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锦弦思华年》烽火流年

21、蝴蝶飞走了

　　下了飞机，简越已在机场等候多时了，因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他们没在北京停留，刚回到家，班主任的电话就到了，“简狄，恭喜你，考了658分，是我们省的文科状元，简狄，你太棒了！”相比老师异常兴奋的声音，简狄则平淡许多“谢谢老师啊。”
　　“不用谢我，都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记得明天早点来学校填报志愿啊！”老师说完喜滋滋的挂了电话。
　　“我们女儿果真是最棒的！”简妈妈欣慰的看着她，眼里有泪光闪过。因为遇上□□，没能上大学，始终是她内心的遗憾，看着女儿得了高分，她觉得自己的梦想通过女儿终于要实现了，竟比女儿还要开心和激动。
　　“先收拾下东西，休息一下，今天我来做饭。”简爸爸笑着转过身，长长舒了一口气，唱着走调的歌去做饭了。
　　“你先休息，妈妈去收拾。”简妈妈喜笑颜开的忙碌起来，仿佛长途跋涉的疲累被简狄的高分一扫而空。
　　简狄看着他们藏不住的高兴表情，笑了笑，拨通了庄晓晨家的电话。
　　“你好，你找谁？”那边一个陌生的男音，让简狄顿了顿，客气的回应“你好，我找庄晓晨。”
　　“你稍等一下。”电话那边一阵拖鞋走过的声音，足足等了一分钟，才听见那边有人拿起话筒“喂，哪位？”
　　“庄晓晨？我是简狄，我回来了。”她拿着话筒，轻轻扫了一眼，看见妈妈已经拖着行李箱进了卧室，小心的提高了一点声音。
　　“是吗？欧洲好玩吗？听说你考了省状元，恭喜你。”庄晓晨的声音悻悻的。
　　听到了他声音里的低沉，简狄有些不开心，他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成绩而开心，激动雀跃的心情顿时冷却了，她说“我给你带了礼物，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是吗？谢谢啊。”庄晓晨顿了一顿，苦笑着说“简狄，我这次没考好，只考了512分，都没上重点线，可能，没法跟你一起去北京上大学了。”
　　简狄沉默了一会儿，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想了又想，才说“生病了还能考这么多分，已经很厉害了，只是不巧而已，应该也上本科的分数线了吧？”
　　“上了本科有什么用？跟你还有那么大的差距。”庄晓晨长叹了一口气说“我妈想让我再复读一年。”
　　“你自己怎么想？”
　　“还没想好，明天到学校再说吧。”
　　“好啊。”简狄回答好，从包里拿出给同学买的礼物，特别拿出给庄晓晨买的心里有淡淡的失落和遗憾。

　　“明天报志愿都想好了吗？”简爸爸一边吃饭一边问。
　　简爸爸做的饭当然与妈妈没法比，但简狄吃起来仍觉得津津有味，她边吃边说，“我还是想去北大，但是我不想去读历史了，我想去读经济类的。”
　　“为什么？学历史或文学不是很好吗？”
　　“我觉得对现实用处不大，百无一用是书生，说得好像就是学历史和文学的。”
　　“怎么会没用？当年鲁迅先生弃医从文，不就是想从精神层面救国救民么。”
　　简狄低下头笑了一下说“但8年抗战好是要靠战士的血肉之躯，我们也不得不承认日本人的投降，还是美国人扔向广岛和长崎的原子弹占了更大的因素。您也说了，未来的战争是以科技研发为核心的信息化战争，而科技研发的背后是要有充足的经济实力去保障。我是学文的，做不成科学家，便想着尽力去发展经济吧。”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做一个有用的人不是要做一个急功近利的人，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对于当前社会同样重要。”
　　“爸，古人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政治课上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在我看来，我国当前的经济状况还很难跟社会主义的上层建筑所匹配。”
　　“这是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这个初级阶段还将延续很长的时间….”
　　“爸！”简狄打断爸爸的话，“爸，我们不要探讨社会主义的问题吧，单就学习而言，你觉得我读经济跟读历史读文学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吗？”
　　“找工作会不一样。”爸爸放下饭碗，严肃的说“女孩子，还是稳定点为好。我宁愿你去做个历史老师或语文老师，要不然去当医生，平稳、安定就够了。”
　　“那我还需要上最好的大学吗？我这么些年努力读书只是为了做个老师吗？爸爸，我虽是女孩子，可我也有我的志向和梦想，我希望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找到一个最合适的领域去施展我的才华和抱负。特别是去了欧洲，我见识到了你们所说的资本主义的极致繁华，才意识到我国与发达国家之家的经济差距，不是一年两年的努力就可以赶上的，那是要我们拍马去追的。”
　　“简狄，我想你做个平常人，活得开心、快乐。”
　　“不能实现梦想施展抱负的人怎么会开心快乐？”
　　简爸爸望着她认真坚定的眼神，闭了下眼睛，“简狄，听爸爸的话，爸爸不会让你吃亏。”
　　“爸爸，妈妈说她不喜欢你从政，但她支持你，我希望你们对我也是如此。”
　　简爸爸叹息一声，对着旁边的简妈妈说“唉，你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我觉得简狄学什么都好，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你不是下半年就要调动了么，去哪里有没有眉目了？到时候我们都离开这里了，简狄也不会回来找工作的吧。”简妈妈低着头数着饭粒说。
　　“爸爸要调动，去哪里？”简狄惊讶的抬起头来，她之前从没想过爸爸会有大的工作变动，她以为爸爸会在家乡工作一直到退休的。
　　“大概去西北吧，那边容易出政绩。具体的还没确定，要年后再说了，说不准今年是我们在家乡过得最后一个年了。”
　　简爸爸望向窗外，看着生活了几十年的家，还未离开，便产生了深深的眷恋。对简狄报考志愿一事，没再过多探讨。
　　后来，简狄在他的坟前也曾假设，若是当年听他的话，又是怎样一番境况。
　　第二天，简狄在志愿表里大笔一挥，填上了北京大学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以她的考分，基本上一切已提前尘埃落定。
　　填报了志愿后庄晓晨消沉了几日，他妈妈打定主意让他复读，给他聘请了家教老师，在暑期里就制定了周密的学习方案，原定的出游计划也取消了。
　　简狄拿到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请同班要好的同学吃饭唱歌。
　　“终于可以好好的玩一玩了，我准备把所有的书都卖掉！以后再也不想看书了！”王惠的考试成绩与庄晓晨接近，她报考了邻省的一所师范大学，已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整个人完全放松了。
　　“就知道玩，难道大学不用看书？不用考试？”范仲平笑着打趣她说。他考上了南方一所不错的大学，学企业管理。周瑾虽然数学满分，英语却惨不忍睹，只考上了一个二流大学，不过他报考了最热门的计算机专业。
　　“其实，庄晓晨，你的成绩差不多的本科也可以走的，有些北京的学校也可以报的啊！”陆泽洲的分数高于庄晓晨，他报考的是北京师范大学，录取通知书还没收到，他心里暗暗着急，但仍耐心的安慰着庄晓晨。
　　“我妈觉得，如果我差太远，配不上简狄。”庄晓晨苦笑着说。
　　“不是吧？这年头还讲究门当户对啊？再说，你们又不是现在就要结婚。”王惠翻了个白眼说到。
　　“我想，你妈妈是对你的期望值比较高，她想让你以简狄为目标吧？”范仲平看了一眼王惠，接过话头。
　　“你妈妈总是对你好的，加油，我在北京等你！”简狄端起杯子里的啤酒，敬了庄晓晨一杯后，大家纷纷开始敬酒。一桌人，有人欢喜有人愁。
　　吃完饭唱了一会儿歌已经接近11点了，期间庄晓晨有意无意的看了几次手表，简狄会意，便张罗着散了。
　　看他俩牵着手走在路上，王惠说“羡慕死你了，秦少川好像很少牵我的手。不过，以后天各一方，想牵也牵不到了。”她怅然的向前走去，却在错身的刹那被范仲平拉住了胳膊“我们谈一谈。”说着他扯着她跟大家走想相反的方向。
　　几个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个人远去，简狄呵呵笑了两声，说“都散了吧，各回各家，改天再找大家一起玩。”
　　“简狄，真舍不得让你走。”庄晓晨在夜色灯火中收紧了抱着简狄的手臂，不舍的说。
　　“又不是以后都不见了，以你的成绩再努力一下，考上北京的大学，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简狄轻抚着他的后背说。
　　“你不知道，我那天做了个梦，梦见你变成蝴蝶飞走了。你这一去，我们要分开好久，我怕，我怕你会忘了我，我怕你会喜欢上别人，我怕你像那只蝴蝶，再也不回来了。”
　　“傻瓜，怎么可能不回来呢？我的家在这里啊！”简狄顿了顿，突然想起她爸爸要调动工作的事，但为了安抚庄晓晨的情绪，并没提及。
　　“简狄，去北京上大学，千万不要忘了我，千万不要被别人迷住眼睛，简狄，简狄，我舍不得你。”庄晓晨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感到肩膀有微微的湿润，眼里也湿润起来，“晓晨，我不会忘记你的，我喜欢你。”
　　两人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相拥低泣，为那再也不能携手并行的前程。
　　8月底，简狄一家连带着秦少川开车向北京而去，庄晓晨在街边目送他们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

　　第一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