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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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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众人再如何吵吵闹闹,这件事还是在卓砾和小寡妇的通力合作下落下了帷幕。
王婶儿和马老三再不甘心,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孩子考虑一二。再者,他们从这件事中也知道了这新来的老师不是个好惹的主儿。看看,那书桌可是纯榆木的,就被一脚给踹烂了,这要是个人上去了,也不得被踹的七死八活喽!
众人眼看着天儿黑了,也招呼着自家毛孩儿回家烧火做饭了。即使发生天大的事,也不顶吃饭来的重要。他们说到底,也只求的是一口温饱。
一片浓墨的的黑色将这个村子从头到尾的笼罩住,夜幕就这么静悄悄的降临了。
簇新的桌椅书籍就那么突兀的立在夜幕中,折射出一片亮晶晶的白光。
大卡车也在夜幕的遮挡下,消失在了茫茫前路中。
卓砾在折腾了一天后,终于喝上了热气腾腾的鲜香味美的老母鸡汤。
小寡妇的脸在热气的蒸腾下,变的红通通的,带着一分青涩的可爱。
卓砾对小寡妇的手艺是赞不绝口,凡是用来夸人的成语都让她说了个遍,那些杂糅清韵的成语用在小寡妇身上没有丝毫突兀,显的理所当然,配的相得益彰。
卓砾吃饱喝足后,没有一丝睡意。帮小寡妇将碗筷收拾在一旁,便兴冲冲的拉着小寡妇开始拆起了那些小箱子。
每拆一个箱子,卓砾都要解说一遍,衣服是她亲自动手买的,挑选的都是简洁大方,穿起来舒适性棉软的衣服。可乐是按照她的口味买的,牛肉干买的是麻辣味,果冻买的都是马大姐系列的,就连阿尔卑斯糖都没有落下。吃的喝的用的穿的无一不在列,甚至就连卓砾一向鄙视至极的头饰也在其中。卓砾撇撇嘴,这肯定是她妈干的事。她回家也就顺口一提,说小寡妇是如何如何照顾她,把她当爷爷做奶奶的全心全意的伺候着,结果她妈就催着她给人家买些东西当做谢礼。她买了这一大堆的东西,显然还不如她妈那几个简单至极的头饰吸引人。小寡妇一拿在手里,就爱不释手的左看看右瞧瞧,还时不时的防着她,生怕她抢走似的。卓砾好不郁闷,她又不喜欢这些看着累赘实则花哨的东西,至于防她防的这么紧吗?
卓砾没好气的将东西胡乱塞在箱子里,一骨碌爬上炕,连衣服都没脱,就钻进了被窝。
小寡妇以为她生气了,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快速爬上炕,凑到了卓砾跟前。
卓砾即使心里有气,也对着小寡妇发不出来,就是闹闹性子,只要小寡妇好言好语的哄上几句,卓砾就会立刻眉开眼笑。
小寡妇果然弯下腰,凑在卓砾耳前,轻声细语的说了几句甜腻腻的好话,卓砾立即表示不计前嫌,一翻身坐起来,絮絮叨叨的跟小寡妇漫无边际的说起了瞎话。
小寡妇果然不负卓砾眼里不时露出来的厚望,睁大眼憧憬在了卓砾描述的世界里。
待卓砾说的口干舌燥停了下来的时候,小寡妇才瞅着机会问出了从傍晚开始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道,你咋能一脚就踩碎那榆木桌?
卓砾一口喝干杯中的水,脸上晃出了满满的得意,怪不得刚刚她跟花寡妇说话,花寡妇一直心不在焉,神情恍惚,敢情是为这事儿纠结啊!卓砾嘴一翘,眼角一扬,道,嗨,那榆木桌再结实,也架不住我的神龙无敌腿。你要知道,我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超级小霸王。一说起打架这些事,卓砾就变的口如悬河,舌尖灿烂绕的小寡妇云里雾里,一个字都听不懂。小寡妇神色呆呆的望着卓砾,心里一个劲儿的在想,这卓砾是怎么了,神情怎么一下子就变的如癫似狂,言语间更是错乱无比?
卓砾兴致勃勃的将小寡妇拉到自己怀里,双手细细的小心环住小寡妇的细腰,眼里的笑意满满的藏都藏不住,她低头看了眼乖乖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小寡妇,轻声而缠眷的道,真乖!然后,又继续说着她儿时的趣事,卓砾粉红的小嘴儿一张一合,在小寡妇看来很有诱惑性。
小寡妇静静的窝在卓砾的怀里,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即使她不曾体会过打架的滋味,也从卓砾流水般清澈动人的声音里找到了一种共鸣。卓砾的絮絮叨叨,在小寡妇听来有如天籁之音。
小寡妇的神游天外很明显没有打击到卓砾兴致勃勃的高谈阔论,说到兴高采烈处,还配合着起高伏低的肢体动作,时不时的再来一两发高亢的哨音。
小寡妇被她烦扰甚久,又因她说的正兴浓,不好意思打断她,但卓砾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没了,仿佛嘴上上了发条似的,没个消停。
月上柳梢,弦月如钩。
清脆如玉珠落盘的笑声混杂着含糊不清的说话声洒彻整个黑魆魆的院子,驱散了一丝黑暗的压抑。
清晨,薄雾消弭,炊烟袅起。
小寡妇早起劈好柴,烧火温上了水,见卓砾还没有起的迹象,便掩了炉灶里的旺火,独自挎了个篮子出了院子顺着一条泥土路向后山蜿蜒而去。
后山是一片水浇地,村里的人家大都把蔬菜种在了后山。一排排,一垄垄,泾渭分明。
小寡妇顺着压实的土路一直走到了最边缘的拐角上,这里是老村长当初力排众议特意留给她的一亩菜地。
就因为她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姐无妹,受尽了村里人的冷嘲热讽,闲言碎语。更何况嫁了个男人还是个短命鬼!即使小寡妇心中愤愤不平,但人单力薄,也只能忍气吞声。而如今,日子也稍微好过了一些,村里人虽时不时的说一些她的闲话,但对她也比以往好了些,能帮衬上的就帮衬些。加之小寡妇嘴甜,会说话,还勤快,对村里的人也多加照顾。谁家有事,只要招呼一声,小寡妇二话不说就立马跑过去帮忙了。也因此,村里人对小寡妇的态度好了许多。
小寡妇钻进菜园子里,不需多看,手下动作不停,很快就摘满了一篮子新鲜脆嫩的蔬菜。
小寡妇因着早上的空气清新,多呼吸了几口,便惬意的眯起眼,哼起了一曲充满浓郁农村味道的曲子。小寡妇出了菜园子,前行了几步,又左拐右拐到了一处地势低洼的地方。小寡妇把胳膊上挎着的菜篮子放在地上,便轻手蹑足的向着不远处的果林走了过去。
这时候,正是杏子成熟的季节。村里的毛杏又大又甜,皮薄肉多核小。每到这个时候,毛杏就很招孩子们的喜爱。小寡妇走到一棵枝繁叶茂的杏树下,抬头望着缀满枝头的黄澄澄的杏子。她踮起脚,伸手拽下一枝缀满杏子的枝条,细细瞧了瞧,空余的那只手就很灵活的专门挑拣一些形状匀称,色泽金黄的杏子摘的放进了裤兜里。
恰好这时,王婶儿也挎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人还没走近,便迎来了王婶儿的大嗓门。
哎,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阿花啊,不好好侍候你那城里来的卓老师,怎么跑到这里来当小偷儿了?这可是村里人非常稀罕的吃食,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吃上的!王婶儿胳膊上挎着空篮子,单手叉腰,看着小寡妇阴阳怪气的一顿嘲讽。
小寡妇慢慢放开手里的枝条,将手里的杏子小心翼翼的放进裤兜里,转身看着王婶儿,道,王婶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陈家祖上也是这村里的老住户了,我作为一个陈家子孙也吃不得这果林里的水果了?
王婶儿声音尖利的道,你这丫头还知道你是老陈家的人啊,我还以为你忘本丢份的只顾帮着一个外来人了。
小寡妇看着王婶儿不时闪烁的眼睛,无奈的道,王婶儿,人家卓老师又是给娃儿们买书买桌椅,还教娃儿们读书认字,这是对咱村天大的恩惠啊。你咋还要惦记着那些榆木桌椅,那些东西是好,可也比不了娃儿们的前途啊!娃儿们有前途了,咱村里人脸上也光彩了啊!
王婶儿叹了口气,脸上看着虽不情愿,但到底也是接受了小寡妇的这番说辞。不管怎么样,她也得顾着点自家娃儿的前途。她看着小寡妇,不满的道,阿花,不是婶儿说你,你也对那卓老师太好了吧。管吃管住,还供使唤,你当你是不值钱的丫鬟命啊!这也就罢了,还三番两次的为那卓老师出头,你说,你这图的个啥?王婶儿这番话看着抱怨,却也参杂了不少关心。
小寡妇笑笑,略过王婶儿最后说的那句话,道,婶儿,这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多一张嘴吃饭而已,正好也能做个伴。再说了,只要咱村能摆脱这穷命,我受这点苦也算值了。
王婶儿撇撇嘴,小眼珠子眨了眨,不错眼的盯着小寡妇,道,阿花啊,不是婶儿说你,你也是咱村的人,干什么非要胳膊肘往外拐,死护着那卓老师?昨儿个要不是你横插那一杠子,那你婶儿肯定从那卓老师手中要的了那榆木桌啊!说完这话,王婶儿笑的眯了眼,十足的一副贪财嘴脸。
小寡妇瘪瘪嘴,看着王婶儿这副讨厌的嘴脸,语气十分不客气的道,王婶儿,不是我说你,你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干什么还要对那榆木桌死盯着不放呢?你以为我愿意参合那档子事儿啊,要不是为了那群娃儿们着想,我连话都懒得说哩!你也不看看那卓老师是好惹的吗,人家一脚能踹碎一张榆木桌,你能吗?也不看看村里人那德性,要不是卓老师不愿跟你们计较,你以为你们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说着东家长西家短吗?以后啊,这些蠢事就少干,要是再惹怒了卓老师,我看你们烧高香也没用了。
王婶儿没见过大世面,一下子就被小寡妇这番话给唬住了。脸色顿时灰白一片,唇上的血色也尽皆褪了去,哆嗦着苍白的嘴唇,道,阿花啊,帮帮你婶子吧。我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啊,要不是为了那群兔崽子有个撑面子的东西,我犯得着这样吗?王婶儿一边说,一边转动着眼珠子,频频瞧着小寡妇的神情。
小寡妇哂然一笑,道,王婶儿,可别介,我可不想落的里外不是人。随即道,你们也安分点,别老宵想不属于你们的东西。
王婶儿虽然是个庄稼人,可脑子活,思绪转的贼快。她懂,道理她全都懂,可懂和做到它并不是一回事啊!她成天跟那些黄土疙瘩打交道,好东西一样也没见到过,好不容易见上了一两件,不拿回家里好好瞅瞅,你说,能甘心吗?
小寡妇看着犹有不甘的王婶儿,面带嘲讽的道,王婶儿,别不承认,你自始至终做的事都是为了你自个儿,也别不认账,打着为娃儿的旗号,做着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说罢,转身就出了果林。
待小寡妇身影一消失,王婶儿脸上的惶恐害怕顿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暗沉。阿花儿,你当你王婶儿跟你一样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吗?姓卓的即使有老村长护着那又怎么了,别人怕他,我可不怕。
清晨是鸟儿最活跃的时候,叽叽喳喳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像是悦耳的乐曲在演唱着一番清晨吟唱,又仿佛像是缥缈的歌声穿透这果香味儿,带来了一阵舒心的演奏。小寡妇出了果林,寻了个清净的地儿盘腿坐下,支楞着耳朵,听着这大自然的恩赐,心里舒畅极了。与王婶儿的几番对话也彻底抛到了脑后,自顾自的沉浸在了大自然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