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令哈》ALONEONE

11、chapter 11

　　季锋的家人全死在二十年前的一场大火中，作为唯一的幸存者，他被海外的亲戚接走收养，之后一直在国外生活。

　　医院那次，周通第一次看见他，十岁的少年被大火熏得炭黑的脸，瘦弱的像一只快要病死的雏鸟，偏偏又露出一双黑漆漆而明亮的眼眸，那是生命得到延续和愤怒结合的坚定。

　　因为那并不是一场简单的失火，更像是一场满门屠杀的血案。

　　十五年后当周通再次见到他，坚毅的眼神，敏锐的洞察力，已经蜕变成一只冷静敏锐随时准备出击的猎鹰。

　　**

　　“周队，那帮人你准备押多久？”

　　季锋的话把周通从回忆中拉回来，他回答，“关不了多久，他们后面有人，估计今晚就会有律师来保释他们。”

　　周通又问，“你怎么会惹上他们？”
　　季锋，“我身上有他们想要的路线图。”

　　周通惊讶不已却没多问，只说，“你这样做，很危险。”他担忧道，“想引出幕后主脑现身没那么容易。”

　　季锋笑笑，站直身体，拍了下周通的肩膀，“帮我拖住他们，能拖多久算多久，他们还会派人再来。”

　　周通点点头，从胸前的兜里掏出一支烟递给季锋，“私藏枪支弹药这个借口我可以拖住他们几天，不过现在的律师黑白颠倒，弄出一大堆理由，到后面就说成我们非法拘留了。”

　　季锋接过低头掏出打火机点燃，“没关系，拖不住就放了，我只是需要点时间先他们到达目的地。”

　　再抬起头时，发现周通并没有给他自己来一根，于是不解的问，“戒了？”
　　周通：“戒了，去年体检发现有支气管炎。”
　　“那你还随身带着干嘛？”
　　“工作压力大的时候，拿出来闻两下，解解瘾。”周通指着季锋手里的烟说，“就这根，没多的。”

　　季锋沉默不再开口说话，刑侦工作的巨大压力和日夜颠倒的生活，他没做过，但是他能理解，因为他的父亲就是干这行的。

　　小时候，难得见到的父亲，他总是一副很疲惫的神情回到家，季锋记得他上前拥抱小时候的自己，从他身上都会传来一股浓烈的烟草味。

　　周通继续说，“以前没日没夜的工作，烟瘾越来越大，没那么容易戒，你也少抽点，等要戒的时候可别像我这样。”

　　季锋突然想起那张冷漠精致的脸庞以及冷到骨子里的那双眼眸，看所有人都是淡淡的，而她似乎从一开始就烟不离手，抽的还是烈烟。

　　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户外名牌，独自一人站在荒无人烟的高速路中，最后拦下了他们的车……

　　此时，门外响起两声清脆的敲门声，周通开口让进来。

　　一位身穿警服的年轻警员走进来，他看了看周通，周通走过去。
　　年轻警员递给周通一份刚录好的讯问笔录，又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不时看向季锋这边。

　　等警员走后，周通拿着手里的讯问笔录看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他抬头看向季锋，皱眉问，“你知道是谁报的警吗？”
　　季锋被问的无厘头，“不是刚和我们在一屋的那个女人吗？”他实在不想承认认识程陌。
　　周通摇头，“程陌是第二个报警的，我们之所以来得那么快是有人直接跑到所里报警然后带着我们过来的。”

　　季锋轻微蹙着眉头问，“是谁？”
　　周通轻笑一声，“你自己带的人还问我？”

　　季锋一头雾水。

　　过了一会他才想起，那会儿黑子还在外头......

　　可是以黑子的智商来说，季锋想不通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有远见，知道让警.察来帮忙。

　　周通看出他的疑惑，说“一会出去你自己问他吧！”

　　季锋，“……”

　　周通一脸似笑非笑道，“你是惹到程陌哪了，她一直咬定你拿了她的东西。”
　　季锋不解道，“你认识她？”
　　周通，“岂止认识，她还是……”意识到自己嘴快，周通连忙转换话题，
　　“你到底拿了她的奖杯没有？”
　　“......”

　　奖杯？季锋大概都快忘了那是什么东西。

　　周通笑了，“我知道你不可能拿，不过你们两个人之间的误会还是得你们自己去解决！”

　　季锋默默听着。

　　“那个盗墓惯犯我先押着，你们两伙人一起进的所里，我总不能把你这边的人全放了，给你一天的时间先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季锋的脸渐渐拉下来，“怎么解决？”

　　周通爱莫能助，“一会出去你们自己协商吧。”

　　季锋的脸越来越黑，“周队，她是不是你们人？”

　　他想不明白，这个节骨眼上，周通应该明白他所做的事时间有限，哪里还有空去解决这个空穴来风的麻烦。

　　周通突然正经道，“不是，但她要是把事闹大了，你就别想离开这了。”
　　“为什么？”
　　周通不答。

　　季锋想到些什么，说“难不成她还是首长的女儿？”
　　“不是！”
　　“局长的？”

　　周通把脸撇过去，“我什么都没说。”

　　季锋咬了咬腮帮子，

　　局长的女儿，确实挺难搞的……

　　**

　　等季锋走出派出所大门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天空还没黑透。没看见麻烦的人，却看见有个快融入黑夜的人影拎着袋子，耷拉着脑袋，此人正是黑子。

　　黑子正无聊又无力的踢着街边的小石子，不经意间抬头看见季锋，激动的撒开脚丫子跑过来。

　　“锋哥”

　　季锋正好有事情想问他，“是你把警察带来的？”

　　黑子点头。

　　季锋送他一记暴栗，“你小子脑袋什么时候开窍的？”

　　黑子哎哟一声，揉揉脑袋，委屈道，“是程陌姐让我报的警。”

　　季锋再次送他一记暴栗，“还挺听话的嘛！都改口唤姐了。”

　　黑子赶紧退后一步，季锋刻意沉着脸看向他。

　　不得不承认黑子刚才的话确实让他内心小小的惊起一丝波澜，她让黑子先报警，可是为什么后来她还要亲自再报第二次警？

　　悄声无息的报了两次警后，又假装若无其事的出来搅局拖延时间，这个女人不单单是在找自己麻烦，更是在帮他！

　　他的内心正翻天覆地的产生变化。

　　“你怎么遇见她的？”这次季锋急于想知道真相。

　　黑子答，“在厨房门口。”

　　季锋眯起眼，敢情白天在大街上恍惚见到的身影确实是程陌，估计她也是那时发现他们的车，之后一直尾随他们来到饭店。

　　黑子不敢再称呼姐了，直接说，“程陌说外面来了一帮人，是来找你们麻烦的，让我赶紧去附近的派出所报警。”

　　季锋难以置信，“所以你就听了她的话把警察给带来了？”

　　黑子也不笨，“我悄悄去大厅看过，那伙人正拦着你和豪哥，不让你们走！”之后黑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到最近的派出所找来了周通他们。

　　可是还是有些事情弄不明白，季锋正想问，身旁的黑子挥手道，“程陌姐！”

　　程陌没有回应，直接走到他们之间，挡在黑子的面前直视着季锋，淡淡问，“事情都解决了吗？”接下来该解决他和她之间的事情了。

　　季锋懒得理她，先前会觉得她那副拽拽的表情是冷漠，可是得知她是某局长的女儿后，他却觉得那是一种不可一世的趾高气扬，他不喜欢！

　　他站定身体，抬起下巴干脆忽略面前的程陌，朝着黑子说 ，“找家旅馆把车停好后用短信把地址发给我。”

　　黑子弱弱问道，“豪哥呢？”
　　季锋，“你小子找抽是不？”
　　话音刚落，黑子一股烟的跑没了影。

　　程陌回头看着那一抹飞快的黑影，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位黑少年其实蛮可爱的，她心想，虽然看起来都不像好人。

　　当她笑着抬起头时，却迎上一张低沉几乎黑得滴出墨的俊脸。

　　**

　　程陌的脸马上变了，她冷冷的瞪过去。

　　季锋抬头深呼吸的一下，双手插兜，微微弓身盯着她的双眼，程陌的身高不矮，头顶正好在及到他的下巴。

　　“我再说一次，我没拿你的东西！”他眼神冷漠又隐忍。
　　程陌没被吓到，表情淡淡的，“只有你碰过我的包。”她的语气也很淡，“那天是你从车里把我的包拿过来的。”
　　“黑子还帮你把包拿到后备箱。”
　　“那时我盯着他的，他没机会！”
　　季锋咬了下腮帮子，再次吸了口气，“你丢得是什么东西？”
　　“奖杯”
　　季锋冷笑，“出门远行还带个奖杯，是想一路炫耀装逼吗？”
　　程陌无视，“我没兴趣和你扯，现在把东西还我，还来得及！”
　　季锋把脸凑过去，“威胁我？”他下巴朝背后的大门一点，“再次把我送进去？”

　　程陌不动声色的向后退后一步，不想和他靠得太近。

　　季锋顺势先前走一步，保持近距离，他不是没感觉到程陌的不自在，可是他在隐忍的同时，真的是想给面前的女人找些不痛快。

　　程陌继续退后，双手攥紧，指甲都快掐进掌心，她也忍着。

　　季锋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停止了先前，他站定不动，想了几秒。

　　初春的晚风，吹得人泛起冷意，没有月光，只有马路旁一盏高高的路灯照在派出所的大门对面。

　　街上已经没有人了，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的斜长。

　　季锋问，“上车之前，你的包离开过你身边吗？”

　　程陌答，“没有，我一个人在马路上。”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

　　季锋皱眉，“之前你不是搭了一辆车么？”

　　程陌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一阵凉风吹过，扬起她两侧的长发，甚至还有几丝头发扫过季锋的下巴。

　　季锋盯着她，没有动作。那张苍白的小脸上眉心越拧越紧，他突然觉得刚才躁的怄火的怒气渐渐消散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