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浮云》微若妮卡

12、无具体事项

　　“你消息确切么？”
　　“劳伦斯刚刚取消了上个礼拜已经报关的单。最近海上无风无浪，他为什么？”
　　“我知道了，谢了强生。”
　　“跟我客气什么。再说你不都撤出来了么，你那下家是死是活也不关你事儿。”
　　“我那下家还真不能死。我先挂了。”唐四邦挂了电话，就亲自查了滕云的飞机，却意外地发现陈肖跟他同一班机去了新加坡。唐四邦头疼的敲敲脑门儿，还是给安然打了电话。
　　安然不到半小时就飞车到了唐四邦单位楼下，唐四邦出来坐上安然的车，“安然你现在快给陈肖打电话，让她赶快回来，让滕云一起回来，千万不能去马拉西亚。”
　　“哥，肖肖知情么？”
　　“应该是不知道。滕云不可能把这事儿告诉她。”
　　“滕云是有意的么？”
　　唐四邦摇摇头，“我不知道，要是滕云连这个意外都能算到那就太可怕了……不，不管是劳伦斯集团倒台还是今日纽约的股市都不是人能预料的，他应该不知道……而且，他知道的话也不会带着陈肖去冒险，他带着陈肖能有什么用呢？”
　　“你一旦知道了陈肖和他在一起，会袖手旁观么？”
　　“我已经把全部的线都交给他了。你回国以后我撤出了所有的线，我现在已经等于没有任何海外势力，我想伸手也无计可施。他不会不知道。”
　　“滕云是完全不知情，带着肖肖去新加坡仅仅是为了掩人耳目？”
　　“我猜不透。你给陈肖打电话。”
　　安然拨了陈肖的号码，通了但没人接。她连着打了三个都没人接。安然有些焦躁地把电话往旁边一扔。唐四邦拍拍她的手臂，“别着急，等等她会打回来。”两人在车里等着，谁也不说话，气氛凝重。过了半天，安然突然开口说：“哥，你真的收手了么？”
　　唐四邦闻言不禁转过头去看着安然道：“安然，你现在……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要怀疑我了么？”
　　“你先回答我。这一次滕云去新加坡，你事先真的不知道线人会有不测么？”
　　“不知道。”
　　“线人如果没有出现呢？”
　　“就去马来西亚见他的上峰。”
　　“刚刚你告诉我，线人死了，他的上峰被马拉西亚政府控制了，那么一旦滕云去了那里，他会遭遇什么？”
　　“安然，你不能怀疑我陷害滕云。我没那个动机也没那个必要！”
　　“不是陷害，只是没那么周全罢了。”
　　“你在怪我？怪我连累了你连累了陈肖？”
　　“我身在体制内斗争不可避免。陈肖完全是个局外人，要是因为这件事……算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给滕云打电话。”
　　唐四邦皱起了眉，“你个时候联系滕云是不理智的。万一他现在跟对方已经交锋了呢？”
　　“那就让他在咽气前把陈肖给我送回来。”
　　“还有，你怎么会有他的联络方式。买办出国联络方式只有他的上峰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我打滕云的手机，不是买办的手机。”安然说着就拨了滕云的电话，响两声那边就接了起来。
　　“安然。”
　　“喂，滕云，肖肖现在跟你在一起么？”
　　“没有。你找她？”
　　“对，能麻烦你给她听个电话么？我打她电话打不通。”
　　“好，你等下，我去找找她……”滕云并没有挂电话，似乎是拿着电话在走路，安然能从电话里听到人群的声音，还有宣传某种墙纸的广告声音。“我们在一个大型的展览上，这里是一个广场，有很多人……”滕云边走边给安然解释说。
　　“你们……今天就去看了个展览？”
　　“上午还去见了客户，不过不太顺利。”
　　“你去新加坡……”
　　“谈生意。我公司想承接苏州一个新型公寓小区的园林设计，他们总公司在新加坡，我来投标。”
　　“……找到陈肖了么？”
　　“你等等……我看到她了。我让她给你回电话？”
　　“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再见。”
　　“再见。”
　　滕云挂了电话走到陈肖身边，“陈肖。”
　　陈肖回过头，脸上有点慌张，“你去哪儿了，我找你半天了。”
　　“四处看看。以后找不到就在原地等着，你找的人就会过来找你。”
　　陈肖手里拿着冰淇淋，都已经化了，拿在她手里顺着手指流了下来。滕云掏出手帕带给她，陈肖接过来低头擦手。滕云突然说：“是不是你电话响？”
　　“是么？”陈肖翻包拿出电话，“安然给我打电话了？没听见……”陈肖说着就给安然回电话去了，滕云将手插进裤袋里，看着陈肖讲电话的背影，笑了笑。

　　得知陈肖和滕云都安好，安然和唐四邦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唐四邦伸手揉揉额角，叹了一口气说：“幸好幸好，不然我们这兄妹怕都没得做了。”安然看他一眼，“哪有那么严重。”
　　“你刚才那脸色，说不严重也得有人信啊。”
　　“毕竟陈肖跟我们不一样。”
　　“也没什么不一样。”唐四邦双手交叉做枕头，往后面一靠，“她外家是什么人，她爸爸是什么人，她要是不出来工作成天玩儿那没什么说的。就她那机灵劲儿，说不定被谁无意间给抬举了呢。”
　　“她爸爸……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怎么，你是察觉到了什么？”
　　“总觉得这回傅清仪上京没那么容易走。他的政绩都是抓经济来的，本身也是搞过金融工作的，他想再往上，要么就是补他没有的，要么就是把他现有的再壮大。”
　　“你觉得他会找上陈晋？陈晋是有钱，有头脑，不过还算不上大鳄吧。”
　　“那是外面那么认为。陈肖说她爸爸想结束掉在江西的生意，谈了一个国外的公司，政府却压着不同意他将公司卖给国外资本。你说要单单是个房地产公司，政府怎么会管这么宽？”
　　“要么是面上的生意是冰山一角，要么就是资金流不干净。不管哪种，当地政府为了保住脸面，或者保住性命，都不能让他卖给外国人。不过我相信陈晋一定会抹干净才出手。他是干什么出身？会计师啊。哎，安然，你猜陈晋不做房地产了他会做什么？”
　　“我猜不到。你不是跟陈叔有来往，应该比我清楚。”
　　“看看，还惦记着呢。我跟陈晋是提过，他只答应借钱给我，其他什么都没答应。他大概真是不想参合进这里面来。”
　　“说实话，我至今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已经在海外培植了势力？”
　　“爷爷退了之后，我们家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平浪静。我爸一心治军，政治上基本不插手，唐家又哪里只有我们一门。虽然跟我们没多大关系，只要姓唐，还是会连累到我们。我在海关的位置很容易让人钻空子，我想挪一挪，爷爷不同意。”
　　“于是你就一意孤行？”
　　“不，我后来说服了爷爷。他答应让我试试。”
　　“可是没想到你竟然做的这么大。你这等于是利用了海关的职位，以一己之力在海外培养了这么多眼线。这不合规定。”
　　“对，我锋芒太露了。想想滕云也未必是什么都没准备就白捡了这个位置，只是他似乎做的更名正言顺一些。”
　　“对了，你是怎么说服姥爷的？”
　　“这个……”唐四邦看了她一眼，笑笑说：“下回再告诉你。”
　　安然愣了下，随即转过头去，“那你下车吧，我回家了。”
　　“一起吧，回爷爷那儿。他有话要跟你谈。”
　　“这么突然？”
　　“他是你姥爷，又不是你老领导。想你了让你回家也是正常的吧。”
　　“你不是说他有话跟我谈？”
　　“我猜是有。他没跟我说，只是然我叫你回家。”
　　“什么事儿呢？”
　　“大概……你的往后的安排有了着落。”

　　不出唐四邦所料，吃过饭后唐老果然找安然谈了话。安然对这次谈话的结果并不满意，她恢复工作后，从翻译处调到了办公厅。安然提出去张海洋的国际司或者欧洲司，被唐老否决了。张海洋是唐老的学生，既然唐老这边要示弱，就不能把安然放到张海洋的部门。办公厅最安全，只是行政管理工作，这是各方势力都愿意看到的。对于安然来说，只是想做好工作，却被牵扯到这斗争的漩涡中来，心里不是不堵的。
　　安然在外交部办公厅上了一个星期的班，每天按时上下班，出门回家都是赶在朝阳区最堵的时候。坐在车里看着前面的安然，虽然面无表情，心里却烦躁的很。这个时候陈肖打电话来，说肖飞从黎巴嫩回来了，有一段时间的假期，让安然出去聚聚。
　　“还有谁？”
　　“还有我老板滕云。他们是战友，关系好着呢。正好你都认识，不尴尬。”
　　不尴尬？安然觉着光是肖飞可以装作不尴尬，加个滕云，大概她演技没那么好。上回在饭店遇上还一起打了个架之后，她想起滕云来就觉得臊得慌。滕云倒是很自然地给她打过两次电话，一次是从新加坡回来，他下了飞机之后打电话告诉她他和陈肖平安到达北京；还有一次就是昨天，滕云说他已经找到小莫上家的行踪，并用稳妥的渠道交给了缉毒警，不是什么厉害的贩毒组织，相信警察很快就能破案。安然知道他说了肯定会做，没想到这么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说了谢谢。好在滕云也只是告诉她这件事而已，事情说完了就说再见挂了电话。跟滕云的这几次往来，安然总觉得落了下风，再见到他肯定会不自在吧……
　　“安然，喂？安然？”
　　“恩。”
　　“信号不好么？我把地址发给你，你下班儿来吧。”
　　“不用发了。我不去了。”
　　“加班？”
　　“……堵车。”
　　“嗨！还能堵一晚上啊？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恩，有点儿。”
　　“怎么了？”
　　“别问了，我也说不清。”
　　“跟我都说不清？那是出什么大事儿了么？”
　　“就是没有什么具体事项。好了，我不习惯跟人絮叨这些，我挂了。”
　　“哎！你真不来？”
　　“恩。”
　　“那好，我晚点儿给你电话。”
　　“明天吧。”
　　“好。”

　　陈肖挂了电话怎么想都不对劲。安然是谁啊？她什么时候迷茫过？她那强大的大脑会存在迷茫这个区域么？安然……不可能是感情问题，工作？她回外交部上班儿了啊……难道新岗位不习惯？陈肖胡思乱想了一通，也没想出个子午卯酉来，便作罢。
　　结果晚上跟滕云肖飞聚的时候滕云提起了安然，陈肖便又开始担心起来。“安然吧，可能最近工作有些不顺。”
　　“怎么了？”肖飞问。
　　“不知道。她没跟我说。”
　　“跟你都不说？”
　　“恩。我问她她说没有具体事项。那就是无端心烦了？安然怎么可能什么事儿都没有就心烦，她可不是伤春悲秋那类人。”
　　“可能那个呢。”
　　“哪个？”
　　“不调什么的……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安然不会……”陈肖说着才想起了还有滕云在呢，瞄了滕云一眼，又斜楞了肖飞一眼，“你当安然是你啊？”
　　“我可没那功能。”
　　“你在国外那丢人事儿安然可都跟我说了啊，你不是出去为国争光的么，怎么弄那么灿烈还让人给咬了。”
　　“谁让人给咬了是挠！那是挠的！搏斗中丫要咽气儿了给我那么一下子，给我疼的，我艹他大爷的……”
　　“不是吧，哥！你还整死人了？”
　　“去！别瞎嚷嚷，军事机密。”
　　“回头我问安然就知道了。”
　　滕云这才插了句话：“伤哪儿了？”
　　“腿。让人给抠掉块儿肉，还赶上那天我过敏。你说邪了门儿了，我跟中国20多年吃海鲜什么时候过敏过啊，到了黎国，好不容易吃顿好的，还过敏了，给我郁闷的。”
　　“换了环境人体机能会自动调整，这也是有可能的。不影响飞行吧？”
　　“不影响。要是有影响当时就给我送回来了。我那组的组长，一法国哥们儿，大概要停飞。”他说着小心地观察着滕云，“他中了一枪。”
　　滕云没说什么，给三人都倒了酒。陈肖继续讽刺她哥，“国家培养你们这些飞行员不容易，你可别随便牺牲辜负了党和人民啊！”说着还用酒杯碰了下肖飞的。
　　肖飞端起来喝了，“是啊，罗宾那哥们儿太可惜了。可惜的岂止他啊。这位！”肖飞说着拍了下滕云，“你知道这位之前在空军是什么样儿么？我们演习的时候给表现突出的飞行员发空中战鹰的襟章儿，这哥们儿，连着得了仨！第一批送去巴西航母上培训的……艹，我跟你说，那些美国佬绝对是故意的。他就想让你停飞！”肖飞越说越气愤，自己倒满了一杯酒一口干了。陈肖不明所以，但觉着她今晚儿上可能要辛苦扛她哥回去。
　　滕云伸手挡住了肖飞再倒酒，“都多长时间的事儿了，你还提他干什么。对方飞行员也停飞了，还被处分了，你什么事儿没有现在还能开战斗机，这不挺好么。”
　　“挺好？滕云……我不想起你来还好……”肖飞说着就哽咽了。
　　滕云拍拍他的肩膀，“行了，你喝点儿酒怎么还尿汤了呢。我也不能一辈子在天上飞，总是要转业的。早点儿起步是好事。我回来做生意我家里人更高兴，我妈尤其高兴，她能天天见着我，想什么时候见我就什么时候见我。”
　　“你妈不是最爱看你穿军装么？”
　　“光看能饱啊？她还是要我陪着才高兴。你也一样。这次回来休多长时间？”
　　“一个半月。”
　　“那就多陪陪你家里人。你出去维和你妈你奶奶都担心坏了吧？”
　　“可不么，我妈快跟我拼命了。”
　　“哎，说到这个，你可欠我的。”陈肖冲肖飞说。“你知道你出去维和了，家里都炸锅了，我舅妈那是严重缺乏安全感，我瞅着都快弄出心病来了。”
　　“行行行，知道你功劳大。说吧，想要什么，5000以下满足你。”
　　“抠的……5000 ？还满足我？你比我们老板还抠！”陈肖说的痛快，说完觉得不对劲儿转头看滕云，皮笑肉不笑地笑笑，“上一个老板，嘿嘿。”
　　滕云晃着酒杯，“要不，我给你涨点儿工资？”
　　“谢谢领导，咱们不要搞特殊嘛，跟大伙儿一起涨，一起。嘿嘿。”
　　肖飞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啊，肖肖你是去了我们队长……滕云的公司啊！嗨！我不知道这个事儿啊。”
　　“你知道吧！你是不是我亲哥，这么长时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跟我说过？那是我忘了。”
　　“你能记住些什么！”
　　这时候肖飞的电话突然响了，那铃声响彻云霄，还是某农村摇滚的代表作民族风，酒吧的人纷纷侧目。肖飞赶忙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这是谁给我换的铃声……你们等下，我出去接个电话。”
　　肖飞出去了，滕云招来侍者要了个果盘给陈肖，问她：“我上次跟你提的跟我过去第二军工的事儿，你跟你家里说了么？”
　　“说了。我爸让我慎重考虑。看来是不同意。”
　　滕云点点头，“你们家家大业大，你不是非要工作不可。”
　　“也不是。我爸大概觉得沾上军工就涉及到保密什么的。我们普通老百姓对那些总是敬畏的。再家大业大能大过国家机器么。”
　　滕云点点头，“你要还在滕云设计，就帮我看着点儿腾跃。那孩子有时候有点儿愣。”
　　“老板您这是对我寄予厚望啊！我自己也是个菜鸟儿，您真放心把公司交给腾跃？”
　　“腾跃性子很适合守成。他没什么野心，安逸就好。这么大点儿个公司他要是都守不住，那真是欠收拾了。”
　　“别的不说，我尽力而为。”
　　肖飞接了通电话回来就着急要走，陈肖就奇了怪了，心想这莫不是在维和的时候拍了个婆子跟来了北京？
　　陈肖没全猜对也八九不离十。肖飞离了酒吧就打了个的去见路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