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荣耀时刻》安莫惆

21、Chapter 021

　　黑子拆线的日期提前了。由于术后精心的护理与药物起到的作用，他的伤口愈合得比想象中的要好。于是手术后的第二周，他就被医院通知了。
　　当缝合线终于被拆去时，那种被吊着眼皮不断拉扯的压力一下子全没了。黑子从医院床上坐起来，轻轻眨着右眼，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伤口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上面手术留下的疤痕也没有消去，但黑子只是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右眼眶里积攒的泪汇聚在了一起很快掉落下来，视野猛然变得无比清晰。
　　比任何时候都清晰，他的这双眼睛，重新明亮了起来。

　　才出了医院，仿佛心有灵犀一样，黄濑在群里的短信就发来了：

　　“小黑子~(づ)づ最近眼睛怎么样，有没有痛~让我来吹吹就不痛啦~小赤司他们说了哦，等小黑子伤愈回来了，我们会为你准备一场最盛大的王者归来战！”

　　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黑子的眼神柔和了下来。

　　他并没有把提前拆线的消息和赤司他们说，等到过两天回东大看他们的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好了。
　　只是想到黄濑兴奋得几乎用狂喜来形容的表情时，黑子就忍不住地轻轻笑了下。

　　回到早稻田的时候，时间还早。黑子想着去食堂先把午饭吃了。食堂里面倒是没什么人了，他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安静的位置坐下来吃，屁股还没坐热乎，对面立刻就冲过来了一道人影，火速坐在了他旁边。
　　一只手大力拍在黑子背上，黑子差点没把嘴里的汤喷出来。

　　“黑子君！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我昨天就一直在找你呢！”
　　田边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这副大大咧咧的样子给予了黑子多大的重创，他自顾自地说着，风风火火，还不等黑子回答他就立刻接着道：
　　“今天下午有一场友谊赛！你来不来！”
　　黑子一边用纸巾擦着嘴角一边抬头看了田边一眼，认真道：
　　“抱歉，不了。”
　　“啊？为什么啊？只是场友谊赛而已，教练好不容易才说通的——啊糟了糟了，阿彻还在等我，黑子君，你要是参加的话记得下午四点半在篮球馆的休息室找我啊！”
　　田边话说得极快，连气都不带喘的，又笑着狠狠捶了一下黑子的肩膀，急匆匆地跑走了。

　　黑子揉了揉被捶痛的肩膀，目送田边出去后，低头继续吃起自己的午饭。

　　虽然田边的邀请让他有些心动，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碰篮球了，手痒得很——但是他还是想把伤愈后复出的第一场球赛，献给奇迹们。

　　仿佛是心境不同于往昔，下午没有课的黑子从图书馆一出来就顺着早稻田的校园慢慢地逛着。
　　早稻田的林荫很漂亮，恰巧又是樱花开得最盛的时期，整个绿荫小道都被花瓣铺满。浅灰色的天际如今绽出了淡淡的蓝，黑子感受着这种自然的气息，心情也在这个微醺的午后变得宁静而明媚了起来。
　　他又不知不觉走到了体育馆。现在还不到社团活动的时候，按理说体育馆里应该没有人的，但黑子还是眼尖地看到了里面那个正在进行着运球跑的身影。

　　……荻原君？

　　有些惊讶荻原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训练，黑子忍不住迈开步伐走了进去。
　　体育馆的门被推开时，荻原立刻停下了动作，他一边用护腕擦着脖颈上的汗一边回头，看到是黑子后，他一咧嘴露出了一个笑：
　　“……哟，黑子！”
　　“荻原君，下午好。”黑子捧着怀里的书走过去，看荻原现在满头大汗的样子也知道他肯定不是刚刚进来打球：
　　“荻原君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训练？”
　　“啊啊……因为下午有一场友谊赛，所以想提前来找找手感。”
　　荻原说着，低头握了握自己的右手，攥成拳头后再慢慢地伸开，这样反复了几下，他忍不住笑笑：
　　“因为太兴奋了啊……手都一直在抖，笔都握不好了。”

　　黑子微微一笑：
　　“能让荻原君这么兴奋，看来这场比赛很重要呢。”
　　作为荻原入部后的第一场比赛，黑子很能理解荻原现在的心情。如果是他，恐怕会比荻原更加亢奋。

　　“没错……很重要。”
　　荻原微微一凝神，收敛了笑，盯着自己的手掌，喃喃道：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想赢下这场比赛。”
　　顿了顿，荻原注意到了黑子的眼睛，有些惊喜地靠过去想碰碰他的右眼，但是又怕自己力气掌控的不好把人伤口碰疼了，便讪讪地收回手，语气却是止不住的上扬着：
　　“拆线了！？眼睛已经没事了吗？”
　　“是的，已经没事了。现在的我也可以打篮球了哦。”
　　想到自己现在毫无负担的右眼，黑子也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然而就是这句话，让荻原的表情有些僵住。他双手握着球，突然沉默地低下了头。
　　不是很明白荻原的情绪为什么突然变了，黑子稍稍有些迷惑。
　　刘海垂下来，遮住了荻原的双眼。几乎是过了很久，荻原才开口，声音却带着一丝勉强：
　　“……黑子，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这话才说出来，荻原握着球的手却微微抖了下，黑子注意到他的指骨都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了。

　　荻原并不是一个会掩饰自己心情的人，而黑子太善于观察，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荻原现在这种极度不安与犹豫的心情。

　　抬手轻轻覆上荻原的手背，黑子朝他温和地笑了笑：
　　“抱歉，我不是很明白荻原君的意思，但是如果有我可以帮到的地方，请和我说。”
　　“啊啊……你放心，我已经不会再强求你加入早稻田的篮球部了。”
　　荻原苦涩地笑了笑，话到了嘴边却有些吞吐了起来。在黑子的印象里，荻原从来都是直接爽快的人，还从来没见过荻原像现在这样纠结过。

　　“呐，黑子。”
　　荻原似乎打得有些累了，抱着球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替补板凳上。他低头摸了摸后脑勺，这才重新抬头看向黑子：
　　“黑子，下午的比赛，能陪我一起参加吗？”
　　黑子愣了下。
　　荻原的眸子带着些微光，透着一丝纠结与忐忑。
　　看荻原突然变得这么犹豫，黑子心里又染上了一丝愧疚，他原本就是心软的人，曾经就因为那场比赛，让他到现在都愧对荻原，昨天又这么三番五次地拒绝了荻原的入部邀请，他当下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能陪着荻原君开开心心打一场球，其实也很好吧。
　　黑子如是想着，心里突然轻松了很多。他朝荻原笑笑，道：
　　“好。”

　　如果是荻原开口，他不会拒绝。荻原愿意重新捡起篮球，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那一场充满嘲讽的比赛，他透过荻原那双黯淡的眼睛看到了一片死灰，像碎掉的黑琉璃。
　　而现在荻原重新站了起来，他怎么可能不朝他伸出手来？

　　虽然伤愈复出后的第一场比赛，黑子没有办法献给奇迹们了。但是如果是荻原，他同样觉得很值得。

　　荻原有些愣怔地望着黑子，突然把球往旁边一扔，站起来一把抱住了黑子。身高的差距让黑子几乎是完全被笼罩住的，险些被闷得喘不过气来。
　　“黑子……谢谢你。”
　　“是我应该做的。”
　　“啊啊……黑子，你真是一点也没有变。”
　　“嗯，其实荻原君也是哦。”
　　“……你在笑什么？”
　　“嘴边，米粒。”
　　“呜啊啊啊、这什么时候沾上去的！好丢人！话说为什么现在才提醒我啦！”
　　“……噗。”

　　黑子欣赏荻原，就是在于荻原这种积极阳光的性格。
　　他一直都明白，没有人能一路单纯到底，经历过无数的磨难与痛苦，人都会变的。然而荻原始终没有忘记最初的自己。黑子永远学不来荻原这样的乐观精神，所以才会被他不断吸引。
　　在他眼里，荻原和火神、和青峰是一样的，都是耀眼的发光源。

　　田边有些意外地看到黑子出现在更衣室，他越过黑子看了眼身后的荻原，立刻就明白了过来，立刻露出了一个特别兴奋的笑，冲过去一把拽住黑子的手腕就把人往里面拖：
　　“我就知道——哈哈哈，黑子君你肯定会来的啦！你等等、嗯……这件吧，诶不对，还是有点大，试试看这件！”
　　田边在柜子里翻找了半天，找出了一套最小号的球衣塞到了黑子怀里示意他换上。
　　早稻田的球衣是黑红相间的，与东大那种纯白色的队服正好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黑子翻了下，看到球衣上的数字是11号。
　　“黑子，既然你来了的话，等下第一节的首发PG就由你上吧。”
　　田边看着黑子开始换衣服，便拿过来旁边的对面名册在上面进行涂改：
　　“不过你眼睛的伤没完全愈合吧，不要勉强，身体可是最重要的！如果觉得身体不适了，我会帮你叫暂停的。”
　　“好，谢谢田边君。”
　　对于田边的体贴感到很暖心，黑子报以一笑。

　　换上了早稻田的队服，黑子心里蓦地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衣服穿在身上还是稍稍有些大，毕竟不是量身定做的。他对着更衣室里的镜子看了会儿，觉得镜中的自己有些陌生。果然他还是更喜欢东大的队服。

　　“黑子，递我一下外套。”
　　那边换了上衣的荻原叫了一声，黑子应着，拿过身边的外套，顺手将手中的外套展开微微举高。
　　荻原一笑，随后一步上前，直接将双臂伸进面前被黑子举着的外套的袖子中，下一秒，套进袖子中的双臂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抱住了他。
　　黑子一愣，顿时有些不自在。虽然这样子的动作小时候经常会做，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黑子已经不是很习惯奇迹之外的人对他有这种亲昵的举动了，这是今天荻原第二次抱他。

　　“荻原君，外套可不是这样穿的。”

　　荻原“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人放开，重新将外套披好。

　　“黑子，拜托你了。”
　　“是。”
　　“其实，黑子……我一直都很想和你作为队友，并肩打一场篮球。”
　　说到这里，荻原习惯性地咧嘴一乐，摸摸自己的头发：
　　“虽然只是一场友谊赛，但是这场比赛对我来说意义是不同的，黑子……我希望我们都可以尽力而为。”
　　心里有些被触动，黑子仿佛看到了小时候那个认真而不断努力的荻原。他微微一笑，道：

　　“不是尽力而为，而是全力以赴。”

　　距离比赛还有半个小时开始。黑子跟着田边他们陆续地进入场地。
　　将运动包放到了板凳上，黑子往外掏着毛巾与一些备用品，看到压在包最下面的手机时，黑子才想起来今天一直没来得及看手机。
　　说来，下午奇迹的群里也是意外的安静，不知道那些人在忙些什么。

　　黑子顺手打开了屏幕，立刻就看到了黄濑在十五分钟前发来的短信。
　　他忍不住笑笑，直接点开：

　　“o(*////▽////*)q小黑子~Surprise~！猜猜我们现在在哪里！嘿嘿嘿，没错，我们现在在去往早稻田的路上哦，今天会和早稻田的篮球部有一场友谊赛呢~小黑子你会来看的吧！如果你能来的话，我们一定会干劲满满的呢！五点体育馆不见不散哦！”

　　拿着手机的手猛地一抖，黑子只觉得那种寒冰一样的刺痛从脚心传到大脑。他甚至险些没有拿稳手机。
　　怔怔地望着屏幕上那几行短短的字，黑子以为自己看错了。

　　然而就是这么巧，在他大脑一片空白的同时，黄濑有些难以置信的声音自他背后响起，甚至到了最后整个尾音都变了调：

　　“诶，小黑子……？为什么……？”

　　黑子从来没有觉得，一个转身会让他耗费如此大的勇气。
　　双腿仿佛被钉在原地，动都不能动。

　　他用力捏紧了手机的金属边缘，整个指节都泛白了起来。

　　有些僵硬地转回身，对上黄濑那双震惊的眼睛时，黑子甚至来不及开口，黄濑就已经强笑着道：
　　“诶……原来小黑子的眼睛已经好了吗？所以说不告诉我们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吗？那我们之前说的，为你准备的复出战又算是什么……？”
　　被黄濑指着身上的球衣，黑子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
　　身上的球衣明明穿着一直都很轻松，但此刻却被现实沾染到承重不堪，刺眼的红黑色像是针扎般使他站立难安。

　　一白一黑，如此分明的立场。

　　黑子永远都想不到。
　　伤愈复出的第一场比赛，竟是让他与奇迹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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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里的时候TV还没完结，漫画最后赤黑战上的荻原也有点表露不清晰，所以文章里的荻原设定会有点违背了原著背景><对奇迹们没有完全释然……
对于荻原君的理解，在我心里荻原虽然是个非常阳光外向的人，可他没有黑子坚强，也不是非常果断的人。
这一章可能会有人不满意荻原明知道友谊赛的对手是东大，却依旧邀请黑子与他同战。
荻原在这里也是心情非常非常纠结复杂的，而之所以会选择邀请黑子，出于以下的几点原因：
一，荻原的确非常想和黑子并肩一起打篮球。
二，荻原对于奇迹们还存在着偏见，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黑子一样放下过去。所以私心来讲，荻原不希望看到黑子与奇迹们在一起。
三，人都是自私的，一念之差所决定的事情非常常见。
还有一些原因涉及到剧透我就不说了。
总之我想表达的意思呢，是说荻原也是个很单纯的小天使XDDDDDD第一场复出战对黑子有非常特别的意义，可是这场比赛对于荻原君也存在着很重要的意义。希望大家也能理解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