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五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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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翻手作云覆手雨，时难年荒世业空
那边陷入泥潭的父子爷孙三人，最后抱成团。惨惨挣扎之刻，飞来一段绳索要卷住他们，正是要解救他们。
在树枝上靠着闭目的琼兰，睁开眼，眼底流转过冷色。
指尖一弹，那被掷出的绳索便被他击飞。
沼泽中的三人眼见希望，又破灭，心中更加绝望。但有一线生机在面前，呼救越发卖力起来。
绳索偏移，好在另一端的主人反应也快，手腕一带没让绳索脱离，想要再次伸出援助之手，却又被琼兰漫不经心的一指阻断。
“你！”救人者那双漩涡眉深深皱起。
“抱歉，我不是故意。”这话说得毫无诚意。
琼兰把自己手掌举到眼下翻覆观看了一眼，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好似很无辜。
拿着绳索之人，正是从集市奶茶店出来的素还真，他听到有人呼救，没想到遇到个恶茬。
“兄台或有眼误，只希望你这次视力能好些”，素还真言语未有示弱，同时又丢出绳索，对三人道：“快抓住绳索，我将你们拉起来。”
琼兰这次没有动手，看这素还真一点点的将人拉离沼泽。
在被困之人即将上岸时，他却用掌心凝出数道怨念种入那三人体内。黑光一瞬绽放又消失，素还真不知那是什么，也来不及拦截。
但尚未救出的那三人突然神色凶狠起来，眼底分明没了清醒。在这合力求生之刻，竟然想要推开另外两人。
偏三人同时死死拽着绳索互相推攘，动作大到素还真一时间有些拉不住，额上开始略略生出些汗意。
“你做了什么？”素还真质问。
“什么都没有做，就是...让你看看他们的真面目...”跳下树的琼兰靠近素还真，低声吐出的一个个字，带着阴森的意味。
对方凑近了些，素还真感到有寒气拂过自己脸庞。对方似乎滞了滞，琼兰眉宇间邪气更甚，稳稳伸手去拿素还真手里的救命绳。
只是拿，不夺不抢。
素还真却不放手。
琼兰见此，诧异的一扬眉：“你还不放弃？”
素还真以行动回答琼兰的疑问，琼兰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没有半点暖意。
他被对方的固执打动了。
琼兰将气劲灌注在绷紧的绳子上，冷冷道：“救他们又有什么用，不如，救救我吧。”话音落下一瞬间，这段麻绳被气流崩开，嘭得炸裂成碎片，四分五裂。
素还真猛地手里失了力道，退了一步才站稳。那三个人受了重伤，又被怨念控制，因此很快气绝，然后渐渐没入沼泽之中。
“...你已无药可救。”
让一家人如此死去，简直有伤天和，回头顺便拉开两人距离，素还真语中直指琼兰有病。
两人针锋相对，却是琼兰先出了手。
彼此徒手，但琼兰拳脚功夫终究不如剑，素还真身手灵活攻势较猛，偏又诡异的生疏。久取不下局面许久未打破，一直到未使出什么特别招式的素还真竟然使出了九天火。
一招出其不意，正巧攻其不备之刻，叫琼兰险险被烧了衣角。
这倒不是素还真刻意而为，而是他失忆后，招式总是时灵时不灵，威力也控制得不是很好。
琼兰翻身一旋，道袍飞扬，脚尖一点连连后退。他感觉到这火的威力极大，高温火焰过处，相隔的景色都有些扭曲。
他现在本就有伤在身，下意识没有硬抗。
这一退，竟是退到了沼泽上方。
若是陷了进去，可就麻烦了。
素还真见人要落到沼泽中去，想要乘胜追击。这样拿人命做草芥的人，叫他潜意识里就没有生出手下留情的意思。偏偏再次运使方才那汹汹烈焰时，却又使不出了
素还真念头一转便立刻离开，不想和这个疯道人纠缠。
尚在半空中调整自己身形的琼兰也看到了素还真离去的背影。即刻运起轻功，空中身体顿了顿，恰好落在先前那三人沉尸处，正好可以借力，人是追不上了。
“不甘吗？人固有一死啊。”琼兰好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同脚下那些快和污泥混为一体的人在讲话。
接着，他一抬臂，脚下尸身莫名一颤，飘逸出一段段黑气，全都被他吸纳进体内。
调息过后，琼兰舒了口气，摸了摸胸前被不死怨石击伤的地方，还有残余的疼痛，只是在失去主人控制的蛊毒之下，被掩盖了。
琼兰走向素还真来时的方向，发觉人烟越发盛起来。
那些普通人都不敢靠近他附近，琼兰也没有找他们麻烦。
这里是个集市。
琼兰恰好看见有家店生意极好，走近过去。
招牌似乎是才换的，奶茶是什么。琼兰兴趣不大，却看见了里面的画像。
很眼熟。
此时，山龙隐秀和商清逸却在为不死怨石苦恼，正在追寻琼兰的踪迹。一路追来，竟是遇到了素还真，说明他们的麻烦，呼了素还真的名，却引得对方头疼欲裂。
但是素还真在挣脱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说了一句话：“你们拿不走它，就让它自己去那个地方啊。”
让不死怨石去黄泉归线？
两人一愣神，手一松脱素还真就已经不见人影。商清逸若有所思，倒是想到了些什么。
解毒之事不能再拖，山龙隐秀觉得还是要从琼兰身上取得不死怨石比较踏实。他认为，上次琼兰有地利帮助，这次他们二人联手应是能够对抗。
店家给琼兰上了招牌的奶茶。
琼兰看着落魄，出手倒是大方。好在过往武林人也多，老板也有些见识未曾怠慢过，琼兰也没有把这些普通人放在眼里。
琼兰走到画像面前，墙上这两人都是他才见过的。
商清逸和素还真。
哈，救世主。
琼兰喝了口奶茶，味道怪怪的，倒也能接受，甜得很。
老板热心地走到琼兰身边，解释起素还真的事迹来，却不料琼兰兀自撕了一张下来，收进自己手里，嘴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来。
方才就被素还真撕了一张，这会老板简直心疼得一哆嗦，连忙伸手制止，却在琼兰冰冷的视线中节节退败了。
“我会付账。”琼兰丢了钱给老板。
画像上的素还真似乎是个名人，和救世主贴在一起。
琼兰隐隐约约觉得对这个世界熟悉，但是又没有相关记忆。
他唯一有的记忆是前世刀剑加身后，坠崖成为怨魂的自己，困锁在悬崖下的漫长又枯燥的时光。心中全是恨入骨髓，一种刻骨铭心的怨无处宣泄的感觉。
是谁杀了自己？
也是不记得了。
走过几个摊子，琼兰听到有人提到论剑海这个地方，伸手抓了一个普通剑客带到集市外，用怨念侵蚀了神智，把那人知道的事情都掏了干净。
论剑海，难道对自己有何特殊之处。
琼兰不禁揣测，不若为何听到耳中这般在意。
眼前的剑客形貌变异模糊起来，一身黑袍变了模样，面孔也清秀起来，一头青丝垂在面庞两侧。
是自己的心魔么。
琼兰只察觉心底涌动莫名情绪，眉头拧起，心脏中蔓延出无尽的痛觉。
不是蛊毒带来的那种痛。
是，是痛恨。
等压下这种深沉感觉后，琼兰才发现那剑客已经没了气息。脖颈上青青紫紫的掐痕，头部不自然的歪曲着，神情狰狞，显然是被自己不自觉时掐死了。
他情绪失控了。
琼兰没有什么神情，只是敛了下打量的眼神，带有遗憾：“只可惜你不是他。”
想起刚才那画面，他直觉那是自己的仇人。
纵使琼兰现在不记得，但他早已经将自己新的情感一点一滴都换给了另一个人的真心。
所以，脑海中闪过的明秋给他的感觉再复杂，再锥心，也没了当初的情意。
按着剑客的说法，尽力稳住情绪的琼兰往论剑海方向走去。
走到重建的论剑海新址外，旗帜高挂，上面带有剑的标志，空气中还残留着纷争的气息，此地不平静。
他是直接闯进去的。
步渊渟正在和翠罗寒商量应对如日中天的阎王之事，正谈论到论剑海如今缺乏力量，他突然感知到有人闯入剑阵。
近日兵戈连连，这剑阵也是因此而设，步渊渟心中警惕阎王卷土再来，立刻和翠罗寒出了论剑海大殿。
不料，来人却让他大吃一惊。
一个久违的人影站在剑阵中心。对方周身呼啸着黑色的罡风，剑阵中的每一道剑光都近不得他之身。
锋锐的剑气被荡散，有的被硬生生承接下来，在空气中发出刺耳的割裂声。
裂开的是剑阵。
叫歩渊渟看得一阵心惊。
琼兰以一种近乎暴虐的方式破阵，越发势如破竹，步渊渟心中却越来越沉，不免猜测对方难道是来复仇。
论剑海今时不同往日，危机重重，内外交困，琼兰挑这么一个时机出现针对，不可谓城府不深。
“琼兰，你我恩怨能否放到日后在解决，当下...”步渊渟权衡利弊后，缓缓开口，示之以弱，却被琼兰掌劲打断话头。
剑阵就在刚刚被破了。
“你在叫我？”
下一刻琼兰身法腾移，突然就出现在了步渊渟身后，连翠罗寒也未反应过来。
一只白皙的手轻飘飘地捏上了步渊渟的肩。步渊渟只觉得有千万钧重力压在他的右肩，将他整个人要压垮下去。
他听见了自己右肩骨一寸寸碎裂的声音。纯粹的疼痛使得歩渊渟面如白纸，汗珠不停滚动。
“你认识我？这可怎么好，我初见你，就已不顺眼。”
鼻息里的低音带着些无奈，叫步渊渟只觉得背后犹如恶蛇吐信。
不由得联系起这人异变的模样。
冒出一个念头。
这人是琼兰，也不是琼兰。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五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