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同人]月冷孤城千山雪》天海无涯

39、第一章

　　流月城，寻梦之间，沈曦睁开无神的双眼。
　　眼前的景色从模糊渐变清晰，沈曦愣愣从床上坐起，环视四周的景物，却似是找不到一点熟悉的感觉。
　　这里是哪里？我又怎么了？
　　远方，沉稳的脚步在缓缓靠近。
　　来人一袭玄深色的衣袍，长长的衣摆荡在身后，双目凝着黑夜一般深沉的光芒。
　　沈夜渐渐走近寻梦之间，门外，服侍沈曦的静萍见到来人，立刻跪拜道：“静萍参见大祭司。”
　　沈夜做了一个免礼的手势，道：“小曦今日如何了？”
　　“曦小姐睡了许久，差不多时间醒来了。”
　　“本座进去看看！”

　　沈曦抬起头，看到了来人，眼中仿佛一闪过欣喜，却又很快成为了茫然，不知所以。
　　“小曦，哥哥来看你了，今天还好么？”
　　那人的眼神中，释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柔，伸出手想要抚摸沈曦的脑门儿，却不想沈曦无声往后靠了靠。
　　“你，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那只手，就停在了半空之中。
　　手的主人眼神中的温柔全都化作了失落，停住的手在半空中滞了片刻，而后缓缓放下。
　　“小曦，我是哥哥。”
　　“哥哥……”
　　沈曦喃喃念着，眼神中却依旧一片茫然。
　　“你是……哥哥？不对啊，你不是哥哥，你不是……哥哥……哥哥……对了，我要去找哥哥，去找华月姐姐，还有……还有……”
　　“小曦——”沈夜喊出的声音，带着隐隐颤抖的心痛：“哥哥在的，我就是哥哥——”
　　“你如果是哥哥，为什么我不认得你的样子？为什么……”
　　一句句质问的为什么，沈夜心中难过，无言以对。

　　“小曦，你还记得么？有一次小曦偷偷爬到了神像肩头上，却不敢下来，是哥哥将你抱下来的，你还记得么？”
　　“……这个明明只有哥哥一个人知道……你，你是从哪听到的……”
　　“哥哥就在这儿，小曦别怕。”
　　“你真的……是哥哥？”
　　眼中闪烁着迷茫不可置信的光芒，小曦喃喃道：“为什么，哥哥会是这样的，为什么，小曦想不起哥哥的样子，为什么……小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曦努力摇着头，仿佛要想起什么，却依旧一片茫然。
　　然而眼前这个人，方才见到他身影的那一刻，却莫名心中一动，有种久违的欣喜感涌上了心头。
　　但那种感觉，却又瞬间消褪而去。
　　沈曦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没事的，小曦方才睡着了，睡了很久很久，所以一时没有想起来。”那人温言道：“等过两天，小曦就会想起来了。”
　　“是这样吗？你真的是哥哥么？我好像真的认识你……不——不对，我——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
　　沈曦摇了摇头，不断的喃喃自语道。

　　一阵箜篌声传来，琴声如泣如诉，又婉转悠扬，仿佛摇落了漫天星辰。
　　“好……美的声音。”小曦仿佛陶醉一般，她未闭上的双眼忽然失去了闪烁的光芒，她微微笑着，抱着暖暖的小熊，陷入了似睡非睡的梦境。
　　沈夜看着，一言未发，眼神中的光芒逐渐黯成了黑夜。
　　他转过身，她在月下拨动箜篌。
　　素手纤纤，拂过透亮的琴弦，她的肌肤在月光映照下白皙如雪，微微闭目站在那方，仿佛一座美到了极致的雕塑。
　　一曲终了，她的手却在最后一根琴弦上停住了许久。
　　她睁开眼，缓缓看向他。
　　就在华月欲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沈夜却先出声打断了她。
　　“我去看望沧溟城主，小曦需要有人抚她情绪，你留下陪她一会吧。”
　　仿佛是沈夜的错觉，华月眼中竟有片刻落寞的神情闪过，随即又很快恢复如初，半晌后，华月向他行礼道：
　　“属下遵命！”

　　沈夜步出了寻梦之间，目送着他离去的华月，眼神中尽是难以言说的复杂。
　　她缓缓步进屋内，跪坐在沈曦面前。
　　沈曦依旧沉沦在她用箜篌声谱绘出的梦境之中，或许唯有如此，才能给予她片刻的安宁。
　　华月放下箜篌，素手轻轻拂过小曦额间的碎发，百感交集。
　　“小曦，能听见我的声音么？”
　　在她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沈曦抱着玩偶熊的手指仿佛动了动，却又很快归于沉寂。

　　“华月姐姐华月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小曦好久都没有看到你了——”
　　记忆中，她第一次见到沈曦时，沈曦就像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她拉着她的手，对她说着这样的话。
　　“华月……”
　　她轻轻摇了摇头，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沈曦为何会这样唤她？
　　华月，这是她的名字么？
　　她的名字是——
　　摇了摇头，自己竟然一无所忆。
　　“我是谁？”
　　在她有限的记忆中，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她这么问着那人，那人缓缓对她说道：
　　“你是流月城廉贞祭司，”那人顿了顿，继续道：“从今往后，你要作为廉贞祭司在大家面前做好榜样，往后你只要跟随大祭司身边，听命于大祭司之命行事便可。”
　　那个人如此对她说着，她空白的脑海里便烙印下了这句话，随后她缓缓起身，前去见了沈夜。

　　记忆中第一次见到沈夜的时候，她无法忘记那个场面。
　　她走过神殿前长长的甬道，行到了他的面前跪下行礼，而他端坐神座之上，看着她的眼神深处，弥漫着一种她无法诉说的感觉。
　　“尊上，曦小姐醒了，正在啼哭。”
　　门外的静萍俯身道，沈夜抬起头，淡淡说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他自神座上起身，向她伸出了手道：“起来吧，地上凉。”
　　她有些不明所以，慢慢将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手心，他轻轻一阵用力，将她从地上拉起。
　　“我妹妹沈曦精神不宁，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她吧!”
　　彼时，廉贞祭司愣在那里。
　　想不到，作为廉贞祭司的她，所谓听命于大祭司之命行事的第一件事，是为他安抚他的妹妹，那个已经年岁过了好几许，却有着孩子一样天真美丽容颜的沈曦。
　　“是，属下遵命！”
　　她向他行礼道，既然她被授予了命令是跟随眼前之人，那么，他的命令，她自然要遵从。
　　无论是什么样的命令。

　　她见到沈曦的时候，沈曦正无神坐在床边流泪，形容十分憔悴，可就在看到沈夜和她进去的时候，沈曦的眼神中忽然放出了光芒。
　　“哥哥你来了，啊！华月姐姐华月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小曦好久都没有看到你了——”
　　沈曦忽然像看到了久别的亲人朋友一般，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扑进了她的怀中把她紧紧抱住，她一时措手不及。
　　“这……”
　　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沈夜，沈夜淡淡一笑道：“华月，你弹奏的箜篌是流月城最美的旋律，今日，就为我和小曦弹一曲吧。”
　　箜篌？
　　“对啊对啊，华月姐姐，我好久都没有听到你弹箜篌了呢。为小曦弹一曲嘛！”
　　她有些茫然，她确实是随身携带着一把箜篌，可她却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弹过，心下动了动，她取出了箜篌，陌生的触感却又好似很熟练的捏指，素指拨动了弦。
　　她似是很陌生，却又似很熟悉，仿佛她天生就知道如何弹奏箜篌。
　　“华月姐姐的琴声真好听……”
　　沈曦如是说。

　　“尊上，曦小姐，为何称呼我为华月？”
　　从寻梦之间离开，她问他道，沈夜站在流月城巨大石阶台上，望着高大的神农遗像，和那神像后的苍天巨木。
　　“你，和她认识的一个名叫华月的女子，很像。”
　　沈夜缓缓说道，她心中却更疑惑。
　　“属下不解。”
　　“那个女子，名叫华月，小曦从小身体体质特异，灵气受损因而无法正常长大，日日噩梦缠身。那位名叫华月的女子，从小便为她抚弹箜篌安她梦境，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小曦就把华月当做她最重要的一位亲人。而你……”
　　沈夜抬头望着天空。
　　“你和那个女子，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你们，都会弹箜篌琴。”
　　“敢问尊上，那个叫华月的女子，现在在何处？”
　　沈夜顿了顿，回头看着她道：“她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她有些茫然看着他，华月，原来这个名字对于沈曦而言，有此意义。
　　那么现在的她，是被当作那位叫华月女子的替身？

　　华月仿佛觉得眼神中朦胧一片，却没有泪。
　　往后的日子里，每一次见到沈曦，沈曦总会拉着她的手说长说短，说着那个名叫华月的女子种种故事，说着她不曾拥有记忆的种种过往。
　　而她，就这么一直为她，弹奏这箜篌，淡淡笑着回应她的一切。
　　“华月姐姐，你怎么不像以前那么会笑了呢？小曦好喜欢看华月姐姐笑呢——”
　　“笑——”她愣了愣，然后对着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就是嘛！华月姐姐还是笑起来好看呢——”
　　沈曦银铃般天使的笑声环绕在她的周身，她的内心却一片空茫。
　　她知道她自己不是那个她口中的华月，那个女子已经死了，沈夜把她当做那个华月的替身，小曦也是同样，把她当成那个名叫华月的女子的替身。
　　然而不久之后，她就发现了小曦的异常。
　　小曦时不时会失去一段记忆，一开始她只当小曦是孩子不长记性，可是渐渐地……
　　沈曦的噩梦越来越频繁，记忆也越来越多的缺失，特别是每次见过砺罂和瞳之后，沈曦的精神状态就会陷入一种很糟糕的状态。
　　记忆混乱，不识身边熟悉之人，到了后来，连尊上的样子，也常常不认得。
　　“你是……哥哥？不对啊，你不是哥哥，你不是……哥哥……哥哥……对了，我要去找哥哥，去找华月姐姐，还有……还有……”
　　小曦方才的言语，在她的心中一字一字仿佛落下了最震撼的音符。
　　她的失忆之症已然濒临到了快崩溃的边缘，可就是如此，她还记得，那个华月女子的名字……
　　为什么——

　　无声的暗影默默靠近，身后的人行如鬼魅，轻得让人听不见任何声音，然而华月依然感受得到他的存在。
　　“小曦的记忆，好像又消退了。”
　　华月喃喃道，却不知这是说给身后的那人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她的病难以好起来的，记忆——很快就会被全部消弭。”身后之人说话冷若地狱冰寒，听不出一丝波动的情绪。
　　华月渐渐站起身来，转过头看着眼前之人。
　　眼前之人紫发披散，瞳孔中的颜色让人不寒而栗，一边眼睛带着黑色眼罩，苍老的指掌仿佛干枯的树枝，流月城七杀祭司瞳，一身冷然令人窒息。
　　“瞳，我方才听到，小曦她在喊着我……华月的名字——”
　　“那不过是你的错觉！”
　　“我不认为我听到的有错！”廉贞祭司激动喊着：“小曦对我说她最爱我的琴声时，我曾以为这不过是她的幻梦。可是刚才，她已经失忆得连尊上的样子都不记得了，却记得我的名字——”
　　华月眼中忽然闪烁出了异样的光芒，望着瞳的眼中充满了犀利的质问：“请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瞳没有回答，只是淡淡注视着眼前的廉贞祭司，而后冷冷道：“你只是廉贞祭司，你该走了——”
　　华月怔在了当场。
　　指尖拨动箜篌的琴弦，弦绷紧的痛感刺激着指尖的神经，手中的箜篌被她紧紧握住，又无奈松了手。
　　华月垂首，踏着缓慢的步伐一步步离去，离开寻梦之间的路只有几步，此刻却遥远的仿佛去向天边。

　　“既然你已记不起你的名字，从今往后，你就叫华月吧。”
　　不知道几个岁月以前，她俯身跪叩在那人身前，而大祭司曾如是淡淡而道。
　　廉贞祭司，华月——
　　身边每个人都如此称呼她，仿佛是她与生俱来的名字。
　　从她有记忆以来，就有许多人这么唤她，只是每当听着这个名字，除了心底无敌的空洞，再也感受不到其他的存在。
　　“华月姐姐华月姐姐——”
　　可是当沈曦睁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唤着她的名字扑进她的怀里，这个原本陌生的名字，仿佛有那么一刻，如冬日里的最凛冽的泉水漫过内心的一个角落，温暖的仿佛流月城永远不曾等到的春天。
　　华月一步一怔离开了寻梦之间，目送着华月的身影在黑夜中渐行渐远，瞳俯身于沈曦身前，沈曦的梦境似是未醒。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么？呵呵——”瞳无言看着双目无神的沈曦，喃喃自语道。

　　寂静之间，一如其名，寂静得仿佛如死一般的沉寂，一级一级拾阶而上，沈夜缓缓步上寂静之间。
　　一阵冷风毫无预警吹过，沈夜如黑夜般深沉的身姿忽然怔了片刻，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风忽然停了，他就站在那里，等待着对方的出现。
　　一股强大的黑暗灵力酝酿着，身处于灵力漩涡中的人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沈夜微闭双眼不动声色，直到对方的力量铺天盖地仿佛要将他淹没的那一刻，他忽然睁开了双眼，神色肃杀。
　　沈夜抬起手，巨大的舜华之胄包裹周身，而后一道无形剑舞缠绕周身，随即凝化成一道强烈的剑意同对方的力量碰撞一起。
　　双招对峙，迸发出了无上的力量，草木狂催。
　　“哈哈哈哈……大祭司殿下，数月不曾交手，功力愈发不俗了……”
　　“不敢当，你也精进不少。”
　　“呵，如若不然，岂非辜负大祭司一番苦心？”
　　“砺罂，究竟何事现身，何不尽快言明！”
　　“呵呵呵呵……”阴沉的笑声如地狱鬼鸣，刺人心神，“我已从巨门那里听闻了，大祭司你寻到了，破军当年在人界相关之人，未知大祭司对此事，作何处置呢？”
　　沈夜面无表情看着对方片刻，冷冷道：“不错！破军祭司留在人界的相关之人，已被本座寻回，事实上他已被本座处死——”
　　“哦？大祭司果真英明！”
　　“只是可惜了——”
　　“……嗯？”
　　沈夜冷冷一笑，目中冷冽寒光一闪看着砺罂道：“我等都失算了，他并非我们要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