃听的功能，里面的电池能续航十年。整整十年。”他的声音此刻泻出一丝哭腔来，像是受了许久的委屈，终于忍不住去寻求答案。

　　“好好睡一觉吧。”凌七年抽开被握的手，给陈兰兰留下一床被子。

　　她背后传来了陈兰兰压抑的声音，“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从来都没信过我。”

　　从柜子里抱出一条毯子正要走向沙发的凌七年像是被这句话激怒了一般，回头恶狠狠地回击道：“我也从来不知道你居然是他安插的人。”

　　她深深吸了口气，像是要平息自己的怒气，硬生生憋出一句：“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好休息。”兀自躺倒在沙发上，背过身去。

　　凌七年的眼前浮现了一本本账面漂亮的账册。当初第一次发现公司账面漏洞时，还是因为出了苏月夕那档子事情，她对于陈兰兰过分打压对方的事情实在看不过去，决定亲自过问苏月夕解约后遗留的问题，包括一些以苏月夕和工作室双方共同与第三方签订的代言合约。她以极高的代价为苏月夕保留了几个代言，以免对方因为解约风波而断炊。这番作为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不顾工作室利益的行径。然而，在下个月的账目上她居然看到这几个代言项目的收益丝毫没有受影响，收益率节节攀高。

　　一旦埋下怀疑的种子，它就会生根发芽，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止它顶破头顶的土壤，让地表的裂缝蜿蜒生长，直至参天大树。

　　凌七年翻出前几年的账册来看，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是冷汗直冒。工作室每年的纳税记录都比账目金额核算出的纳税额多出一笔，换算到收益差异每年都达50万人民币。

　　她自认工作室不会有这么积极的纳税热情，为了全民奔小康的目标，牺牲自己的利益，更不会是财务处理差错，否则不会每年都堪堪多出数额相同一笔钱来。

　　而，五年前，陈兰兰说把钱财摊给外人看他不放心，因此自工作室成立之初起，财务工作是由陈兰兰一手抓着的。而她以为陈兰兰和她是过过命的交情，是当年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同伴，如果连陈兰兰她都不能相信，这个世界上她还能相信谁，所以她从不过问。

　　埋头去学习从未接触过的设计、意大利语、绘图、写作，一切从头来过，为自己和陈兰兰一同创造一个新的未来。

　　……

　　但是，她现在很想问陈兰兰——

　　陈兰兰，你忘记我凌七年说过我在大学时候学的是财会专业了吗？

　　你以为做假账能逃过我凌七年的眼睛吗？

　　……

　　但是凌七年什么也没说，她只是开始不动声色地关注工作室的资金流向。因为那时的她是多么害怕这是五年前的那场噩梦的延续，多么害怕她挣扎许久，却发现自己仍然身处猎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