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很可爱，长大却是个妖精》百无一用

6、真实的邢天

　　越接近老宅，邢天的心情就觉得越阴郁，那些参天大树记载着他儿时的回忆，是他最忠实的朋友，看着它们从他身边一排排的飞逝而过。时光仿佛又回到从前，那些逝去的日子清晰可见，他仿佛看到了儿时的自己，一个孤独的任立于这些翠绿松树之间的小男孩。他静静的看着这条到老宅的必经大道上可以看见的每辆汽车，希望有一天能能看到从上面下来一个人，那个人有柔软的长发，美丽的眼睛，温柔的笑容，还有这个世界上最最温暖的怀抱。可是他等啊等啊，已经等了三天，还是没有看见他想见的人，汽车里下来的人，他都不认识，虽然他们衣着光鲜，高雅漂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们脸上的笑容是那么虚假，好像带着一层假面具。因为他们在那个他应该称之为爷爷的严肃老人面前总是千篇一律，一幅讨好和献媚的脸孔，但是在这里他们却不知道隐藏自己的情绪，他能清楚地看到他们脸上的各种表情，哀伤，愤怒，志得意满，跃跃欲试。。。虽然他那时还弄不明白这些表情背后的真相。
　　“你在这里干什么？”邢天仿佛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朝身后看了看。这才发现来人是Clive，并不是儿时的David。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没什么，随便出来看看。”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老爷回来了，他要见你。”Clive在前面带路，邢天跟着他走出树林。朝那座富丽堂皇，但在邢天看来严重缺乏生气的大宅子缓缓走去。来到一间明亮的大厅，椅子上坐着的老人就是邢天的爷爷，十几年过去了，他仿佛一点也没有变，仿佛连头上的白发也没有增加一根。邢天甚至怀疑他到底会不会老，会不会死。虽然他抚养了他十几年，但是邢天对他却没有什么感情，因为他知道，要不是他，妈妈就不会走。他和David就不会变成孤儿。直到现在，他对他还有些怨恨。
　　“你应该先去见见David，回来之后，他的所有事情都由你去做。”老人鹰一样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邢天，口气不容置疑。
　　邢天没有回答，他知道任何回答都没有用，爷爷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但是心里还是盘算着，留有那么一丝希望。
　　“你下去吧。”老人向他摆摆手。邢天跟Clive退了出去。他望着邢天的背影，皱了皱眉头，他素来不喜欢这个孙子，他跟David差太多，David更像自己，而他更像那个不争气的人。为什么同样的基因会相差那么多。
　　同样，邢天隔着玻璃窗看着急救室里的David，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看着那张脸，那张和他极其相似，却比他还要完美白皙的脸，此刻正苍白无比的映入眼帘，他嘴角上翘，神态安详，连眉毛都是舒展的。仿佛在讽刺他，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永远也逃不出我的掌心，哪怕我死了。可恶，为什么连他昏迷过去都是这么可恨的表情。邢天的拳头狠狠地砸在面前的玻璃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手上的钝痛一下子传至内心。那种感觉比David以前无数次抢走他心爱的东西还要强烈。他真不敢相信，这就是他的哥哥，他恶魔一样的哥哥。他也会被打垮，会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等死。他为什么不站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他连昏迷了也不放过他，偏偏要把他从小白身边带走。不，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妥协，他不会再容忍他，尽管他是他的哥哥，尽管妈妈临走前曾经对他说过：“要关心你的哥哥，因为他为你牺牲了太多。” 可是她何尝知道，他这么多年，为David又牺牲了多少。他放弃了几乎自己喜爱的一切，他的快乐，他的梦想，难道现在连他的灵魂也要放弃。只因为他是哥哥，他为他牺牲了很多，他就可以无限制的索取么。不，所有的事情都是有限度的，这一次无论David死了还是活着，他都决不会放弃小白。因为她是比他生命还要重要的人，他会用他的生命来保护她。
　　晚餐的时候，邢天又见到了他的爷爷，那个叫安东尼的老人。这个时候，也许是在柔和的烛光的照射下，他那严肃的脸庞也显得柔和起来。邢天知道这是一天中，安东尼心情最好的时候，如果有什么要求在这个时候提出，比较容易被他接受。在主菜上来之前，他正想开口，安东尼却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安东尼好象猜出了他的心思。
　　“我不想做继承人。”
　　“你没有选择。”安东尼举起酒杯，小酌了一口。
　　“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一位继承人。”安东尼摊开双手，看了看面前洁白的餐巾。
　　“David已经是你的继承人了。”邢天不由得有些激动。
　　“可是他已经是个废人了。”安东尼的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即使谈到他最喜欢的孙子，也不过是他手上的一颗棋子，邢天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今天怎么忘了，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这个家族是恒古不变的定律，所以David无数次的折磨他，安东尼从来未曾阻止，反而饶有兴味的欣赏着。越来越喜欢David。比起安东尼来David可以算得上是有情有意的了。
　　“如果David有一天会醒过来呢。”
　　“那你可以选择放弃继承权，事实上我并不打算改变David的继承权？”安东尼的话让邢天觉得万分惊讶。
　　“你的意思是？”
　　“昏迷不醒的人是Eric，你是我的继承人David。”
　　“你的意思是。。。”邢天只觉得恐怖，原来谁继承家族并不重要，谁是David也并不重要，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是这个家族的继承人，这才是最最重要的。
　　“你要我做David的影子？”这一次刑天的声音已经平静了许多，
　　安东尼对他露出一个笑，却只是浮在表面，他慢悠悠的说。
　　“你可以有两个选择，一是等David醒过来，二是。。。”
　　“二是你死了，这个家族的制度也就不存在了。。。”
　　“哈哈哈~~~~~~”安东尼听了邢天的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仿佛他说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好玩的事情一样。他晃动着身体，眼泪都笑出来了，最后他喘着气，猛灌了自己一口酒才笑着说。
　　“Eric,你太天真了，你还没有明白继承这个家族的意义，你总有一天会发现，你的野心，梦想，会让你要了David的命。”
　　“你等不到那一天的。”邢天平静的说，现在他唯一想要的东西，就是和小白在一起，这个黄金家族对他而言一文不值。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David却讨厌你。你太像你的父亲。”安东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不愿再跟邢天说一句话了。
　　晚饭过后Clive将邢天引到David的房间，
　　“David少爷，这便请。”
　　“我真的要住在这里？”
　　“您要记得，您现在已经不是Eric少爷了。”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看得邢天背后发凉。
　　邢天看着周围的一切，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虽然这样的房间在这栋房子里不计其数，但是还是可以从它的陈设看出主人的地位，推开窗让夜风吹进来，风里隐隐含着整整花香，窗外的景色很美，月光下那条天然的小河波光粼粼的像一首美妙的诗歌。邢天自从成年之后就很少待在老宅里，他满世界的跑，见识不同的人，体会不同的文化，才能忘却内心的痛苦。所以他并不曾记得自己在老宅里的房间是什么样子。但是David却打出生起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即使有也是短暂的停留。难道他不会觉得这里面的沉闷和孤独么？邢天摇摇头，他怎么会想起David来，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容忍他一次又一次的剥夺自己的快乐。
　　桌上的玫瑰花和刚采来的一样新鲜，却美丽得虚伪，他不禁想起舒小白从校园的草地上采来一大捆不知名的野花，插在可乐瓶做成的“花瓶”里，却温暖得让人觉得无比的幸福的那种感觉。明天他也要采一束放在这屋子里。他点起一支香烟，这是他在机场买的，却刚放到唇边就仿佛听见小白的声音说：“不准吸烟，不然不理你了。罚你一个星期不可以吻我。”微笑爬上脸颊，泪却涌了出来。他猛吸了几口香烟，却禁不住大声地咳嗽起来。原来他已经不习惯香烟，就像他不习惯过去的生活。这一夜他无法成眠，直到清晨才沉沉睡去。接下来的几天他过得浑浑噩噩，脑子里面总是不太清醒，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桌子上还是那一束玫瑰，有时是红的，有时是白的，他只知道单日那玫瑰是红的，双日是白的。这样他才觉得时间在流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虚弱，连起床的力气也没有。安东尼并没有很快让他接手David的事情，他整天游手好闲，大部分时间在睡觉，其余的时间就在林中漫步，他好像回到了过去，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他好像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这里，没有遇到过舒小白，所以每一天睡前他都会悄悄的打开柜子，看着那条小白织给他的灰色围巾，这才说明了她确实存在过。他觉得万分痛苦，小白，小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要忘了你，为什么对你的印象越来越模糊。
　　这天邢天觉得有些作呕，晚饭吃得很少，Clive送来的饮料，他几乎碰也没碰，第二天他觉得头脑清醒些了，才想起应该给小白打个电话。他拨了好几遍那个号码，却没有人接听，小白，你到底去了那里？他觉得从来没有过的着急和慌乱，她不会出事了吧。就在这个时候Clive走了进来，
　　“David少爷，你真不乖，怎么能没有老爷的允许就随便打电话呢？”
　　“你们。。。想软禁我。”邢天忽然明白过来，这几天自己奇怪的症状一瞬间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的声音一下子冷得像冰，
　　“还是被你发现了。”Clive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为了以防万一，老爷不想你这唯一的继承人再出什么事情。”Clive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你们太卑鄙了。不要以为我还会上当。”
　　从这天开始，邢天开始绝食，他宁可饿死也不要受人摆布和控制。在昏迷中，他无数次的梦见舒小白，梦见她在玉兰花树前的美好身影。他宁可选择死亡也不要忘却，小白是他贫乏的内心唯一拥有的财富，他不能让任何人把她夺走。
　　这一天Clive像影子一样又出现在他的床前，手里拿着一托盘的食物。
　　“Eric少爷，你真是太愚蠢了，你以为你死了一切都解决了？你还能见到那个小姐？”
　　“你是什么意思？”邢天怒视着他，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抓着床单的双手青筋毕现。
　　“我劝你还是听从老爷的安排，慢慢再寻找机会。”Clive的眼光柔和下来，让邢天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和David的Clive.。
　　“你跟踪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邢天侧过脸去不再看他。
　　“你只能相信我，我只是为了让你觉得日子好过一点。”
　　“好过一点，忘了她我就会好过一点么？你干脆把我的心也挖去了吧。”邢天越说越激动，最后全身无力的倒在床上。
　　“你这样激动也无济于事，也许是我错了，不应该用这种方法让你忘记她，但是Eric少爷，你从小不懂得掩饰，要是让老爷知道了舒小姐的事，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你们难道会杀了她？”邢天只觉得一阵冰冷，手脚都冰凉了。
　　“我不敢保证舒小姐不会出什么意外。”Clive的声音还是平静无波，
　　“你敢！”邢天一下子从床上跃起来，狠狠地扼住Clive的脖子。
　　“我说的是。。。事实。”血涌上Clive洁白的面颊，但他还是不紧不慢的说。
　　邢天松开手，只觉得一生眩晕，又倒回床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绝望，他只觉得绝望，为什么自己连最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泪水涌了出来，浸湿了枕头。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打破这几乎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久的沉默问道：
　　“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不会告诉老爷。只要你不再做出格的事。”
　　“我还能有选择么？”邢天偏过头去，不再理他。
　　“这条围巾，我先拿走了。明天还有一场舞会，David少爷一定要参加。”Clive留下盘子，径自走了，
　　又过了许久，邢天幽幽叹出一口气，他不能坐以待毙，他要争取，不放过任何机会，老头子虽然很厉害，但是自己也要搏一搏。于是他爬下床来，走向那盘食物，狠狠地吃着，就算是有毒药他也要撑到无法再撑的那一天。Clive，那条围巾就暂时存在你那儿，总有一天我会向你要回来。
　　第二天David少爷站在二楼长廊上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原来那个David少爷又回来了，因为他在笑，冷冷的笑。好像全世界都跟他有仇的样子，脸色苍白得像张纸。连Clive都不禁吃了一惊，Eric和David果然是双胞胎，五官长得本来就一样，只是Eric的眼睛原本是有温度的。现在却像David一样冰冷。
　　大厅里响着欢快的音乐，薇薇安却觉得和以往一样无聊，舞会里都是些熟悉的面孔，几个面生的也没有什么特色。父亲不是说过这次舞会会有赫斯特家族的David少爷参加么，可是舞会过半，还是没有看到他的身影，难道他今天不来了？看着身边的崇拜者们被她的美貌迷惑的眼睛，她第一次觉得索然无味。已经好久没有人勾起她的征服欲望了。作为弗兰德家族的独女，本身就有致命的吸引力，再加上她天仙一般的容貌，追求者更是不计其数。但是赫斯特家族是和他们同样古老同样显赫的家族，据说她的两位少爷也是万分出色的人物。Eric在社交界更是闻名遐迩，无数的美女拜倒在他的脚下，这位David好像是他的哥哥，听说他不喜欢女人。薇薇安笑了笑，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不喜欢女人的男人，只是他以前没有遇到想他这样的美女罢了。所以比起Eric来David对她有更大的吸引力。她要看见他震惊，然后迷惑转而爱慕的眼神。
　　薇薇安确实是美的，足以让所有普通的男人和优秀的男人神魂颠倒，但是David不是普通的男人，也不是一般的优秀男人。当她第一眼看到David的时候，不知道是自己把他迷倒了，还是转过来他把自己迷倒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魅力的男人，他高大英俊，一双眼睛灿若星辰，却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好像他看你一眼，就可以把你毁灭。他的双唇紧闭，看上去冷酷无情，却让你期待能从他嘴里吐出最动人的话语。他的眼光复杂隐忍，蕴含一切，神秘无比，眉头却含着淡淡的忧郁。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神情却很刚毅。如果被这样的男人爱上会是怎样的美妙感觉。看他第一眼，薇薇安就沉沦了。David，她在心底轻轻的呼唤，千折百回，柔肠寸断。这就是一见钟情，明知这个男人危险得会让她万劫不复，却还是向那不知名的深渊义无反顾地往下跳。
　　“薇薇安小姐？”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不含任何情绪，甚至有些冷冷的，她的心还是抖了一抖。他的嘴角泛起笑，那笑容邪魅得像魔鬼，却让她瞬间想做魔鬼的新娘。David是她唯一像要抛弃一切，全心去爱的人。她哪里知道，这个魔鬼的心中早已住进了天使。
　　在老宅子明亮的书房里，邢天看了看Clive送来的果汁。
　　“我已经照你们的意思办好了所有的事情，你不会愚蠢到想用同样的方法抹去我的记忆吧。”
　　“David少爷，老爷对你的表现很满意。”Clive微笑着说。
　　“你不要想再耍什么花招，否则我不会放过你。”邢天冷笑道，这几天他应该见识到他的手段。
　　“是的，我明白。”Clive心想，和David少爷比起来Eric少爷也有他的优点。可是他不明白，是原来的Eric少爷好呢还是现在的David少爷好。短短半月之内，就对从来未曾看过的产业了如指掌，让竞争对手束手无策，更厉害的是，他不像David少爷那样冷酷无情，喜欢把人逼到绝路，引来最后拼死一搏，David喜欢欣赏人们的绝望和挣扎，Eric则是用更有效的方式获得更大的利益，他更乐于给人留一条后路。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邢天抬起头看看他。
　　“Eric少爷你要当心，你这个继承人位置做得太好了，David少爷就永远醒不过来了。”Clive话一出口就暗骂自己多嘴。
　　“我知道，你放心，我会让David跳起来的。”邢天又笑道。
　　“说实话，我可不希望你这么对我笑。”
　　“你只要给我保护好那条围巾，你就会没事的。”邢天又埋下头去看那些文件。Clive走后，他不知不觉地在上面画出一张熟悉的笑脸，呆呆的望着她，眼睛里面溢满了温柔。小白，等我，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