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元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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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匆匆而过，大年三十到了.
张氏一大早就忙开了，宰鸡杀鱼，煎炸炒煮，十八般武艺轮番上场。临近过年沈氏的精神也有点好转，让冉绣扶着她坐在厨房里帮忙处理食材，还做了几个拿手菜。冉绣则被沈氏指使着烧火喂灶，间或替张氏端一下盘子，忙得小脸都红扑扑的。
顾良文想进厨房帮帮忙，张氏连说不用，他看厨房实在挤不下这么多人，也就不掺和了，到外面包揽了贴春联、粘窗花、准备祭祀等活。
家里大大小小四个人忙活了半天，终于在下午做好了年饭和祭祀要用的供品。换过整洁的新衣、重新梳洗一番后，张氏三人站在门口，等待顾良文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丁进小祠堂祭祀神灵和祖宗。
一家之中只有男丁才可以进祠堂，女人和哥儿都不行，这是大乾延续了数百年的规矩，顾良文虽不赞同但没有置喙的权利。
顾良文先摆好祭神的贡品，合掌祈求家人康健平安。看着烟雾缭绕下的神牌，不管是哪路神仙开眼，顾良文都衷心地感激上天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不管是否有神灵存在，他都向面前的神牌发誓他定会好好珍惜，不会辜负重来的机会。
上供半个时辰后，轮到祭祖了。祭祖的贡品比祭神的少一礼，顾良文撤下羊肉，将祖先牌位请上祭台。顾良文心中默念：顾家列祖列宗，虽然我的魂魄不是你们的子孙，但既然我身体里流着你们的血，我会好好地照顾张氏。以后娶到云舒后，我们会为顾家传宗接代，延续顾家的血脉。请各位祖先保佑我们。
祭祀之后，供品收拾好。顾良文先去门外燃放鞭炮,然后和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围坐在一起吃年饭。张氏准备的菜摆了满满一桌子，厨房里还放着摆不上的几道菜。大家一边吃着佳肴一边谈着喜庆的话题，气氛十分和美。
顾良文看着身边亲人温暖的笑意，内心熨帖，但还是有点遗憾。他看着碗里圆圆的肉团子，团团圆圆，若是明年可以和云舒一起过年该多好！还有云舒的父母，他们也应该团圆在一起。
热热闹闹的新年过去，顾良文和张氏按照惯例去亲友家走动、招待来拜年的亲友。忙忙碌碌，直到大年初九才消停下来。
正月十五元宵节，冉绣嚷着要去平阳城赏花灯。顾良文想独自行动，就力邀张氏一起前往。
到了街上，顾良文借口找周掌柜有点事和两人分开，让两人不要等他，他可能要过两天才能回去。
来到南风馆门口，衣着暴露的妖媚哥儿站在门口对过往的人频频抛媚眼，嬉笑着招呼男子进去玩乐。顾良文摆出生人勿近的冷淡气场毫不客气的拒绝小倌的投怀送抱，这才避免了小倌们的纠缠。
进入大厅，顾良文随意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叫了一壶酒做做样子。他今日前来是为了探听一下明日云舒出阁的事情，了解具体的过程后，他好早做准备。
大厅中央的舞台上一个长相艳丽的哥儿正在翩翩起舞，他的脸上、身上用画笔画上了一大片盛开的牡丹，从额间花印到衣衫半露的胸腹蜿蜒成一片艳情的花海。厅中的客人们都大声叫好，色眯眯的眼神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顾良文心中膈应，除了云舒，他对其他哥儿没什么感觉，对这种柔媚的哥儿，更是觉得太女性化了，有点违和。他喜欢的是不矫揉造作、和男子没多大区别的云舒。
顾良文打量四周，因为是元宵盛会，南风馆里的人很多，调笑声、谈话声、酒杯碰撞声、亲吻淫靡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心烦意乱。
顾良文不耐烦地叫来龟公，问道：“今年新出阁的……小倌是今晚出现吗？”
龟公恭敬地说：“回公子的话，是今晚，等子夜一过，要出阁的小倌就会轮番上台献艺。献艺之后客人就可以点他们的牌子，不论价格，一律一两银子，然后我们的小倌从点牌子的客人中挑一个接待。能不能得到小倌们的青睐就看各位公子的手段了。不过，新出阁的是卖艺不卖身的。公子有兴趣的话，不妨等到半夜，看看新面孔。”
原来是这样，前世他除了找云舒几乎没接触过南风馆里其他的人，对南风馆的规矩不是很熟悉。倘若不是今晚提前来打探一下，他定会被其他点了云舒牌子的客人比下去。真是，看来最好还是准备一件给云舒的特别一点的礼物，这样才能让云舒名正言顺地选他……
顾良文点点头，拿出银子打赏，说：“我是来看看新人的，不要其他哥儿过来打扰我！”
龟公笑眯眯地接过赏银，说：“好勒！您放心，我定不让其他人来扰您！”
顾良文又拿出一锭银子，说：“帮我去买件东西回来……”
子时，不少客人都醉醺醺地搂着怀里的人去楼上的房间翻云覆雨去了，留下来的都是想率先看看新人都有哪些。
一阵鼓声响起，厅中的人安静下来，注意力都集中到连接舞台和二楼的楼梯上。突然一阵喧哗，楼上响起低泣和责问声，厅中的人不免窃窃私语起来。片刻冷场之后，老鸨走出来，行了一礼：“抱歉，各位公子，新人面薄，出了点小状况，现在没事了。我们继续。鼓声起——”
又是一阵鼓声，伴着极富节奏感的鼓点，一个长相甜美的哥儿一步步从楼梯上走下来。舞台边的龟公大声报出他的名字。他在舞台上略停一会，等鼓声下去，琴声响起，启唇唱出一首柔美的《玉面娇》。嗓音软软的，像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在撩拨你的心。一曲罢，一个着青衫的中年人立刻起身叫了一声好，拿出一个水头很足的玉镯点了他的名字。其他几个人也不甘示弱，纷纷点他的牌子。
哥儿柔柔一笑，媚眼如丝地勾了最先点牌子的中年人一眼，带着他去了房间。
鼓声接连响起，一连出来十个姿容各异的小倌，各自表演才艺后选了顺眼的客人。
老鸨重新出来，说道：“接下来是我们压轴的四大准红牌，月下公子。”
随着老鸨的介绍，楼梯上一字排开四个带着面纱只露出额头和眼睛的哥儿。
老鸨高声一一唱出他们的名字：“明月——润月——胧月——朗月——”四个哥儿依次向众人行礼。
“哥儿们，展示一下你们的才艺！”老鸨又转向客人们：“只有获得哥儿青睐的客人今晚才可以看到他们的样子哦！客人们尽管讨一下我们哥儿的欢心啊！”
顾良文一直注视着楼梯上的“月下公子”。他们一出现，顾良文就知道最后那个是他的云舒。不过，云舒眼角微挑，眼睛也瞪得比平常要大，不知他是紧张还是不高兴。应该是不高兴吧，像货物一样被人观看，依云舒的性子内心只有愤然不会有紧张。
第一个展示的是明月的剑舞。吹灭厅中大部分的烛火，只在舞台上留一盏玉色灯笼，明白绕着灯笼翩翩起舞，火光映照在他行云流水舞剑的身影上，让人觉得心神摇曳，仿若看到了月中的仙子，给人以明明如月的感觉。
顾良文认出他是第一次见云舒时他身边的那个高个小童，没想到他也是准红牌之一。
明月很快选了一位儒雅的书生。
接下来，润月展示的是绸带舞，一层层绸带散开露出他润滑细腻的肌肤；胧月唱了一首自己作的曲，歌声婉转，如月下鲛人的吟唱。
终于轮到云舒了，顾良文紧紧攥住手中的酒杯，双腿绷紧，只等云舒表演完就点他的名字。
云舒弹了琴，琴声舒朗，意境寥廓，朗朗之意让人心胸酣畅。最后一个拨音落下，顾良文起身喊了一声“朗月”。
云舒抬头看他一眼，眼神惊讶，似乎是没想到顾良文真的来了。顾良文对他笑笑，就要向他走去。其他几个有意的人也纷纷喊出朗月的名字。
突然，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响起：“朗月……嗝……我点了……我出五两黄金……”说着，声音的主人——一个满身酒气的肥硕男子摇摇晃晃去拉云舒，云舒侧身避开。
男子大声呼喝：“老鸨，把朗月送到我房里去。我就喜欢会弹琴的美人……嘿嘿……让我看看你长得有多美……”
老鸨神色为难，低声吩咐了龟公几句话，让他带着男子先去房间，又示意云舒不可得罪他。云舒回头看了顾良文一眼，看老鸨的眼色选择去陪男子。
顾良文怒极，将手中的酒杯砸在桌上，站起身想上前阻拦。先前搭话的那个龟公赶紧和其他几个人抱住他的腰，连声说道：“公子莫恼！那是城主的表兄霍大爷，地位尊贵，我们一般人惹不起他啊！再说，他喝得那么醉，朗月陪不了他多久的。老鸨都吩咐好了，等朗月陪完霍大爷，今天一天他都可以再选一个客人接待，到时我们跟朗月公子说说，让他来陪你可好？”
顾良文被人拦住，又听了这么一段话，冷静下来，冷声道：“好，我就在房里等朗月。不过，他卖艺不卖身的规矩不会被那个霍大爷也给破了吧！”
龟公赔笑：“不会不会！公子放心！我们南风馆虽说欺软怕硬但还是有底线的。公子这边请。”
顾良捏紧拳头，指甲都陷入了掌心，丝丝鲜血渗出来，染湿了袖口。他现在无权无势，只是无名小卒一名，没有能力和城主的表兄争，即使他看上去只是一个酒囊饭袋。不能再慢吞吞地等下去了！赚钱赎身是在是太慢了！他以为他可以忍受云舒在南风馆里卖艺不卖身一段时间，但是一想到云舒陪不怀好意的其他人喝酒谈话，心中只觉得痛苦难耐。摸了摸怀中让龟公买来的木雕，顾良文想到，管不了那么多了，不择手段也罢，只要能把云舒救出来带到身边，没什么不可为的！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元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