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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寻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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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道我们一个时辰前也走过了。”姜南秌极有涵养地礼貌提醒,跟着她走了许久,却一直在某个地方打圈。纵然再沉着冷静的性子,也按耐不住怀疑:她并不识路,而且果真记性不好。
华神医脸上一阵滚烫,还好黑纱掩住了窘色,胡乱扯了个稳住面子的借口:“我在熟悉地形……熟悉是必要是前提……”至于为何必要,怎么前提,却再难自圆其说。
“我有幅地图。”姜南秌直接从袖中取出一张发黄的羊皮展开,丝毫没有询问的意思却又以其语气提出,算是照顾足了某人薄如轻纱的面子:“要不要看看?”
华神医无奈叹了口气,虽然不满被捉了短脚,脖子还是不争气地凑了过去。
“根据地图显示,我们在这。”姜南秌食指戳在一处:“右前方会有片柏树林,穿过去就会到达泽林谷,谷中东南方应该是出口所在。”
瞅着羊皮上的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标识,十分敬佩这小兄弟居然能快速准确地给他们定位,华神医满脸不可置信:“若是穿过那片林子,便能找到出口,似乎太简单了。你的地图当真可信?”
再不济也比女人带路强,女子天生方向感差,心里虽如此想却也不好在恩人面前宣口。姜南秌双指摩梭着下巴,一副沉思状:“三万两买下来的,大约假不了。”
如此败家,惹人怒目。虽然与己无关,华神医忍不住以长者身份教育:“你不知道现在无良商家多得很,任意哄抬价格,兴许就是废纸一张。”
“那你说怎么办?”姜南秌幽幽望向她。
华神医没想到这小子也不多争辩几句,就又把主动权交给自己,活生生一个标准小弟操守。原想损损图及人挣回点面子,如今却有点骑虎难下。只得“嘿嘿”干笑两声,声音低弱下去:“虽说不可尽信,参考参考总是可以的,看地图吧!”
依照地图线路,两人往林子右前方走去,果真进入到一片香柏树林子。柏木一颗接着一颗,枝叶繁茂直挡天空,淡淡香气盈然鼻尖,使人心旷神怡。华神医步至一颗柏树下,随手拍拍树干,问道:“如果给你用香柏木做个东西,你会用来做什么?”
一路走来,姜南秌觉得眼前人虽顶着长者身份,说话做事却往往随性缺乏沉稳,是以两人谈话时总有点南辕北辙,话不投机。比方他认为,如今该讨论的是林中会不会有危险,而不是研究柏木的作用,默思片刻回道:“做一把木剑!舞剑杀兽,尚有余香。”
华神医啧啧两声,叹其暴力,不以为然:“若是我,便要用它做个柏木枕,四壁留有九十九个小孔,内装艾叶一类散寒药草。外套棉锦,药味就着柏香缓慢散出。枕上一年,体中寒疾会得以缓解。”
“三句不离本行。”姜南秌突然停住脚步,似想到了什么,转身定定看向她:“你有寒疾?是要我帮你砍几块柏木?”
“我把过你的脉象,是你有。”华神医一时没注意前面的人止住了脚步,直直撞到他的胸膛。便如撞上了一面铁墙,脑袋一阵眩晕。及时扶住快要落下的草帽,欲发作责备一番,抬头瞧着那张好看的脸庞,心头竟然莫名地荡了荡。清咳一声掩饰内心的无故激动,神态自若地绕过他继续前行。
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她不动声色的关怀,姜南秌一愣,“嗯”了一声,复又轻声道:“谢谢!”
行了十来里路,香味渐散,缓缓袭来的是令人恶心的臭味,一时熏得两人头晕眼花。收住脚步,环顾一看,前方已不再是香柏树林,取而代之的是臭名远扬的魔神树。
华神医暗觉不妙,魔神树臭名昭著,不仅能发出恶臭味,其花粉吹到人身上便会生出许多红肿小包,且奇痒无比。轻声提醒旁人:“已开了点黄白小花,不要沾染什么花粉。要不非痒死不可。”打了个手势,示意快走。
两人轻屏呼吸,谨慎到生怕大口喘气,亦会惊落花粉,着实杯弓蛇影了一番。快步往回走,待退出香柏林子方才停下步,坐着休息。
姜南秌略有所思道:“魔神树味道难闻,没人受得了。看来有人专程打理过这树林,故意栽种魔神树阻人去路。若是故意阻挡,我们便是难以走得过去。”
华神医低首玩弄着一片枯黄的落叶:“我曾看一本古书记载,掩魔神树味者首当香柏。只需刮下这香柏树皮,掩于口鼻前,便可过林。”
姜南秌眉头微皱,迎风沉吟:“不用忍受臭味固然是好,可是那花粉的痛痒如何解决?”
“也不是没办法,古人常用五彩花杀虫止痒,将五彩花放于沸水中煮烂,用其液擦拭身体便能解痒。”顿了顿,华神医叹息:“只是烦恼该怎么寻到这五彩花?”
姜南秌黑幽的眸色闪出一道光亮,展开袖中羊皮地图,指向一处:“地图标识这有个花园子,也不知道里面有不有五彩花?纵然有也不知这一路再会遇到什么难处?”
华神医拂拂后背的四根毒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两人分食了一些水和干粮,稍作休息便又出发,越过三个小丘,行了许久草地树林,才置身目标的花园子。园子大得一眼看不到头,只见花开炫彩缤纷,地上长的,树上挂的,玲琅满目美不胜收。有些粉,有些黄,还有些一朵花上几种颜色都有,花瓣是粉的,但花蕾却是紫中带黄。
“这里的花着实不错。”说出这句话时,姜南秌先自己惊了一惊,向来对花不感冒的他,怎会叹花美?头有点晕,大约晕得过了点头。
“还是快离开吧!”华神医左手掌抚上心口,但觉胸口一丝沉闷,隐隐不安。
“为什么?难得来,不好好寻寻五彩花?”姜南秌手指脚下:“瞧这朵花上正好五色,是不是就是我们要找的?”
“你娘难道没教过你,漂亮的女人和漂亮的花都是不好招惹的!”华神医右手覆额,忧道:“这些花许多我也没见过,分不清它们是有毒无毒,只得暂且算是有毒,待我想清楚再进来。”
“如今天色朦胧,我们还能往哪去,不若就地先休息休息,你便在这里想想。”姜南秌觉得香气浓烈,熏得整个人身子沉重,只往地上躺去。
“你怎么说睡就睡了?”华神医重重叹了一口气,想拉住歪歪斜斜倒向地上的姜南秌,只是手上无力,顺势也栽了个跟头。迷迷糊糊看着逐渐黯淡的光线,漫天繁星下,这样的花园子里,休息休息还是不错的,只是睡意并非自己所能控制。
微风拂过,夜色散去,星空变换成了晴空,再睁眼时已是朗朗白日。
姜南秌醒来时有点莫名的迷茫,仿佛有一瞬不再存于世的错觉。轻轻舒展胳膊,睡了一夜貌似精神不错。只是想到自己连番着道,都快成昏迷专业户了。长那么大从没有这么孬种过,未见一刀一剑,却总能轻易被放倒,简直弱爆。
眼睛转了转,四下寻找华神医的身影,一张脸已适时伸到面前,带着一贯淡然为老不尊的语气:“你终于醒了!”
“你…的样子……”姜南秌微有颤抖地指着她,嘴巴张得老大是以表达十分吃惊的情绪,半响才将忒大的嘴收回原状用于说话:“很好看!”
华神医侧一侧头,一副痛心疾首的语气:“我的纱帽不见了,皮肤又老又皱怕吓到你,幸亏随身带了张精致的假皮面具,好看吧。”
姜南秌如捣蒜般点着头,诚实回答:“很好看!”
眼前女子有着恍若牛奶般细腻的白肤,双颊却恰到好处地带着点桃花的粉红。细眉凤眼,樱桃小嘴,精致的五官亦是鲁班再精心也雕刻不得,只能出自天工仙手而成。如此的丽质当真不可方物,恐怕笔下生花的画师也将无从下笔。
“以后你看女人到底漂不漂亮,要看她卸了妆的样子,再丑的女人带了面具都是国色天香。”意识到眼前人的眼光太过灼热,华神医一根食指伸出去,抵在他的右脸,缓缓推向左边:“下次我给你做张美轮美奂的小白脸,包你出去被女子围得脱不了身。”
姜南秌装忙看向远处,正襟危坐,颇为严肃道:“不用了,若仅因一张面皮就喜欢算不得真正的喜欢。”
刚才还为一张绝色脸皮失去心神,如今便一副不以物喜的状态,这小子太能装清高了,心理素质高出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