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十字路口》鹿幼幼

5、周日的出行（1）

　　第二天疏影骑来了一辆白色单车，她熟练地给自己的白色单车上了锁，恰好遇到了刚要出门的林芥蓝，她走过去，和林芥蓝打了招呼，林芥蓝微笑地着她说了早安，然后上了加长版的林肯车，车子呼啸而去，扬起了路边的灰尘，有点像电影幻想而不可思议的画面，富人并不住在车水马龙，拥挤的大城市里，相反选择了有花有草的郊外，绿树成荫，路面也不太干净，尤其是干燥的夏天，只要一有风吹草动，细微满地的灰尘就随着风的发方向纷纷扬扬。
　　疏影小跑着进了杨家，她看见与客厅只有一块玻璃之距的厨房里，周姨正忙着做早餐，杨家骏今天出奇起得特别早，坐在沙发上像一个小大人似的，认认真真的在看一份早报，他的两条眉毛像是会活动似的，一会儿凝重，一会儿舒展，过了没一会儿，他就喊道：“周姨，早餐好了吗？”他抬头望向厨房的一瞬间，同时也看到了疏影正很安静地站在客厅里，故意不打扰到任何人，一双大大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手里的报纸的一条黑体放大而十分显眼的标题，国内一家名不经传的夏氏集团破产。杨家骏把报纸压在茶几上，疏影回过了神，杨家骏问道：“你好像对夏氏集团破产很感兴趣，你是不是认识林氏集团里的什么人？或者你的父母在里面工作？”
　　她以前听她妈妈说过，她的爸爸也姓夏。白手起家，创办了一家夏氏集团。这个国内破产的夏氏集团……不会，她从来不相信现实生活中会有这很多凑巧。
　　疏影摇了摇头，淡淡地笑说，“不是，只不过以前妈妈还在我身边时，说我的爸爸在国内办了一家夏氏集团，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他提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出了家门，那天以后，我和妈妈就一直再也没有见过他。再后来妈妈改嫁去了英国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从高中开始我就一个人生活，妈妈会从英国给我汇钱过来，作为我的生活费，所以刚刚看到报纸上的标题，突然就有了点很深的感触。”
　　两个人一起沉默着，于是，原本安静的气氛显得更加安静了，周姨也听到了疏影和杨家骏的话，带着一脸和蔼可亲的微笑从厨房门口出来，端着丰盛的早餐过来，一样一样布置在桌子上，让杨家骏先过去吃早餐，杨家骏问疏影：“你这么早过来有么有吃早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周姨的手艺很不错。”
　　周姨回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大盒装的牛奶，问疏影，“疏影，你喜欢喝热的牛奶还是冷的？”
　　疏影走到厨房，站在周姨身后，匆匆说道：“周姨，不用客气了我在家吃过了才过来的。”
　　周姨还是往玻璃杯里倒了一大杯牛奶，放在微波炉里热了一分钟，“你一大早过来，多少还是吃点，早餐吃得再饱，过一会儿就饿了。”
　　疏影说：“周姨，我真的吃不下了，你不用客气了。”
　　杨家骏拿着一块土司，刷了果酱，再拿起一块吐司，两块土司整整齐齐叠在一块，往嘴里送去，他咬了一大口，好像饿极了似的。“真是可惜，你早上已经吃了东西了，我觉得你真应该尝尝周姨做的早餐，简直美味至极，以前我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周姨才不会做那么多东西给我吃，我妈和周姨一向崇尚节俭，所以吃多少就做多少，绝不浪费，今天我可是托了你的口福，周姨昨晚上就一直念叨着，你今天可能会很早过来，因此要把你的那一份早餐也算上，现在你是辜负了周姨的一番心意，为了不再辜负周姨，你还是把那一杯牛奶喝了吧！”
　　牛奶正好掐着时间热好了，周姨把牛奶从微波炉里拿出来，递给了疏影，疏影感到不好意思的接过。
　　“今天你和家骏要出去，我就把钥匙留在家里一份，你提醒家骏出去时不要忘记了拿上钥匙再出门，这孩子，稍不提醒就爱丢三落四的。现在，我要出去买菜，下午有一位很重要的客人来，林总特地吩咐的，所以家骏你今天下午也得早点回来。”
　　杨家骏拿着吐司的手悬在半空顿了顿，脸上满是不在乎的表情，接着用很快的速度把剩下的一半吐司全部塞进嘴里，囫囵吞枣地吞咽下去，周姨的眼里都是满满对他的心疼，“孩子，我知道你不想见那个人，一切就当为了你的妈妈和你自己的尊严，你得亲自告诉那个人，即使你和妈妈都离开了他，你们依旧过的快乐，幸福。孩子，你妈妈可只有你了。”
　　杨家骏沉默了会儿，缓缓地点点头，说：“但愿他只是吃一顿晚饭就离开。”他本来想说，真希望他当初能够狠心地离开他和妈妈之后，就毅然决然永远也不再出现了，他的出现对妈妈是心痛心寒，对自己则是失望透顶，他的确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但是在他面前还有一个比他大几岁的疏影，他妈妈为他找的小老师。他们都一样从小失去了爸爸，而她的眼睛里并没有因为爸爸抛弃她们了的抱怨，她甚至还想着有一天能够找到爸爸。
　　周姨走回房间，从房间里提了小黑包出来，感到极其欣慰地对他说：“好孩子。好好享受这一顿丰盛的早餐吧！”她走到门口，换下拖鞋，穿上了平常穿的平底鞋，关上了门。
　　杨家骏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着培根和煎蛋，疏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喝了一口牛奶，牛奶还是温的，喝下去整个人就像站在外边的太阳一样，暖洋洋的，暖到了心窝里。疏影羡慕着眼前漂亮的男孩，即使爸爸妈妈相处的并不怎么和睦，但是至少妈妈还在他身边陪着他……她的眼眶里泛起一些湿意，可她永远不会轻易在外人面前流泪，她心中隐隐怀着一丝希望，妈妈或者爸爸，任何一个人回来陪伴她一段时间。可是，即便在梦里，这仍然是一个不可能的梦。
　　她失望地想到了自己的期待，结果最终也只有一个绝对不可能，傍晚回去之后，她仍然要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他们留给她的一所大房子里，孤独地回忆着儿时唾手可得的幸福。做完梦里的美梦醒来以后，大房子里始终空空荡荡。
　　他吃完之后，抽了一张纸巾擦嘴巴，问道：“今天你打算带我去哪里逛逛？我们出行的方式是乘公交车或者骑单车，不过我不喜欢骑单车，我有滑轮，你应该是骑了单车来的，为了不拖你的后腿，我可以滑滑轮，你尽管放心，我滑滑轮的技术和速度绝对不比你的单车慢。”
　　滑滑轮逛街？恐怕会成为人群之中独特的焦点，她还带着点担忧，况且，有一个曾经就因任性，耍酷滑滑轮发生意外的学长，也就是她刚刚进入大学的时候……班主任当时一本正经又严肃的表情闪现眼前，仿佛在庄严地宣告一场灾难的形成如何简单，班主任对他们说：“前年，我带的一届学生有一个男孩子自称滑轮很好，结果不慎摔倒，当场把两颗门牙摔掉了，后来我不带他们了，带他们的老师跟我说，那个男孩子自从摔掉了两颗门牙之后，一说话就漏风，全班渐渐地都和他疏远了，不愿意和他多说话，他原本多自信热观的一个男孩子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所以借此事例告诫自以为某项“运动”高超的同学出行不要贪图方便，使用并非交通工具的工具，否则吃亏受苦的只有你自己……”
　　疏影一边担忧着，一边斩钉截铁道：“不行，这样太危险。”
　　杨家骏似乎还十分饥饿，再次咬了一大口抹了果酱合叠在一起的吐司，他感觉味道真心不错，大口大口一下子全部吃完了，最后喝了一杯果汁，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舔舔嘴唇沾上的果汁，意犹未尽，整个身子往后倒，舒服地靠在椅子的靠背上，似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洋溢在脸颊，说：“虽然，我昨天说我可以和你乘公交车，是我一时脑子发热了，考虑得不周全。我从小在美国旧金山长大，又一向独来独往，不喜欢太过拥挤的场合，你就当体谅体谅我这个初来乍到的中国人，需要点适应的时间。”
　　疏影听他哪里像一个初来乍到的中国人，中国话说得顺溜，中国交通状况了解地通透，甚至连找理由（借口）的思维逻辑能力也和中国人差不多。疏影考虑了一下，迟疑地说：“'我骑单车技术还行，为了你的安全，我可以带你。只不过，我从来没带过人。”
　　杨家骏眸子一亮，脑子灵光一闪，说：“我相信你。你尽管带着我，你看我其实还满痩的。份量轻。”
　　疏影和杨家骏一前一后出了门，杨家骏立在花坛旁边，阳光充分地照射在他的身上，带出一圈耀眼的光芒。疏影蹲在她单车旁边，掏出包里的钥匙解锁，然后先上了车，因为她的确没骑单车带过人，头一回还带一个结实的大小伙儿，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和紧张，脸上仍旧保持着平静，淡淡地说：“杨家骏，你可以上车了。”
　　杨家骏把书包往后洒脱一背，别人一看，第一感觉就是这两姐弟果然好学生，逛个街都自备一个书包，今天是周末，学校应该不开伙食，他们出来逛街肯定不过吃个饭，就去图书馆看书了吧？
　　疏影骑车带人的技术格外差劲，单车骑得左摇右晃，还在半途中差点被一辆超速的奔驰车撞了，当疏影骑到红绿灯这里，正好赶上红灯，疏影又一个刹车不及时，差点连人带车摔倒，杨家骏实在不看好疏影带人之后的车技，立刻跳下车。把书包往单车前面的车框里一扔，说：“还是我来带你吧！以你的技术，恐怕我一天的自由时间都要浪费在担惊受怕被车撞飞，或者一个刹车不稳摔倒。”
　　疏影想了想，杨家骏虽然还只是一个初中生，毕竟是一个男孩子，协调力应该比自己要强，既然主动带他出来玩，自然不能够扫了他的兴，仿佛都挺合情合理的，疏影勉强同意了，他们俩换了位置，杨家骏酷酷地单脚着地，另一只脚踩在脚踏板上，疏影侧坐在杨家骏身后，等红灯进入倒计时，5,4,3……他说：“如果，你不抓紧点我，我怕等一会儿，你有可能会摔得很惨。”
　　疏影抓住了他后面的衣服，正好到了绿灯，杨家骏骑单车的速度飞快，简直可以用“风”来形容这像飞一样的飞快速度，疏影抬头，两只灵动的大眼睛眼呆呆地望着他宽厚，挺拔的后背，从而联想起了另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青年，他的背似乎要比他的更加宽厚，也更加挺拔，他非常喜欢穿一件没有任何点缀的白衬衫，一条洗得干净的米色修身裤，从事一份贩书的珍稀事业，从容优雅地做他们班里的旁听生比起学生，他更像个满腹经纶的教授，而他说话简单明了，从来不拖泥带水，啰啰嗦嗦个没完没了，而他的朋友们大都滔滔不绝着，调侃他和她的关系。自由人士恋上了萝莉小妹。
　　青年的名字就叫陆山，比疏影有理想，有出息，所以他选择在两年前去了美国发展，而没有什么大理想，大出息的疏影留在了国内。两年前，她才读高二，高二的她懵懵懂懂地和青年谈了恋爱，这场好聚好散的恋爱也使她失去了朋友小A，这是她一直后悔已晚的一桩心事。
　　她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去美国就一定要和自己分手，她年纪尚轻，还是他终于认清了现实，前途比爱情更加重要，它具有实在的物质需求。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为了短暂的，可能都算不上爱情的爱情而舍弃自己的朋友。
　　陆山去了美国之后，他们断绝了一切联系，疏影的初恋持续了不到半年，告终般结束了。
　　转眼两年匆匆过去，她已经变成大二的老生了，想想时间总留给人一种措手不及的遗憾。两年的时间足够改变想彻底得到改变的人，比如以前做梦都想着从神经大条中脱离出来的疏影。现在她的优雅带点儿忧郁的气质，优秀成绩无一不被认作班花。大一的时候，因为在校迎新晚会上出色地表演了一出莎翁特别有名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表演结束之后的一个周末，她上网聊天的时候，室友钱洁说：“小姑娘的话剧一开场就得到了热烈响应，重复经典，却不盲目服从，侬不要成为全校的名人了，好伐？”
　　疏影被这个上海来的小姑娘逗乐了，以为她开着玩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