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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阿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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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阵轻风吹过,将脑袋灌得清明了许多。环视周遭,有树有草,一派绿意盎然中却独独没有鲜花,姜南秌颇为疑惑问道:“我们怎么会在这?好像晕倒前是个花园子。”
华神医席地坐着,折了身旁一根野草,绕在指间漫不经心地把玩:“我怎么知道,兴许是那园里某个好心的老虎驮我们出来的吧。”
姜南秌轻笑两声,佩服她任何时刻都有闲情开玩笑的性子。揉揉因长久偏向一处而僵痛的脖子,眼睛光明正大地看向美貌女医,询问正经问题:“现在去哪?”
“我也不知道,不过实践证明你那地图大有问题,光标了地点,却没有说安全注意事项。还好此次只损了一顶草帽,若不打起精神,咱们小命难保咯。”华神医预备再说辞一番,忽见十步开外的灌木丛悉悉索索地乱动。
忙欲从后背拔出一支箭毒树枝,却发现捆缚得太紧,是以怎么抽也抽不动。而身旁的小哝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极为敏捷地握着一根树枝,快步走到她前面。
华神医顿感自己失了当老大的气势,及时扯住按下姜南秌快要插下草丛的手,眼神传递了个不要轻举妄动的指示。心道这草丛中动得并不猛烈,至多不过野兔野猫之类的小兽,其实犯不着浪费杀伤性极大的箭毒木。轻拨开灌木丛,乖乖,果然别有乾坤:“小孩?”
一个圆头圆脑的娃娃钻出草丛,挂着天真的笑容,嚷着甜甜的嗓音:“阿爹,阿娘你们可算回来了,等的孩儿好辛苦啊?”
“我们的儿子?”华神医本是清亮的眸色中透着几分疑惑,望向姜南秌寻求答案。只见他脸色绯红,双眼除却疑惑的迷蒙,还略带点柔情,跟真做了一件错事似的,惊得自己赶忙转脸寻找其它答案。
华神医敲敲脑瓜,沧海桑田,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竟在无声的岁月里连娃娃都有了,还这么大?左右打量一番,除却丢了一顶纱帽,衣着身形皆没有较大改变,唯一的结论这个小孩应该认错人了,遂轻声询问:“小娃娃你是不是已经迷路了?”
那娃娃把玩着手中的狗尾巴草,奶声奶气地撒娇:“唔,阿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娘亲不能总这样叫我。”
华神医惊得连退数步,将姜南秌拉到一旁合计,两人发现平空多出个儿子固然可疑,但都可暂且抛开。只觉这片林子太大,兴许依仗孩子带路,能别有洞天。为今之计只得先顺着这孩子的套路,再见机行事。
华神医状若疑惑地柔声问道:“阿叶,你既说我是娘亲,那么我们的家在哪?”
“就在前面,爹爹娘亲怎么出去半年,便忘了自己的家?”说着便一蹦一跳地在前面带路,到底是天真烂漫的岁数,一会扯摘野果子,一会拔弄野草,左摸右玩,没有一刻安生。
三间茅草屋子赫然眼前,屋前屋后凌乱地开着许多花。华神医觉得一些花有点眼熟,要想明白却又一时想不明白,自晕后起来脑袋便是不太清明,稍微想多东西就头疼得很。
阿叶停步介绍,中间的是正堂,右的是书房兼卧室,左边的屋子最要紧,是烧菜做饭的火房,说着便直接引路向左。火房不大,锅炉碗筷却一应俱全,且摆放整齐。虽然蒙着一层薄薄的细灰,却像是有人居住打扫过的地方。
“阿娘,我肚子饿了!”阿叶指指物柜,里面放着白红两种食物。
“只有萝卜和玉米?”华神医皱着眉扫过柜里的东西,心里即刻冒出一个疑惑。在这鸟不生蛋的荒野,按理说应该养出个严重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娃娃,但眼前的小孩明明腰圆手肥得很,真是一则奇闻。
“阿娘,不喜欢吃萝卜了?”见她皱眉不语,阿叶体贴地询问。
华神医自然不好意思说出心中所想,微微一笑:“喜欢喜欢,阿娘只是在寻思做什么菜,今晚便做萝卜糕给你们吃吧。”
“好!”阿叶欢欣鼓舞地跑到前堂,乖乖坐在桌子前方等待开饭。姜南秌借口照看孩子,在她转身寻锅的间隙悠然离去。
半个时辰后,华厨师端菜上桌。姜南秌看得心惊肉跳:“你做的什么东西?黑乎乎的。忒难看了点吧,能吃么?”
华神医清咳一声,掩住脸上的窘色:“本神医是拿针救人的,又不是厨子。能做个烤萝卜已经很不错了,少嫌弃。”
“说好的萝卜糕呢!”阿叶小声嘟嚷,两眼无神地看着那盘黑乎乎的东西,连连摆手:“唔唔,我不吃了,阿娘的厨艺看来一点长进都没有,我去后山挖红薯吃。”
“有好好的饭菜不吃,还要去挖红薯?”华神医毫无底气地训斥,并无什么实效,也阻止不了那火速离去的小人。
“我也去!”姜南秌起身,扫过桌上焦黑之物,雪上添霜地补充:“这东西你也别吃了,我给你挖两个回来。”
华神医无奈叹了一口气,只得默默倒掉丝毫未动的糊萝卜,洗干净碗筷,把第一次下厨失败的罪证灭得连渣也不剩。正兀自得意,转身准备离开火房之际,头却撞进了一身蓝衣怀抱,循着衣料抬头看去:“你怎么回来了?还回得这么无声无息,装鬼吓人么?”
“那娃娃跑得快,没追上。兴许后山红薯量少,他怕我抢了吧。”姜南秌对她惯于忽视周遭,随时能被惊吓的性子已经无话可说,瞧了一眼灶台:“帮我生火。”
华神医理了理衣发,懒懒道:“干嘛,你懂做菜?”
“没做过,但也知道萝卜不能烤。”姜南秌架起锅,刷锅烧水,督促着她生火,不一会新鲜的玉米萝卜汤出锅。虽然无油无盐,汤水清淡,好在卖相不是极差。两人皆知当下环境,能补个肚饱就不错了,要求不得太多,只得老实吃下。
饱餐后,姜南秌看着正收拾餐具的女子,心里莫名涌起一阵温馨,轻语唤了一声:“华姑娘!”
华神医身子抖了抖,手上一个碗应景落在地上,碎瓷片散了一地,怒道:“老身摘下脸上的假面具,大约长你二三十来岁,姑娘二字实在万万受不起。你要累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姜南秌蹲下身,帮忙拾掇地上的碎瓷:“你的手如羊脂白玉,实在与你的年龄不符。”
华神医心中闪过一丝心虚,但很快回神正言:“所谓神医,要开一两副药保养自己的手有何难,难道女子年老,就该失去爱美的权力?”
姜南秌不甘心道:“原本你戴着纱帽,恭敬称呼你声华神医还好。如今看着你这张脸,比我还小的佳容,怎么也叫不出神医的尊号了。”
华神医把案板上的菜刀在磨石上磨了磨,威武地在空气中舞了舞,闪出一个凌厉的眼神幽幽道:“叫不出也得叫。”
姜南秌哑了哑,眼神中的追询疑惑之光逐渐黯淡,转向其它话题:“你有没有觉得这林子里少点什么?”
华神医心下一紧,掩袖皱眉道:“人?”
收拾好后厨,提着一壶烧好的水和给阿叶留得玉米萝卜汤,两人边说边走回正堂休息。
“人少很正常,谁吃多了没事干白白跑来这里体验人生疾苦?我说得是反常现象。”见她眼神疑惑,他继续道:“这少了生气,一路行来一只老虎恶狼都没见到,害我一展拳脚的用武之地都没有。猛兽没有就算了,可连虫鸣鸟叫都没有,这才生生可怖。”
“虫鸟没有咋了?”华神医将汤搁在桌上盖好,以免阿叶回来喝得太凉。
姜南秌自倒了一杯水喝,缓缓阐述自己的想法:“但凡体积大的脑子都不太灵光,再加上它们繁殖不是特别强,久而久之,自相残杀或被饿死,兴许被进林的猎户打死以致灭绝,倒数正常。可是小虫就不同,比如蚂蚁蜘蛛蟑螂,虽说看起来弱不禁风,但贵在有超强的繁殖能力,而且自身价值不高,被人一锅端掉的欲望也没有,所以它们万万是不可能销声匿迹得彻底。”
华神医不住地点头,赞同这一番分析确然很有道理,细细想来十分可怖,便觉得四下突然变得诡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