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水上》风月枉然

5、进击的师弟

　　墨千殇回到姜城的第三天，陆轻语正式上任，成为大翰王朝新一任宰相。

　　这个没有任何预兆的消息迅速的引起了大陆上所有国家的注意，没有人知道墨千殇面对圣旨不作任何反抗的辞官意味着什么，是计策，阴谋，还是以退为进的争夺。

　　正当所有人费尽心思猜测墨千殇这一行为的真意时，他本人正躺在幽凉的竹林里，睡，午，觉。

　　美人如玉，呼吸回转间，亦是诱人风光。

　　竹椅椅面薄凉，美人腰间搭着薄薄毛毯，眉眼舒展，唇角惬意的上扬。

　　“二哥！”

　　美人扬起的唇角一僵。

　　一声悲愤的哭喊后，哀怨的墨白小朋友红着眼眶扑进了这位睡美人的怀里，他半跪在竹椅旁，死死的抱着美人的看似瘦削实则刚劲有力的腰身，话还不及开口，脸上已有委屈的泪珠絮絮滑落。

　　墨千殇睁着雾气朦胧的眼，头疼的揉了揉自己刺痛的太阳穴，嗓音里不自觉带着些许大梦初醒的慵懒，听来低沉而性感：“怎么了。”

　　平淡的尾音带着深深的无奈，消失在初秋略显干燥的空气里，墨千殇维持着躺在竹椅上的动作，抬手为自家三弟拭去脸上泪痕，目光扫过他的脖颈，长睫微动。

　　“@#￥%&*#……”

　　墨白含着眼泪口齿不清的开始诉说自己的遭遇，墨千殇慢慢的直起腰身，垂着眼看似随意实则认真的分辨着他凌乱逻辑后事情的经过，半晌，语气淡然一针见血：“不问青红皂白就找你打了一架？该不是你某次醉后调戏的美人或者美人家属吧？”

　　墨白闻言一噎，随即果断起身甩袖而去。

　　墨千殇重新躺回竹椅，合上双眼，却再也睡不着，只好睁着一双雾气朦胧的睡眼，静静的看着头上茂密的竹林，良久，终于还是无奈的起了身。

　　竹林被秋风吹动，叶叶如歌，正要离开的墨千殇停住脚步，听着身后浩瀚如海浪的美丽声响，美丽的脸孔上出现淡淡悲哀。

　　一声低叹后，竹林笙歌依旧，林里除了一把躺椅之外，再无他物。

　　世间万物，雁过无声，人过无痕。

　　天命如此，人亦奈何。

　　辞官的墨千殇在家的日子悠闲的不行，墨白却感到十分的，蛋疼，他蛋疼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自家大哥二哥在家的频率成倍的向上翻涨，还因为，麻烦缠身自顾不暇。

　　在某天被一身黑衣眉眼精致的阴郁少年堵住第十次后，墨白终于忍无可忍的，求饶了：“大哥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错了，我不该醉后行凶调戏于你，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行行好放过我好吗我求求你了……”

　　看着眼前一把鼻涕以一把泪的墨白，少年眉眼不动稳如泰山的吐出了两个字：“不行。”

　　墨白：“……”

　　对面那两个坐着喝茶的人，你们真的是我亲哥吗？！

　　墨白愤怒的看着坐在亭子里悠闲的喝着茶的墨凌初和墨千殇，悲哀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再次为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感到无比的焦虑。

　　这个不停的找墨白麻烦的人，叫鹤唳，是从小在墨白的师傅孤星老人门下学艺的弟子，此次出山，目的是找墨白决一高下，选定下一任关山门的门主。

　　关山门在江湖上的地位极其特殊，每一任门主一生只收两名弟子，这两名弟子往往都成为能够影响天下局势的名臣将相。关山门也因此在大陆上各个国家，氏族，门派世代累积了巨大的人脉和势力，成为陆上四国争相拉拢的对象。

　　关山门的两位弟子在出师的日子里有一场比试，胜者继承关山门，掌管能影响整片大陆局势的灰色权利，败者远走关山，一生不得自称关山门下人，亦不得再回到关山一步，否则，诛之。

　　现任关山门主的两个弟子在关山门的历史上绝对是个传奇。大弟子墨白，从来没有在关山门内生活，是关山门绝无仅有的一个俗世弟子，继承了关山门主几乎一生的武术绝学，二弟子鹤唳，自小在关山门内长大，善用一柄运剑时会发出白鹤长唳之声的雪剑，武艺不及墨白，却继承了孤星老人的所有谋略大智。

　　作为一个除了自由自在的喝酒，喝好酒没有任何志向的废材大弟子，面对师傅鸿雁传书的决斗通知，墨白连看都不带看就把信扔进了火里。

　　你问哪儿来的火？墨白强迫中国好侍从苔痕在墨府后院生的。你问生火干嘛？烧烤。你问烤什么？关山门用来送信的大雁……

　　拔完大雁的毛之后才发现雁腿上书信的墨白连想都没带想的就直接把信撂在快熄灭的火上，然后看着熊熊燃烧的柴堆及其满意的发出了幸福的傻笑。

　　关山门为了防止门内通信被窃取，在信纸上涂抹了特殊的粉末，信纸接触空气后不多时便会自燃，防止外人得到纸上记录的信息。

　　这个发明曾是首任关山门门主的得意之作，多年之后，这个发明被用于，烤雁……

　　不战而胜的鹤唳并没有接任门主，而是带着简洁的行李离谷出走，一路颠簸，到了姜城，二话没说把偷偷出门找酒的墨白堵在街上，还未说明来意，就被半醉的墨白抚胸摸脸调戏了一番。

　　鹤唳满脸黑线的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沉默良久，终于忍无可忍的暴揍了墨白一顿，而因为禁令在身心虚不已的墨白，除了逃跑，居然没有任何的反抗。

　　知道事情来由之后的墨家大哥，毫不犹豫的为鹤唳安排了墨府最好的客房……

　　一边是执意要分出胜负的鹤唳，一边是根本不想参与决斗的墨白……自此，墨家两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闲的两位哥哥，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端着一杯茶悠然的欣赏两个少年你来我往和谐而充满友爱的画面。

　　墨白：……

　　墨家哥哥，你确定你欣赏的画面是和谐友爱不是刀光剑影鲜血四溅吗……

　　“二哥啊！”墨白一个飞扑，准确的抱住了墨千殇的大腿，脑袋撞向他的腹部，撒娇般的蹭啊蹭。

　　墨家大哥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是整个姜城都出了名的，墨白能指望的，只有对待墨白如秋风扫落叶般残酷无情的同时又护短护到丧心病狂的墨家二哥，前大翰王朝丞相大人，墨千殇。

　　墨千殇整治了墨白那么多年墨白还没有跟他翻脸也是有原因的，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墨千殇虽然是文官之首武功却不在墨白之下，简而言之就是墨白根本打不过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虽然墨千殇对墨白的品行要求严格，在不涉及原则上的问题上却非常迁就这个唯一的弟弟，也不愿意除了墨家之外的人对墨白指手画脚。

　　所以，有时候墨白经常会莫名有一种错觉，大哥是他铁面无私的爹，二哥是他温柔（？）但是偶尔发飙的娘……

　　虽然墨白怕他怕的要死，却也不得不承认，墨家没有人比墨千殇更加关注爱护他。潜意识里，他对墨千殇的感情亲近大于畏惧，经验告诉墨白，只要死皮赖脸的缠上去，在无关原则的问题上，墨千殇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墨千殇端着热茶杯，看着墨白的脑袋轻轻叹息，修长白皙的手指却不自觉的捏紧茶盏，原本还算正常的脸色也泛起白，上扬的眼角里却有明显的笑意：“长兄如父，这件事情上，我可做不了你大哥的主。”

　　墨白泪眼：“……”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啊二哥，不要这样，我错了，我再也不出去撒野了……

　　救救我啊。

　　墨凌初侧脸冰冷，眼角余光轻蔑的撇了撇把头埋在墨千殇肚子上假哭的墨白，却不经意见看见墨千殇拿着茶盏的右手难以遏制的轻轻颤抖，他心头猛地一跳，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站在墨千殇不远处的槲叶，槲叶会意，上前一步，把墨千殇手里的茶杯接过，默默的退了下去。

　　鹤唳看着凉亭之上兄友弟恭的美好画面，蹙眉退离，暗蓝色衣袍翻卷，带起赫赫风声。

　　墨千殇看了一眼鹤唳的背影，垂眼思虑一番后，似乎有所决定，展颜而笑，那笑容因为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显得虚弱而勉强。

　　墨凌初单手拎开墨白，毫不犹豫的把他甩进了凉亭外的荷花池。

　　再次站在荷花池水中的墨白：“……”

　　我果然不是你亲生的弟弟吧墨凌初！

　　这边墨白踩着在水下略显艰难的步子咬牙切齿的往凉亭赶，那边墨凌初皱着眉解开墨凌初的外衣，看着衣服内衬上淡淡的血迹，表情难看之极。

　　“我没事。”墨千殇轻声说着，抬手按住墨凌初的手，制止他下一步的动作，手背上冰凉如玉的触感让墨凌初眼里冷气更甚。

　　“槲叶，送二少爷回房。”

　　站在边上的槲叶早已心急如焚，却不敢有所动作，听见墨凌初的吩咐，如释重负般的快步走到墨千殇的身边，扶起他，慢慢的向岸边走去。

　　愣在池水里的墨白看着岸上突如其来的变故，也猜到了什么，表情又是不安又是愧疚。

　　墨凌初冷冷的看着墨白，话却是说给身后的管家听：”给我在祠堂备好跪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