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荣耀时刻》安莫惆

94、Chapter 094

　　夏日如火。
　　即使是在清晨街上也是火辣辣的阳光，亦或是日出的金色光芒带着同等灼烧的热量烘烤着大街。
　　任何能提供冷气的地方都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黑子进到公车里的时候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肌肤上的汗水被车内空调散发出的冷气一吹，方才还热得难受的身体蓦地先打了个冷颤。

　　下午一点，将是与京都大学的最后一场比赛，成败在此一举，胜者将会进入最终的总决赛。

　　——在此之前，他要赶紧买好适合的新球鞋，然后赶去赛场。

　　公共汽车降下本来就不快的速度停在站前。
　　黑子透过玻璃窗看到附近商业宣传广告上出现了新澙球队的图片才反应过来自己该下车了，虽然在那些篮球杂志上也看惯了自己的照片被印刷出来，但这么大刺刺的出现在眼前，被路过的人群围观，还是稍微有些不习惯。
　　尽管存在感本就低，但黑子还是微微低下头，逆着人群往回走了两步，进到了那家卖运动鞋的专卖店。

　　商店里进了新的一批篮球鞋，黑子是怀旧的人，穿的型号始终是七年前的那个，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问店员，居然不再生产了。
　　失落至极的同时，黑子也不得不选择一双新的球鞋——只是现在的球鞋都设计得过于花哨，不是仿造一些有名球队的loge当图案就是添上现在最流行的一些元素花纹，又风骚又洋气，但实在不是黑子喜欢的风格。
　　他找了一圈，最终锁定在了摆在专柜最上面的那双纯白色的球鞋，上面只带了两条黑色的弧线，线条流畅，颜色也干净，整体看起来低调又简单，性价比也挺高。

　　黑子伸胳膊去够，但最上面那排实在是有点高，他不得不稍微垫起脚。
　　指尖刚刚碰到鞋底的那一瞬间，身后出现了一只戴着黑色护腕的大手，几乎是与他同时触碰到了心仪的篮球鞋。

　　黑子一愣，下意识地收回了手做出了谦让的动作，对方似乎和他想法一样，两个人一起放下了手，结果谁都没拿。

　　他回头，鼻尖刚好扫到对方的肩膀。
　　第一反应是对方好高，职业反应让他立刻意识到对方也一定是个篮球运动员。
　　身后的人离他很近，黑子甚至闻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薄荷香。

　　“啊，是你啊！”

　　男人先出了声，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诧异与惊喜。
　　这声线异常熟悉，黑子微怔，立刻抬头看过去，这一看，顿时懵了。

　　“……Captain？”

　　听闻到黑子这个久违的称呼时，虹村露出了一个笑来。

　　多年不见的人突然以这样的方式碰面，就算是一向冷静的黑子也有点措不及防的感觉，他愣了好一会儿，这才道：
　　“那个，前辈您……”
　　话才说到了一半，黑子的话就已经戛然而止——他微微瞪大眼睛，盯着虹村肩膀上披着的队服外套。
　　队服的右侧袖子上是用纯黑色的线勾勒出的图标，黑色如绸带一般的花纹缠绕着正中央金色绣成的狮子。

　　黑子怎么可能不认识，这是金泽大学的队服，也是这一次半决赛以3:0的横扫战绩淘汰了对手率先进入到最终的总决赛的球队。
　　目光从那华丽的图腾上缓缓移到虹村的脸上，黑子盯着男人看了半晌，眼中是错愕：
　　“前辈……是总决赛的对手吗？”
　　“啊。”
　　虹村笑：
　　“之前就想过来和你们打个招呼的，不过球队这边太忙，一直腾不开身啊。这次倒是巧，居然在这种地方碰面了。”
　　黑子的消化力很强，在倒清楚脑子里的那根线后很快就点点头，微微侧开身：
　　“前辈要买这双鞋吗？那我去看看别的。”
　　“不用，你拿。你下午还有比赛吧，别误了。”
　　虹村直接取下了那双鞋放到了黑子怀里，拍拍他的肩膀：
　　“这鞋透气，底子弹性也强，不亏。”
　　黑子觉得有点好笑——明明是快六七年没见的人了啊，这对话怎么像是朝夕相处的老队友才有的？

　　尽管有很多想问的问题——他的父亲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日本，怎么这么久都没来个电话，什么时候当上金泽大学的队长的。
　　但是这些问题都抵不上见面时所带来的欣喜，问题什么时候问都不迟，也就没有了必须想要知道的执念。

　　见到黑子估计心里也是相当兴奋的，虹村这下球鞋也不挑了，推着黑子的肩膀非要陪他一起去款台那边交款。
　　黑子被他推着往前走，却还是忍不住地总是偏头去看侧后方的男人——虹村比几年前看起来瘦了不少，额角那里落了一道并不明显的，但有些长的伤疤，脸颊轮廓更为明朗清晰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让人觉得安心的成熟气息。

　　想起来进入帝光篮球部那时候，其实离现在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了，那个时候正是奇迹的世代风生水起的时候，说句不怎么讨喜的话，他那会儿最崇拜的不是万众瞩目之下的赤司，反而是这位人前不露面技术却一流的帝光篮球队队长。
　　包括后来被赤司拉入一军，实质上也受了虹村不少指点。

　　身为PG的黑子不是不清楚作为球队大心脏的本职是什么，可男孩子都有年少冲动的时候，就算是低调如黑子也是希望能够成为得分力强的角色，练习赛的时候也偶尔会热血一把像个得分控卫一般往前冲，凭着往日吐血一样的训练基础，在普通人群里面说不定还能占点便宜，但是在这种豪门球队云集的赛场上那就是作死。
　　“哟黑子啊，你这么暴力可别忘了你是个PG啊。”
　　虹村队长站在板凳区那里抱臂看着几个队员在练习赛上的表现，一边看一边发话。打得太投入没注意虹村出现的黑子楞了一下，那一个停顿的瞬间所露出的破绽被对手扩大了数倍，手里的球失去了控力，直接被人带走了。
　　看着黑子有些沮丧的表情，虹村也没那么苛刻地训斥，他只是招呼着几个队员重新分组，顺便一个勾手示意青峰把手里还转着玩的篮球抛给他。
　　男人一边运球一边对那时还刚刚出道的黑子进行指点：

　　“大心脏，你就好好在后面打出助攻，前面有你可靠的队友们挡着呢，多依赖着他们，你们可是一个整体。”

　　就是凭借了这句话，也谨记着这句话，黑子才终于成为了绝对王牌的第六人。
　　隐于锋芒之下，却又可以决定比赛走向的逆转之人。

　　一看黑子略微飘忽的眼神，虹村就知道他回想起了曾经在帝光时共同拥有的回忆。
　　毕竟是在最好的年华相识的彼此，这样碰面，心里不免是感慨万分。虹村叹了口气，大手一抬，揉了把黑子水蓝色的发丝。

　　看到黑子就会翻涌了曾经的回忆，想起那会儿离开，的确留下了许许多多的遗憾和说不完的失落。
　　在这样一种巧合下碰到黑子，那感觉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但透露出了一股难掩的感动。就像他不过认真在字帖上印着写了一笔而已，薄纸一张他没有下笔狠厉，就这么徒留了一笔痕迹于纸上，想起时总觉得突兀的异常，难以下笔补全偏偏不愿撕下揉皱舍弃，独剩下完整的白做陪衬。

　　当初得知父亲重病的消息时，他有种天都塌了的感觉。
　　但就算天真的塌了，他也得扛着，作为家里的长子——尽管那时候他也仅仅只有16岁，但也必须要开始学会成为能够承担责任的男人。
　　只是这不是嘴上说说的事情。
　　在目睹了父亲因为化疗而逐渐衰弱的身体时，那种无力与绝望侵袭了他的四肢百骸。家里的事情他已经自顾不暇，球队又总是出问题，加上灰崎三番五次的给他添乱，那会儿虹村的情绪已经负面到了一个极点的状态。
　　很多次他骑着单车，都想象着自己是在开着重型机车——如果当时就知道在胸口攒动的怪物的名字，他一定会喊出来的。
　　就算在那条全然陌生的下坡路忽然迎面对上一辆轻轻一碰就能让他连车带人粉身碎骨的超速大卡车，他可能也会双手松开车把手，吸尽所有能吸的氧气将它嘶吼出来。他在想，但愿夏季的热风就这样将他割裂，大腿再酸痛下去又会怎样病变，但愿这猛得一蹬就终于将铁链踹得粉碎。明天早餐准备什么、后天做什么、大后天的预算在哪里，只要再加快腿脚一口气冲进前方无边的黑暗就再也不用去想。

　　篮球也好朋友也好，再也不会被痛悔或心慌的大浪吞没。
　　再也不会有被梦中闹铃惊醒的凌晨，不必假装没有听见弟弟或妹妹缩在被窝里偷偷的哭泣——

　　虹村觉得压抑极了，可是他没地方去诉说。

　　事后想起来，大概他那会儿是哭了吧。从家出来到学校，短短的一段距离，就像是从一个地狱里逃脱，却马上要奔赴下一个地狱一样，不管是哪一边都给予了他难以喘息的压力。
　　那疯狂蹬车的几十分钟里他恐怕是切断了耳与大脑的联系，任由眼泪滑落下来，刮在脸上的风像刀片割着，很快吹干了那湿意，留下一片火辣辣的触感。仅剩过于真实的梦之残影，再摸上脸的粘稠感也判断不出是泪或汗。
　　不过这都——此刻终于——无所谓了。

　　清晨不到五点的天空介于灰与蓝、温与冷之间，将自行车再哐当哐当推进学校的车库后，虹村慢慢走向了一军的练习场。

　　“来一对一吧。”

　　一点都不意外地看到了也是刚刚才到学校、正在做着热身的黑子，虹村突然开口。

　　说来也奇怪，虹村也不知道黑子身上究竟是哪里透出来的魅力——明明是一个底子差的要命，一点天赋都没有的孩子，但是不管是青峰还是黄濑他们，整个奇迹的世代，都喜欢和黑子一起打one on one，而且好像上瘾一样，一有时间就争着抢着要做对手。
　　腿脚反应开始勉强，过人或退的直觉信号也不再疾驰。唯有圆球脱手穿篮而过的瞬间仍有吼声突然冲出喉咙，好像因此惊醒，手背再蹭去额头一波新汗。再回神又是在笑声中被一只大手猛拍背的时候，整个脊背都弯下去了。
　　这场一对一一点悬念都没有，虹村单方面凌虐黑子，后者累得跌坐在地，大口喘气，几乎动弹不得，仿佛他是承载了虹村了全部情绪的出气筒。虹村使劲要拽黑子起来，结果明明是看起来那么瘦弱的人，却愣是没有拉得动，最终的结果就是两个人一起人仰马翻倒在地上。

　　仿佛不远处的天空渐渐透亮起来。

　　连人生的一半还没有活到的十六岁，汗流浃背、灰头土脸，心怀永远不会吐露的秘密。
　　一部分深信没有必要，另一部分甚至自己也不清楚。若说在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的投影也太过理想化而矫情。篮球已滴溜溜滚到伸脚乱踢都碰不到的地方，也没有人朝它多看一眼。

　　眼睛渐渐不太睁得开了。皮肤感到的空气、日光乃至色彩好像都在融化，圈着意识的笼已形骸模糊。
　　半梦半醒间陡然一颤，又了然将刺向心脏的冰针也一并握住咽下。比睡眠本身还要漫长却断断续续的那些片刻中饱含了那样多隐秘的昭示与答案。
　　两个人就这么躺在这一条三分线上，虹村稍微调整了下紊乱的气息，突然开口道：

　　“我今天会去找教练。”

　　黑子偏过头来望着虹村。

　　“如果谈得顺利的话，以后帝光球队的队长就是赤司了，你要好好听他的话。当然，他的话并不一定都是正确的，你也要有自己的判断力和自己的信念。”

　　黑子有些恍惚地望着身边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还有，和黑子你打球真挺痛快的。”
　　虹村话音一落，黑子不由得微微笑了下，也不是自嘲，倒像是为了冲淡一些虹村眉眼间的哀伤似的：
　　“如果我也有碾压队长的能力的话，我也会觉得痛快的。”
　　“你小子！”
　　虹村低低地笑出了声，他用护腕拭去了额头上又冒出的细密汗水：
　　“行了，现在就开始学着改口吧，别叫我队长了。”
　　黑子微微垂下眼睑，嗯了一声，但很快又补了一句：
　　“但是不管发生什么，您还是我的前辈。”

　　这回轮到虹村没声音了。
　　过了很久很久，虹村淡淡道：

　　“啊。”

　　远远听见鸟语微风，车水马龙。露水打着哈欠，草叶伸起懒腰。潜行的大地渐渐柔软，世界又一度正在醒来。

　　看着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职业球队的队长的黑子，虹村不由得再次感叹——与黑子分别的时候啊，有点猝不及防，但因为肩膀上的责任过重，所以反而可以很任性的说不见就不见甚至不会被责备。
　　所以没有和黑子说过很多没来得及说透的事情，总觉得细水长流自以为来得及，走的时候也没有让对方送。

　　很多感情，本来就像十字路口迎面相遇，没有太多可说。红绿灯闪着，与对面人四目对视。我往这里、你往那里，一笑便转身，继续另一个方向的相背而行。
　　也许感伤，也许不舍，或许走开太远才忽然忆起那一次握手的温度。不过仍要竭力将残影化作不温不火的怀念。再祝愿那人无病无灾，也确实走上了他想走的路。

　　黑子拎着新球鞋走出商店的时候，虹村依然跟在他的身后。
　　“前辈……？”
　　“我也去看看你们的比赛，反正下午没事做。”
　　虹村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黑子的肩膀：
　　“顺便和赤司他们打个招呼，好久都没见了，也不知道那群小子是不是还是和以前一样毛毛躁躁的啊。”
　　“大家都成长了很多。”
　　虹村望着黑子的脸，眼神突然间有些飘忽不定，几秒后笑着道：
　　“喔，看得出来。”

　　商店门口时不时还能感到一丝吹出来的空调冷气，店内悬挂着的吊式电视屏幕正巧放映着金泽大学闯入联赛总决赛的报道录像重播。
　　黑子不由得望过去。

　　屏幕里，黑发男人汗湿了运动服，正在大口喘着气，他手里握着一瓶喝了大半的宝矿力，过渡掉了进入总决赛后的狂喜情绪，男人很快就调整到了平静的状态，正在微微侧头听着比他矮了不止一头的女记者的提问：
　　“虹村队长这次比赛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活用了双塔战术为队友提供了五次之多的辅助，这在大前锋里是很少见的，请问虹村队长这种想法是从哪里来的呢？”
　　“本能。”
　　虹村摸摸鼻尖，答的挺干脆的。
　　“大家都知道，虹村队长曾经有过三年的篮球空白期，这次重回赛场，有没有学到什么新的东西呢？”
　　“大局观。”
　　几个金泽队员在旁边听着，也跟着点头。
　　“刚刚队员们都点了头呢，想必也同意队长的观点，那么能否请虹村队长具体说说呢？”
　　“篮球比赛的局势有的时候比战术分析更加复杂，在这种快速的，没有任何调整节奏的赛程里，需要的也不仅仅是大局意识，更是综合素质。”

　　记者颔首表示赞同，接回说话权表示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众所周知，东京大学与京都大学也马上要决出最后的胜者，与您们会师总决赛，那么最后请几位选手谈一谈这个赛季的期望吧。”

　　金泽的控球后卫率先开口：
　　“希望金泽大学能保持稳定的发挥。”
　　小前锋跟着笑：
　　“好好比赛，取得无愧努力的成绩。”
　　虹村排在了最后，那表情有点像是你们两个把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我还什么啊，顿了顿，他开口。很简短的几个字音，掷地有声：

　　“——总冠军。”

　　黑子被那简简单单的词汇震住了半秒。
　　然而不等他回神，身侧的虹村已经开口道：
　　“黑子，有些话我要先说在前面。”
　　黑子收回目光，望向虹村，后者舒了一口气：
　　“我已经不是你的队长了，你明白的吧？”
　　黑子点点头：
　　“但是，您还是我的前辈。”
　　“没有错。不过即使是前辈，我也没有义务验收你们这几年的训练成效，我现在唯一的职责就是带领金泽拿下总冠军戒指，在赛场上，我不会念及旧情。”
　　黑子沉默了几秒，不等他开口，虹村已经率先伸了手出来——那只有着薄茧的手宽厚而又温暖：

　　“不认识一下吗，东大的副队？”

　　黑子从那微微恍惚之中回神，很快的，他了然地一笑，伸手握住了虹村的手：

　　“我是东京大学篮球队的副队长，黑子哲也。”

　　“金泽大学篮球队队长，虹村修造。那么，为了各自的球队，也是为了总冠军，一起加油吧！”

　　“——是！”

　　时间过的挺快。
　　转眼黑子已经换下了一身休闲服，正穿着拖鞋在比赛体育馆的更衣室里走，踩的声音啪嗒啪嗒的。他的手里拎着那双新买的球鞋，新的发亮，垂着两根淡蓝色的鞋带。
　　体育馆外的售卖机又开始经常售空起来了。

　　黑子一屁股坐在长凳上，弯下腰换上那双新球鞋，他这边刚刚系好鞋带，背靠着他的青峰连头都没回的别过来胳膊，默契十足地把一瓶早就售空的宝矿力丢到了黑子怀里。
　　“啊，谢了。”
　　青峰看他都整理的差不多了，又塞了条毛巾到他手里，屁股蹭过去坐到黑子身边，顺手帮他理了一下内翻的衣领，偶尔也是顺便讨论两句战术。
　　“等下开场先跑轰吗？今天速战速决吧。”
　　“嗯，赤司君似乎也是这么安排的呢。”
　　“那刷分的工作我来吧，哲你记得多分球给我！对了，这次花宫那家伙不是首发啊，不知道京都大学那边又在搞什么鬼……话说，你今天遇到什么高兴事儿了？这么开心？”
　　被青峰这么一问，黑子才发觉到自己居然走神了，他有些歉意地笑笑：
　　“诶，这么明显吗？”
　　“那倒没有，不过我是谁啊。说吧，遇到什么事儿了啊？”
　　“也没什么。大概是因为这场比赛可以上场打打球了，忍不住就有些兴奋起来了。”
　　“……傻样。”
　　青峰大手一挥，习惯性地揉乱了黑子头顶的一撮毛。

　　虹村是送黑子到体育馆门口后就分别了——一个去后台更衣室，一个直接上观众席，按虹村的话来说，什么时候聚面都不迟，他不想在比赛前让那些人有什么情绪上的起伏，尤其是像青峰和紫原那些情绪不稳的球员。
　　想到了此时此刻，那位几年前就令他无比崇拜和憧憬的队长就站在观众席上，默默地关注着他，见证着他这几年来的变化与成长，黑子心里就止不住地雀跃了起来。

　　“各位，准备入场了。”

　　后进来的赤司用夹子轻轻撞了下门框，示意一行人出来列队。
　　黑子最后喝了一口手里的宝矿力——冰镇的饮料沁出了水珠，挺凉手的。

　　不过没有想象中那么酸，有点甜。

　　喝了这么多年了，味道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一行人坐着电梯下到一层的赛场。
　　电梯门还没有开，耳熟能详的音乐从四周涌入耳中，置于等待电梯的一方小小隔间里，球场内自带的立体环声音效还真是好。从开放式的观光电梯里向外可以看到不远处东大球队的Logo。

　　东大蓝白相间的图腾仿佛映出了极其灼眼的光芒。那个绚丽的徽标那么亮，那么光彩、如此夺目，在周围一片黑压压的暗色里亮起一鸿惊雷，炸在浮动的空气中。

　　会当击水三千里，惊起前尘与远风。

　　直到那光影散在空中，成为仅是过眼的一瞥。
　　那光芒像极了——真的像极了，那个晴朗的夏日清晨，帝光的天空蔚蓝如无数枚天衣无缝密合起来的玻璃纸。他就仿佛向着那低低笼罩着苍蓝穹庐信步走去，每一步都更轻，每一步都渐渐挣脱开身后的影子、自身的重量及为人不得不背负的一切忧愁遗憾。那年他十五岁，做事冲动莽撞却一身饱经世事的气派。

　　站于球场上，是双方队长的握手交谈。黑子站于赤司的身侧，看着后者与花宫礼节性的交手，两个人的表情都挂着极淡的笑，没什么温度，说着客套的官方发言。
　　黑子微微别开脸，余光看到了观众席最上面的黑发男人，后者的目光与他相撞，就像多年前那样，他还是个热血毛躁的小孩子，在球场上笨拙地横冲直撞，作为队长的男人就这么站在远处望着他，不训斥，不嘲讽，用引导的目光安静地凝视。
　　只是不同于往年，如今虹村的眼神中更多的透露出欣赏与棋逢对手般的兴奋。

　　两个人都在细细品味着几年前的回忆时，黑子已经率先从那段过往中脱身而出。

　　他与京都大学的副队长握手，随后后退半步归队。裁判执球站立在场中央，嘴里叼着哨子，手臂高举，比赛即将开始。

　　“大心脏，你就好好在后面打出助攻，前面有你可靠的队友们挡着呢，多依赖着他们，你们可是一个整体。”

　　突然回想起多年前虹村引到他时的那句话，觉得分外踏实。

　　血脉翻涌着，心脏开始狂跳了起来。小腿肌肉连带着也微微抽了一下。
　　因为这是荣耀，这是奇迹的世代，这是他永生眷恋的战场。
　　无论昔日或者今日，总要全力以赴——而回忆只是回忆，回忆不具备任何力量。无论如何，脚步是不能停息的，为了不输给世代的浪潮，他要继续前行。

　　黑子收回目光，细细回忆着那篮球自掌心细细地旋转着，摩擦而过的触感。
　　沉下心，脚步要稳，控球的手不能抖，要先一步看穿对方的防守动作。

　　忘掉过去的那些儿女情长，将全部注意力投放在这场战役上吧。

　　撕裂般的哨声划破了聚光灯闪耀的上空，倏然间蓝眸猛地爆裂出惊人的光芒。

　　——然后，于此战役中，飓风般回云覆海挽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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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boss虹村队长已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