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陆天真》莫莫子禾

6、转正危机

　　很快就到了交稿期限，陆天真比任何时候都拼命，几番易稿才敲定了最终版。她将它打印出来，放进自己挑选的蓝色文件夹，搁在办公桌上。随后她忍不住伸着懒腰，呼出长长的气。
　　坐在隔壁过道的张零东一手拉着办公椅，往陆天真方向挪，关切地问：“陆天真，明天早上就要出转正名单了。你担心吗？”张零东本来托关系进的恒泰集团，转正一事早已内定成功。可在周南生的指示下，编辑部的陆天真和李菲菲注定要离开一人。
　　陆天真双手撑着下巴，默默地说：“说不担心是假的，不过也只能顺其自然了。总经理说了，明早九点就进去他的办公室交稿。”
　　张零东看见李菲菲的座位空着，便俯下身子悄悄告诉她：“我干脆就问问我爸爸，让他跟总经理沟通沟通，把你留下来。”见陆天真愣然看他，他狡猾地眨了一下眼睛，“谁叫我们是同校毕业。”。
　　陆天真慌忙双手交叉，摆出“X”的手势：“不可以！我很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实在不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留下来。”
　　张零东有些受伤，见她执着也无法勉强，只好说：“那你加油啊！”
　　吱呀一声，他又用脚借力，推着办公椅回去原位。陆天真内心感谢他的好意，如今明确的拒绝还是不顾情面，便私下发了信息给他：“谢谢你，真心的。”
　　张零东看完信息，当下转过头朝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暗示陆天真别放在心上。正当陆天真转回头，就听见座机亮起绿光，声音传了出来：“陆天真，进来。”
　　那把冷漠又威严的声音，也只有周南生有如此威力。陆天真当即旋转椅子90度，弹跳而起，踱着高跟鞋奔进办公室。
　　周南生将一个黄色的档案袋递过去，面不改色地下命令：“你将这个档案袋送去上面贴好的地址。”
　　陆天真面露难色，先点头说好，随即又大胆地试探：“总经理，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周南生抬起眼看她，非常克制地点了头，允许她说下去。陆天真抓住机会，说：“那个……为什么不叫快递？”
　　陆天真提出疑问，自以为给周南生贡献了一个好建议。然而周南生并不领情，只是乜斜着眼，无奈地说：“我叫你亲自去派送，你还跟我讨价还价？记住了，到了那里之后一定要报上你的身份，不要给我丢脸。”
　　陆天真吃了瘪，不晓得他为什么偏偏使唤她去做这种苦力活。窗外太阳毒辣，估计自己得脱好几次皮。无奈啊，陆天真只得抱着档案袋跑出去。
　　陆天真瞟了一眼地址，赫然发现那是在S市最繁华地段的香蜜别墅园，收件人上面写着“冯军庆”。陆天真微微吃惊，据她了解，冯军庆是房地产大亨，和恒泰集团合作过无数个建筑项目。这轻薄的档案袋，原来里面放着上亿资产的合作协议！
　　陆天真下意识抱拢档案袋，站在路口等待出租车，嘴里念叨着“热死啦热死啦热死啦！”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恒泰集团大厦，八楼某个办公室窗口里站着周南生，眼神凌冽地观望着她的举动。
　　那香蜜别墅园虽然闻名如景区，但首次进入，陆天真迷路了。好不容易逮住一名保安，靠着他的口述才摸索到冯军庆的别墅。明显的欧式风格，穹顶之下撑着八根罗马柱，非常触目惊心。陆天真还未走进，便看见花园里有一只大型狼狗冲她狂吠。也是，自己是陌生人，怎么能轻易出入别墅呢？正愁着不知如何是好，便见花园后边有个穿着休闲便服，戴着镀蓝光的□□镜的男人，气势汹汹地走出来，叉着腰问：“你是谁？”
　　陆天真拿起档案袋，自报家门：“你好，我是恒泰集团的员工陆天真。请问冯军庆老板在吗？我根据总经理周南生的指示，将档案袋派送过来给他。”
　　眼前的男人也不开门，大大咧咧地伸出手，隔着栏杆说：“交给我就好，你走吧。”
　　陆天真摇摇头：“周南生总经理吩咐过，必须亲自将档案袋送到冯老板手上，如果你不是冯老板，对不起，我没办法给你。”
　　男人哈哈大笑，摘下□□镜说：“不错不错，我就是冯军庆，看来你还是挺尽责的。”
　　陆天真使劲看了两秒，回想起自己曾在陆天舟的工作室里看过两人的合影，合影里的人和眼前的人重叠起来，还真的是冯军庆。
　　陆天真高兴地将档案袋递过去，毕恭毕敬地说：“冯老板，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我先走了。”
　　冯军庆呵呵一笑，狡黠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冯军庆，不怕我骗你？”
　　陆天真不愿给周南生丢脸，当下便机智地说：“冯老板的尊容我早就记在脑海里，只是刚才您带着墨镜，我才不敢轻易确认。”
　　冯军庆满意地点头：“那行，小姑娘，谢谢你大老远跑来送文件了。”
　　完成任务后，陆天真点开手机一看，已经是下班时间，便决定约杨晓雅吃饭，不再返回公司。
　　到了第二天，陆天真却是大难临头。那即将报废的电脑竟然如何也启动不了。陆天真眼眶通红，只差哭出来，只是那莫名的不甘逼着她忍耐。她默不作声地检查电脑，又唤来张零东帮忙维修，可惜电脑似乎与她杠上，纹丝不动地黑着屏幕。
　　张零东疑惑地问：“你昨天不是将访谈稿打印出来了吗？”
　　陆天真赫然发现，办公桌上的访谈稿不翼而飞！陆天真第一次明白到“崩溃”二字如何写，手脚发冷，脑袋像被勺子掏空一般失去了思考能力。
　　然而已经九点整。陆天真沮丧地转身，发现李菲菲已然站在周南生的办公室里。她只得加快步伐，两手空空地敲着门，走进去。
　　李菲菲高傲地抬着脸，见陆天真进来，突然放肆地说：“你们分明是包庇陆天真，处处将我当小丑看待！”
　　陆天真吓了一跳，不知她这番话的用意。正迷茫地望向周南生，就看到他大喝一声：“那你的道德心去哪里了！”
　　说着，周南生从抽屉里拿出蓝色文件夹，将它摔在桌上。
　　李菲菲立马脸色大变，犹如死灰。她抿着嘴，哆嗦着说：“怎么可能……”
　　“难以置信吗？我周南生不会一个道德败坏的下属。”周南生叹了一口气，“我本来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劝服你离开恒泰集团，没想到你还恶人先告状，论这品行，陆天真就比你有资格留下来。”
　　陆天真接不住话，只眼勾勾地看着桌上的蓝色文件夹，那不就是昨天自己准备的访谈稿吗？可是如今她却有些糊涂，不晓得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太可笑了，你要留下陆天真，不就是你内定好的吗？”李菲菲激昂地伸出食指指住陆天真，生气地说，“你们会后悔的。”
　　话一出口，她似乎一刻也不愿多待，直接摔门而去，留下错愕的陆天真和愤怒的周南生。
　　周南生重新坐下来，喝了一口咖啡，还没缓过来。只是那不过几秒的事情，他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区区小事并不会让他多虑。
　　见陆天真看着他，他松下身心开口道：“昨晚我回来公司拿东西，无意撞见李菲菲在使用你的电脑，还拿走了你的文件夹。我有些疑惑，便跟着她出去，亲眼见到她将你的文件夹扔在安全通道的垃圾桶里。后来她一走，我就捡出你的文件夹，发现里面放的是你的访谈稿。”
　　陆天真听他讲完一大段话，逐渐脑补了昨晚的场景，忍不住问：“总经理，你从垃圾桶捡回我的文件夹？”她盯着桌上那文件夹，露出恶心的表情。
　　周南生一窒，拉下脸问：“这是你要关注的重点吗？！”
　　陆天真稍稍站直，不敢再啰嗦：“不是，那等电脑维修成功，我再备一份访谈稿给您。”
　　“不用了，我已经看过你的访谈稿了。”
　　“那……我……”陆天真紧张地看着他，生怕错过任何一秒表情。
　　周南生却不迎合她的对视，只是翻着李菲菲的文件夹，说：“恭喜你度过试用期，成为正式员工。”
　　陆天真兴奋得心脏都快跳出来，却死命控制自己的情绪，冷静地说：“谢谢总经理！谢谢总经理！”
　　“出去吧！”周南生翘起二郎腿，椅子一歪，侧身继续翻阅文件。等着陆天真出去，他才转过头望出去，正见陆天真一脸激动地同张零东分享好消息。
　　他隐约感觉这一次或许是李菲菲的错误成全了她，而她往后到底是他的垫脚石还是绊脚石，却还看不出答案。他想到昨天下午他专程给冯军庆打电话，让他考验考验陆天真，但陆天真谨遵指示，执着地将档案袋送到冯军庆本人手里才罢休，可见她也算是可调教的下属。
　　周南生晃了晃脑袋，将转正结果通报给刘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