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
睁开惺忪的双眼，头内冲击的痛楚袭来，扭头看向木桌上的酒壶，似乎才想起昨夜发生的种种。缓缓挪至床边，整理好半褪的衣衫，直至将盘扣系至最后一粒才蓦然发现两颊处竟有些许发烫。略带踉跄地走向帐外，掀开布帘，任由风的吹刮，合上双眸，等待还带着些许醉意的大脑清醒。似听闻到什么细碎的声响，侧头聆听起来，闻声响愈来愈近。张开不情愿的眼，看着早已立足于眼前的暮璟。
“上来。”马背上的人笑笑，微扬下颚，示意愣住的鸣蓂上马。
“我不会……”似带几分羞耻，鸣蓂低头颅，掩住此时一脸的不愉。
暮璟轻声一笑，侧身下马。还未待鸣蓂晃过神来，便被甩上马背，坐正身子，正当无措之时，暮璟又一个翻身，坐于鸣蓂身后，半环着身前之人的腰，握住缰绳：“驾。”两人一马便消失在冰川还未消融之地。
“我有说过会带你出来狩猎，如今我可未食言吧？”
靠近耳廓，细语。随着在马背上的颠簸，似有若无的与耳廓摩擦，吐出的热气在耳旁游走，借着几丝还未能消退的醉意，只能微微点头，便不语。轻合上眼，不想再因此时外景的弥乱而乱了心神。
感觉风渐渐平缓下来，睁开眼，观赏着眼前已临淑节的景色。
一片雪色缓慢消融，从土中钻出的几丝嫩绿也刹是碍眼，但也带着几抹生灵之气。被冰封已久的河流冲破往日的束缚，敲击着石块，发出低吟。
“鸣蓂，看，晟国边境的城墙。”顺着暮璟手指的方向望去，唯见一堵望不见边际的城墙伫立着沉眠，看似安详，“看来翌日即可抵达。”此时的言语中掩藏不住欣喜。放眼扫去，宛如看大好山川，顿时，暮璟的神色略凝重下来，轻眯起眼，随及又大喜，“鸣蓂，下马。”
将不知情况的鸣蓂捣弄下马后，拿起束在马鞍边的弓箭，拉过一旁的少年：“别动。”便又向少年身后走去。
少年此刻也只能呆看着整装的暮璟，一个不留神，少年的双手被握起，将箭搭上弓弦，拉满：“看前面。”此时鸣蓂的两颊之上早已泛起了两抹红韵，随着暮璟在耳旁的轻吐息更是让鸣蓂微微发颤。
“鸣蓂？”闻身后人交唤自己，收敛住已乱的神情，转过头看向一脸愁容的暮璟，“看前方，有只兔子。”随及调适了会儿姿势，“鸣蓂，准备好了吗？”将身子压得更低，整个唇瓣更是覆上了少年的耳廓。还未待少年反应过来，便见箭已飞出几丈开外。原先还是露着雪白皮毛的兔子已倒在从箭口溢出的点点血液之中。
放下紧握的手，轻抚眼前人的发丝：“鸣蓂，你今日怎么如此迟钝？”
待反应过来，一把将放置于头上的重物扫去：“别忘了昨夜暮公子可是提酒与在下寻欢，在下现在到还是有些许醉意未退，说在下迟钝，也是不应该。”强止住心头的乱意，只是扬起同往日一样的傲慢向着暮璟的双眸。
“如此啊，那暮璟还得给鸣兄赔个不是。”又是一笑语，转身向那只已失去生气的兔子走去，也敛住了笑意。
见暮璟逐渐远离，鸣蓂背过身去，狠狠地咬住唇瓣，待至尝到血腥味也不愿松口，淡红的祥云浮上脸颊，心中莫名的躁动即使有还带着寒意的风也未能平息，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憧憬的画面。
“鸣蓂，我们可以回去了！”
转过身，见令自己惶恐的人逐渐靠近，在脸颊上躁动的红晕不知何时以变得苍白。
“怎么流血了？”伸手轻抚残留在唇瓣上的血渍，“疼吗？”
“是在下一不小心弄伤的，无大碍。”牵强一笑，看上那布满宠溺的面颊，一时心慌。
将兔子放入布袋中，紧套在马背上，转头看向身旁一言不发的鸣蓂：“这几日似乎是晟国的灯彩节，不如到晟国，我带你去游街，认识晟国之胜。”
微点头：“最近怎么不见王爷？”
暮璟稍愣，笑笑：“王爷近来身子有些不适，不宜出帐，一直在帐篷中休整，”见鸣蓂仍低头似在思量什么，轻皱眉：“先回去吧，近晌午了。”
被打断了思绪，无奈坐上马背，垂眸，继续沉思在驾马的吆喝之中。
“王爷？”见眼前呆滞的头抬起与自己对视，暮璟轻吐怨气，“王爷叫暮璟又有什么事？”
“玩得可否开心？”单手支着下颚，另一只手有节奏的在木桌上敲击着。
“怎么会不好玩？王爷每次给暮璟安排的事都特别有意思，只不过暮璟希望王爷安排的事里不要有毁了暮璟清白这一项就好。”抽过身旁的椅子，坐上，“但是，王爷你这么做真的……好么？”眼神之中多了几丝怜悯。
“怎么不好？”荀彧煌似有几分不解，勾起唇角，“说说本王哪里没做好？”
“暮璟觉得王爷终归需要考虑下鸣蓂的……”
“感受么？”未待眼前之人将话说完，荀彧煌的脸上多了几分怒气，“那他可曾有想过本王的感受！暮璟你也是知道的吧？”
“彧煌。”被提及过往之事，暮璟也只得舍下无奈的语调。
“暮璟，你逾矩了！”
“我……"
“出去。”见暮璟仍未有移步之意，荀彧煌抓起桌上的文案丢去，“我叫你出去啊！”
闻荀彧煌最后几字的颤音，终是安分地躲开早已被怒火焚烧的个人世界。
待怒火稍稍退去，才发觉手掌被丢出文案的一角划伤，点点血色顺着掌心的纹路滑过，沾湿了华贵的锦缎。麻木地向床边走去，扑倒在床边，干涸的眼眶仍不见一丝水汽，将头颈埋入锦被之中，合上双眼，妄想忘却这暂时的痛楚。
我名曰荀彧煌，有一个哥哥和几名皇兄。
今天又不见哥哥，皇兄们仗着自己略受父皇的喜爱而将怒气与嬉戏转化为欺压我。今日，我被他们关在后宫的杂物间内，带着树叶枯腐味道的空气充斥在这个小木屋内。
倚着门，偶尔能听见铁锁与门的撞击声，伴着些枯叶扫地的声响，刹是让人心寒，可我也早已放弃了呼喊。毕竟在此来往的宫女、黄门，每一个都懂得生存之道，谁又会放弃桂冠的获得者而来追捧不起眼的杂草？往日还能有哥哥的庇护，免遭皇兄们的欺凌，而近日哥哥早出晚归，倒也是给了皇兄们不少的机会。
娘亲本就是在宫中尽受冷落，惟留下哥哥勉强支撑起三人常时的需求。如今娘亲命息，我的命更像是被哥哥牢牢握在手里。但我也并不为此而感到紧迫，我的现状就是好好依靠我的哥哥生存下来。
但往昔哥哥都能在我被关起来的第一时间找到我，而如今，从早晨到现在还不曾看见哥哥的身影。
四周都是黑暗笼罩着，几点凄冷的月光倾洒在房屋的一角，空腹感与恐惧感一点一点地吞噬着我的心灵。脑海中放映着娘亲毙命后哥哥冲我信誓旦旦地说下那句话。
“彧煌，我今后一定会保护你的。”
“咣铛。”铁锁被打开，“彧煌？可算找到你了，你快出……”话还未说完，我便缠上了眼前的人：“暮璟，我该怎么办？哥哥他，他今天又没来找我。”
被我围住脖颈的男孩也只是伸手抚了抚我的发丝：“假若你哥哥不来找你，我便每日进宫，换我来寻你可好？”话语很轻柔，却不似我念之人，“快去宴席那儿吧，他们已经开始了。”将我的手从脖颈上拿下便牵起我在小路之间穿梭。
可即使将我带上宴席又有何用，朝廷百官可有一人识我？但看着哥哥被其他人称赞的露出的笑容，倒也是弥补了我此时的失落。
宴散，与好友道别，见哥哥一人仍立于宫门前，似在张望什么。齐哥哥的目光一同望去却什么也没有，心中难免泛起苦涩之情，莫非哥哥想出宫看外边的景色？
见哥哥转头看着我，温文一笑：“彧煌今日跑哪儿去了？哥哥找了许久都未曾看见你。”眼中涨起怜爱之情，轻抚我的面颊，“难道他们又欺负你了？”
哥哥一如往前的温柔，果然是我的一时错念，竟会误认哥哥未来寻我：“只是一时贪玩，忘了时间。”
“下次要记住，不许贪玩了啊。”用手刮了刮我的鼻尖，神情之中溢出宠爱之色。
可，可一连几天都未看到哥哥的身影，往往看到我这身狼狈的都是暮璟。
“暮璟，其实……你知道我哥哥在哪儿对吗？”攥起暮璟的领口，眼中多了一丝祈求，“带我去找他好吗？我……求……"
“好好！我带你去，但彧煌你身为皇子，不应说出求这一字，可懂？”整理好被扯乱的衣襟，伸出手，“走。”
暮璟是宫中唯一还能给予我尊严的人，能交上这朋友，不错。
随及，我看到的是哥哥和其他人嬉戏玩闹的模样，笑颜溢于言表。偶尔将一个孩子抱起：“鸣蓂，你长大后，我会保护你哦。”一语换来稚儿笑颜。此时哥哥对待他是不同于我的温柔，却……看着哥哥与别人玩耍，而我却只能躲在大石之后，默默地被占有欲腐朽，再将那占有欲敲碎。
被暮璟带回宫中，静静地侧卧在床内，苦笑。原来这些天没能来找我是在陪他们玩啊，弃我一人在黑房子里。原来哥哥不是我一个人的啊，对我说过的话还会对别人再说一次。那……我又算是什么？明明……明明说好了会保护我，可最后保护我的人却是暮璟。我视你为依靠，你却将我丢弃在一旁任人欺凌。果然还是我太依靠哥哥了啊。
此刻即使没被关入黑屋内，却仍感四周一片漆黑，偶尔几阵风从破败的木枝上刮过，在这黑屋内，为我开门的是暮璟，为我担忧的是暮璟，并非我念之人。如此，何苦在这黑屋中等待？随暮璟挣脱不好？
“彧煌，这么早就睡了？”哥哥侧坐在床畔，看着身旁之人单薄的身影，不免哀叹，“我今后一定会保护你的。”
我苦笑，这话语终究听起来归怜悯。合上眼，除去杂念，嗤笑身后哥哥的怜惜'又勾起唇角。
鸣蓂吧？
侧头，沉陷入无境的黑暗中。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