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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冰瓷莹玉 ...

  •   “自然自然,这帐我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韩煦阳摸摸鼻子颇为认真道,然而此时他所想的并非是云罗的账本,而是那场“天火”。韩煦阳愣了半晌道:“洛兄,你我二十四用具想来是不相上下的,又何必件件吊人胃口,连带着在座的各位茶饼都烤焦了仍不知”话音刚落,只听“啊”的一声,“我的饼……”此声哀转久绝……就好像再说“啊!我的脸,我的脸……”虽如此,也并没有太多的人去关注他,大家都在等着所有用具的出现。“也好,不妨都拿出来吧!”洛行歌接道,只见风炉,交床,拂末,水方,熟盂……一一都全了,因没有几件是用金银珠宝玉器制成,外人看来也不过尔尔。然而要知道,这关于茶的用具讲究极多,非是可以用品评那些“珍品”的理论来一概而论的,甚至有时那些珍品反而会帮了倒忙,要说这金银器材,在座的又有几人缺呢?而这二人摆出的器物用材,在座诸位只有在书本中读到过而已,若说这茶具制作也是颇为繁细,就拿那最普通的风炉来说,这样子形如古鼎,还刻有籀文,这籀文不光三脚有,连三只脚间的三个窗口也都有,甚至炉上设支撑锅子用的垛都分为三格,三格图文也都大有讲究,一格为野鸡图,画一离卦,一格有只彪,画一巽卦,一格有条鱼,画一坎卦,你道这为何?这野鸡为火禽,彪为风兽,鱼为水虫,而离表示火,巽表示风,坎表示水。风能使火烧旺,火能把水煮开,故而为此。这炉周身皆用花卉,流水,方形花纹装饰,此一器而已,可铸造之繁实难让人想象,而这二人摆出的器具,传器具之统,又创己之新。可想而知,茶会上众人,哪里还能管的了自己的私活儿,见这些独特器具一面,便觉得不枉自己千里迢迢参加这次茶会,甚至有人都已认认真真观看二人,而放弃了自己曾执念的扬名,(众位看官或许纳闷儿,这些人既已熟识怎还能被器具所震?非也非也,韩煦阳以前为松茶苑老板,自是不用参加茶会的,而洛行歌,既不借茶会扬名,曾经又怎会真正用心呢?至于今日一战,实则二人茶遇敌手,不比不快而已。)
      “韩兄这用具不凡啊,这越州出产的茶碗似玉似冰,正配韩兄。”“哪里哪里,这邢州碗似银似雪,也不差啊!茶碗的产地当属此二地了。”云罗一听二人互相赞美,只觉得无趣。“韩兄客气了,这茶碗产地虽世人争论不休,可咱都门清,这越州碗实则胜邢州一成。”“洛兄如此说可休煞韩某。”“你二人茶也均为光州产的,并没大差,想来你二人煮茶技艺也不分上下喽?”云罗看二人让来让去插嘴道。“那是当然,洛公子的手艺是顶尖的,而松茶苑老板的手艺也是绝伦。”李世贤用一脸“世上竟还有如此无知的人”的表情回云罗道。云罗白了他一眼继续道:“既如此你二人又有何可比的?结果不早已注定了的?”“那你说该怎样比?”洛行歌淡淡问道。云罗转了转黑白分明的眼珠,决计把这球踢给韩煦阳:“我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总觉得如此并不尽兴。韩兄既是松茶苑老板,又举办过那么多届茶会,花样肯定比我们多。不如韩兄想一个?”
      “鬼精灵!”韩煦阳笑说道,紧接着就想推辞,可却又想到那场莫名其妙的天火,换了口气道:“洛兄,既是云罗这小丫头的提议,我就说了。”洛行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韩煦阳续道:“这虽是文人的畅谈之会,但天下时局不稳,武学又被提了上来,从在座各位,姓云姓陵之人不占少数就可看出,洛兄不如咱们融武于茶。”
      底下人已有按捺不住的,从下方接口问道:“怎样融武于茶?”韩煦阳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对着云罗道:“云罗,帮我把水煮沸。”云罗应了一声,随手就要用自己的瓢去舀河中流水,这洛行歌刚一瞥见,忙道:“且慢,这水就不劳云小姐费力了,六儿,将我的水和韩兄的水煮了。”“是,公子。”不就煮个水吗?嘁,我还不愿意代劳呢!看云罗一脸“什么玩意儿”的表情,韩煦阳心里直摇头,这云罗也真是一朽木,不知是哪家小姐,富贵至此,轻功又好,却对这些文人雅客之事一窍不通。他哪里知道,这云罗心底可是怪透了他,当初他二哥吃了韩的闭门羹后,便一个劲的对云罗说这茶艺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不收爷,爷也不稀罕,连带着云罗也被强硬的与茶艺绝缘,谁让他二哥与她关系最好呢。韩煦阳又哪里知道这秋后算账还包括这一层,六儿已开始着手准备,韩煦阳便接着道:“你我二人将碗紧贴住放在同一案几上,相对而坐,将茶末与水一同调和,分别注入你我二人碗中,而你我不用茶筅,只用一食指,将食指贴在各自面前的碗的边缘,越过自己面前的茶碗,用内力去搅对方面前的茶碗中的茶,谁能够将茶搅的如同平常一样,就为赢如何?”“这玩儿法倒也新奇。”洛行歌仍淡道,刚刚介绍完规则,李世贤变命人忙活开了,韩洛二人也各自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新摆的茶几旁。不过此时,水才刚刚煮上,看来还要等一会儿,洛行歌便说道:“韩兄,我去更衣,片刻便回。”“请便。”不一会儿水已到合适的温度,茶和水也注入碗中,一切就绪的时候,这洛行歌才换完装扮重回案前。
      二人食指均放到碗边,初时不见端倪,不一会儿洛行歌面前的茶与水便缓缓搅动起来,而韩煦阳面前的碗中水,却只是微微震荡,还有四处迸溅之势,就当众人为这样轻易结束而要叹惋时,韩煦阳面前的碗中汤也缓缓璇动了起来,两人僵持不下,洛行歌头上已冒出了细汗,可韩煦阳面前的茶却仍是清汤寡水,众人认为洛行歌就快要撑不住时,韩煦阳的却已完成,比赛本应结束,二人却仍在胶着,谁都无法先撤出,只听一声脆响,二人察觉到什么,相互看了一眼一同撤了力,可已无回天之术,就在二人撤手的同时,这看似完整无缺的茶碗只一瞬便成了碎末。“咳咳,都是我不对,急功心切,反而毁了这两只极好的碗。”“洛兄说笑了,若不是我着急撤出,也不至如此。”云罗看二人又让来让去,心中想着这赢了还要不胜谦虚,偏偏各自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却还要做出一副众人皆不知的表象。于是,向来直率的云罗毫不犹豫的插嘴道:“无论如何韩兄胜了,不知输家该怎样呢?”“咳咳,韩兄,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可知会一声,我家族势力虽不大,但,但凡有事可以用到我洛行歌的地方,自当尽力。”“洛兄不必如此,只是一寻常比试罢了,事先又未押注,怎可如此?”眼看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云罗忙道:“怎么可以这样?我不同意!韩煦阳你还欠我一笔账,既是他输于你,这帐我不要你还,要他还!”想这洛行歌输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本以为二人能够平局,而今好不容易也看这不在意万物的人欠账,怎能轻易放过?韩煦阳似乎还欲说些什么,洛行歌却已接上话头“既是这样,姑娘就替韩兄接了我这个可怜的人吧!”不多的自苦,却让云罗更来了兴致,这洛行歌要样有样,要才有才,武功虽差点儿,但也是拔尖,哪来那么多自嘲?总感到他有些故事,“那不日我将登门造访。”
      “江南洛府,随时恭候。”既如此韩煦阳也不好在说些什么,只是在心里好奇这云罗到底要做些什么。这茶会本应是众多届茶会中最冷清的一次,可因着比试二人茶具之精美,世所罕见,却也是众届茶会中最雅致的一次。
      余下些许时光,便听有人和词道:“咏茶诸词中还是当推少游妇人,她此词更胜少游,”“是也是也,北苑龙团,江南鹰爪,万里名动京关……琼蕊暖生烟……纤纤捧,冰瓷莹玉,金缕鹧鸪斑。”“是啊,冰瓷莹玉可不就是韩兄的越州碗焉?”……
      时日匆匆,一天不论是否有价值,是否震撼,是否喧嚣,是否平平淡淡,都只有这些个时辰,人们也只能眼看着一个个时辰的流逝而无法挽留,就像今日已破碎的碗,无法重新黏和,即使能工巧匠勉强重制,也不再是原本的它们了,它们和时光一同藏在了这些人的脑海中,也只能藏在脑海中,不时拿出来晾一晾,或许发现的不过是物是人非,众人在李世贤的安排下住进了竹园,一觉安眠,只待明天就各奔东西。众人因茶会而来,也因茶会而散,更不知明年此刻是否还会重聚。就像有人觉得此会值得一来,也有人在私下慨叹,一场天火,盛会就此永远的结束了,松茶苑又岂是区区竹园可比?世事本就无法揣测,又何苦为这松茶苑时代的盛事不再而惋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冰瓷莹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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