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喜欢你/沈项/枫白〗幸好我们有武器》一北yuno

10、第十章

　　【美梦梗化用自《大魔术师》，特此说明。】

　　欧阳飞一个头涨成两个大。

　　单论眼下情况，项昊看上去和顾小白一样，基本已经跨越了原本的心理障碍。距离七夕演出只有一天多的时间，他好像理所应当地认定自己能上场，并且已经开始做起准备来。

　　欧阳飞头痛的就在这，一天时间，从设计魔术到实验彩排，最终能够完美呈现而不搞砸的几率，实话说，并不高。尤其这个魔术师是项昊，他的魔术纵然天马行空想象力极强，但是实验魔术的过程，往往并不那么令人轻松愉悦。

　　退一万步，欧阳飞以突然变动节目单不宜改动过大为由禁了项昊的单人魔术，只同意他重开和沈文涛搭档的双人魔术。一来双人魔术一年前就是龙城班的招牌节目，时隔一年在这样的机遇下重新开箱，势必能够带动老观众回流。二来双人魔术有沈文涛保底，多少也能中和些项昊这个不确定因子所带来的砸场隐忧。

　　只不过如此决定，项昊势必不爽，沈文涛也不可能高兴到哪儿去，单论这一场双人魔术到底要表演什么就已经足够先打三百回合，更别提后续的排练。

　　沈文涛为了保险起见提了几个中规中矩的方案，全被项昊推翻，“我说，不要因为是七夕就一定要鲜花烟花拉花各种花，身为一个魔术师，你怎么永远这么死脑筋？”

　　沈文涛深吸了一口气，面对这种一张嘴就像是要吵架的情况，他的理智允许他做的也就只有沉默着一摊手，示意对方给出一个方案。

　　项昊用手指挠了挠下巴，以一种并不像开玩笑的表情咂了咂嘴，“要得到一个合适的点子，首先要会换位思考。这么说吧，如果你是女人，你想过一个什么样的七夕？”

　　沈文涛冷眼瞧他，“如果来看表演的多是情侣，你还要考虑，如果你是男人，你想过一个什么样的七夕？”

　　“如果我是男人……”说到一半猛地一噎，项昊意识到他又被沈文涛反摆了一道，登时闭气，“你才不是男人！小肚鸡肠！”

　　对于此种倒打一耙的行径，沈文涛漠然以对，继续话题，“不要花也可以。”

　　项昊不耐烦地打断，“谁说不要花了？我是说，我们可以不用具象的花，但我们大可以利用花的其他特性，效果会大大的出人意表。”

　　“比如？”沈文涛挑眉。

　　项昊翘起嘴角笑，“既然是七夕，我们不如就以老祖宗的古戏法为主。七圣法中有一法「九宫迷魂」你还记不记得？”

　　沈文涛沉默片刻，论对古戏法的研究，其实他比项昊通达，因为许多古戏法都载于史籍，他自然研读过不少。但是项昊似乎天生缺了根念书的心弦，所以对他而言，所见即所学，书本文字很少具备他可吸收的意义，简直就是知觉派的典型。也许正因如此，项昊的灵感多奇巧绚丽，剑走偏锋，所以即使他此刻提及的正是史籍所载的古戏法，沈文涛也还是要在后面打个质疑的问号，“九宫迷魂只存在于书中，并没人真正见过。”

　　“你没见过而已，”项昊一歪头，食指戳戳自己的太阳穴，“用用这里。几百年前的把戏就算你能照搬出来，也难保现在的看客会买账，我们可以利用它的原理，设计一种新的戏法。”

　　沈文涛已然猜到了项昊的打算，这令他颇觉无奈，“所以，你就打算给他们造一个梦？”

　　项昊对他的这种反应十分不满，“美梦，是美梦。你不觉得这很浪漫吗？”

　　沈文涛不置可否，因为他知道，项昊的灵感总是抛出来容易，实践起来往往头疼得要命，所以浪漫不浪漫根本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而他的着眼点向来在于最重要的环节，从不在重点以外的地方浪费精力，“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项昊，你想做九宫迷魂不是不可以，但如果你考虑用花草香配制迷香的话，时间不一定够用。”

　　然而项昊的重点可说不准什么时候会跑偏，“迷香多难听，还自诩读书人呢，文雅点儿好不好？”他透亮的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樽手掌大的琉璃瓶，“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寻情剂。”

　　搞得好像真的有比迷香文雅多少一样——沈文涛无不鄙夷地想，转而忽然意识到关键所在，“……等等，你什么时候做出这个来的？”这个问题令他的表情都严肃起来，如果项昊早有此准备，那么他们刚才所有的对话都是废话，甚至还会令他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虽然这对项昊来讲实属家常便饭，但莫名的，这种感觉竟让此刻的他有些难言的惆怅。

　　沈文涛，这不像你。

　　项昊的脸上则有种恶作剧得逞的狡黠笑意，特意将那琉璃瓶伸到沈文涛眼底下晃了晃，“你以为我行走江湖这一年都是在吃喝玩乐啊？兄弟，听我一句劝，多走走看看开开眼界比成天闷头背书有用得多。”他稍显刻意地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继续道“这瓶迷香，不对，寻情剂，是萃取了甘草、洋金花、合欢皮、夜交藤、九里香、醉仙桃花、柏子仁这七味花草精露，我又加入了些朱砂、龙骨和琥珀改良，成品闻起来是种非常轻淡的花香，对人体无毒无害，反倒能令人身心舒缓放松，进入一种愉悦的幻想状态，所见所想都是些美好的东西，甚至你原本并不自知的那些，比如你的梦想，你钟情的事物，你想得到的一切。这个状态大约能维持一盏茶的时间，比起往他们头上撒花瓣，我想，这个梦是在节目观赏形式内能找到的最有意义的呈现。你说呢？”

　　“……你试验过？”沈文涛反问道。

　　项昊一脸理所应当，“当然啊。”

　　沈文涛停顿了片刻，最终也没把那句「你那时看到了什么」问出口，只是转而道，“你虽然用了九宫迷魂的本源理念之一，但这个戏法已经是彻底的改头换面了，再叫这个名字也不妥。既然你把这迷香叫做寻情剂，那么换一个字就可做这台魔术的名字。”身处练功房，周围也没有纸笔，沈文涛只顾着向他解释这个字，也未及多想，下意识地拉过他空着的那只手来展平，一手托住，另一手用食指在他掌心一笔一画缓慢地写字，“「記」，恰适合七夕，这台魔术就可叫做「尋情記」。”

　　话音刚落最后一笔也写完，沈文涛恍然回神，项昊的手温顺地在他手中，带着温度与真实的触感，时间仿似抽格成一幅平和的画，令他们竟可如此安宁地相对而立，沉默无言。

　　只是虽然慢了半拍，项昊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像是被谁掌心的温度烫到了一般迅速抽回自己的那只手，背到身后狠狠握了握拳，似乎想要掐灭谁烙在他手中的那些笔画。半晌，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好啊。可你要好好想想串场魔术的设计，我可只负责最后一环。”

　　沈文涛再抬头看向他时也是异常的波澜不惊，“可以。但你打算怎么把香散出去？”

　　项昊耸耸肩，“很简单啊，就利用冷火球。只不过平常我们做冷火球魔术的时候是用清水做膜，这一次就可以改成寻情剂，到时候将浸了药水的冷火球抛出去绕场一周，还怕搞不定吗？当然了这香也有法可解，葛花煎浓汁服下就好，我们提前喝了，免得到台上陪他们一起做梦。”

　　沈文涛半走着神，草草点了点头，似是并不太在意。

　　项昊看着他那副半低着头的样子也不难看出他的游离，于是矮身下来凑近过去，由下往上颇觉有趣地研究他的表情。

　　沈文涛直到视线之中出现一张放大的脸才骤然回神，条件反射地一掌拍开项昊的额头，虽然没怎么用力，还是发出了一声响亮的脆响，“……别闹。”

　　项昊揉着自己的脑门直起身，破天荒地没有跳脚，反倒好整以暇地眯起眼睛，“沈文涛，你是不是也想试一试，看看自己的梦想，还有，想得到的一切？”

　　沈文涛抬起头，难能可贵地，一时语塞。

　　项昊咧开嘴角，笑得可谓莫测，简直令人毛骨悚然。然后他便把那樽琉璃瓶往沈文涛手里一塞，颇为大方故作深沉地拍拍他的肩，“理解，理解。不过记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做梦。”
　　语毕不待人反应，即刻转身背着手迈着四方步昂首挺胸往外走。

　　而沈文涛看着他的背影，终还是沉沉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