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GL)》子羡

5、一别，便是一生

　　“走吧，陪我去吃饭，家附近新开了一家杭帮菜馆，一直想要去试试，刚好有你陪着……”夏婉淑一边穿戴着围巾，大衣，一边细碎的言语着。
　　婉淑语气平淡的说着，我心中却泛起了一种莫名的难受，好似看见了这些年的她是如何寂寞的一个人生活。
　　梧桐，高耸的建筑，昏黄的街灯，以一种高傲的姿态，勾勒出了上海深秋模样，好一个深秋夜景。
　　夜晚的秋风呼啸着擦过我的脸，我与夏婉淑肩并着肩向着饭店的方向走去，昏黄的路灯将她的面庞映衬的柔和温暖。看着大片大片的梧桐树叶从树梢上缓缓舞下，婉淑脖颈间的红色围巾随风来回飘动，她的身形在这个深秋之际却显得更为单薄。
　　这一份单薄，加剧了我心中的愧疚之情。若是两年前我足够有勇气，为了她留下，站在小姑子的立场上，哪怕只是学妹的立场上，陪伴她左右，或许她也不必经历所有的寂寞了吧。可我却……毅然离席。
　　……
　　餐桌上，服务员将菜单递到了我的手边，我却摇了摇脑袋，将菜单推向了婉淑手里：“婉淑姐，你来点餐吧，我去上个厕所。”
　　“嗯，那我可随意点啦。”婉淑淡淡一笑，接过了菜单独自点了菜。
　　从卫生间回来，我拿起了桌上的餐布擦了擦湿漉漉的双手，笑笑说道：“这是回国以后，出来吃的第一顿饭。”
　　与婉淑细碎聊了几句，点的菜陆续摆上桌，看着桌上全部都是我喜欢吃的菜，我有些意外的抬起了头看向婉淑，她的表情淡淡没有看我，凝视着窗外某一处。
　　片刻之后，婉淑收回了视线，夹起一只蒜蓉焖虾，放在了我的碗里，笑着说道：“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将虾放入嘴里，细细咀嚼了一会儿，我点头称赞道：“嗯，好吃！”说完之后，也有样学样的，夹起一只焖虾放在了婉淑姐的碗里。
　　婉淑没有急于去尝虾肉的味道，而是与我对视一眼，表情认真开口说道：“念伊，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我任职的公司面试看看。部门里缺个助理，你来帮我好不好？就像以前一样……”
　　看着她一脸期盼的表情，那一刹那我竟然不知如何面对她。
　　有一个可以与婉淑一同工作，时时刻刻都能看见她的机会，若赶上从前，我一定乐得高兴。
　　但今时不同往日，我荒废了两年半的时间，说是出国留学，可却两手空空的回来，甚至不能带回来一口流利英语。除了给她增加负担之外，又何来的帮助？
　　倒不是我不愿意与夏婉淑一同共事，而是我害怕她终有一天识破我的一无是处，深深期盼后，迎来的是沉重的失望。而我，真的害怕辜负了夏婉淑对我的期待！
　　对视良久，我才缓缓开口说道：“我不去。”
　　夏婉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半晌之后，见她咬着嘴唇看着我：“不愿意和学姐一起工作吗？”
　　看到她掩饰不住的满脸失落，忽然又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残忍。需要工作的人是我，百无一用的人也是我，可我却在夏婉淑面前摆出一副高傲姿态，断然拒绝了她帮我物色工作的热情。
　　“不是，只是不想一辈子活在婉淑姐的羽翼之下，凭空给你添麻烦。”
　　她将脸别到一旁，单手撑着下巴，似是在思索着我话语之间的含义，许久之后听到了她的妥协：“念伊，学姐这边永远给你留一个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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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了晚饭，我和夏婉淑晃荡在上海的街头。婉淑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才工作的事情。
　　夜色很深，深秋的萧瑟，昏黄的街灯，让人难免会心生几分孤寂之感。
　　看到一旁供人小憩的长椅，我伸手拉住了夏婉淑的臂膀：“婉淑姐，我们坐一会儿吧。”
　　她点了点头，随我坐在了长椅上，却彼此沉默了起来。
　　这一番沉默让我忽然意识到两年未见的我们，竟然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可以聊，或许那一句“相见不如想念”说的就是我们。
　　再难以忘怀的记忆，也终究会随着时间一同化作尘埃，而后随风飘逝，却难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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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起双眼你最挂念谁，眼睛张开身边竟是谁。感激车站里，尚有月台能让我们满足到落泪，拥不拥有也会记住谁，快不快乐留在身体里。”陈奕迅的一首《人来人往》作为婉淑的手机铃声反复响着，而婉淑却只是静静的看着远处的风景，对于口袋里的手机无动于衷。
　　察觉到了她的思绪游离，我将手在她眼前来回晃动几下，提高语调说道：“婉淑姐，你的手机响了。”
　　婉淑总算是回过了神，却没有去碰触手机，而将视线投在了我脸上。
　　在我的记忆里，婉淑从未如此长时间的凝视过我，一时间我竟然不知所措起来。茫然之间，我将宽大的套头毛衣扯起，遮住了嘴巴鼻子，只留下眼睛贼兮兮的回望着她，嘴里忍不住嘟囔着说道：“不许你再看了。”
　　婉淑似乎是被我滑稽幼稚的举动逗乐，见她嘴角微微勾起，笑道：“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至始至终，婉淑都没有接听或者挂断电话，只是由着音乐一遍又一遍的轻轻响着，而我则坐在长椅的另一头静静的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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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了婉淑的笑颜，我一颗揪起了的心稍稍放松些许，沉默了一会，我向她开口问道：“这两年，你过得好么？”
　　婉淑摆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终究只听她平淡的说了一句：“老样子，没有很好，也不算太坏。”
　　我茫然失措的看着她，心中流淌着难以言喻的酸涩，眼角一阵温热感传来。
　　“为什么想要离婚？你……不爱他了吗？”
　　估计婉淑未曾想过我会如此开口，愣了许久才听她说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旧事重提无非也只是拿出来再痛一回。现在也挺好的，无拘无束，乐得清静。”
　　我知道，婉淑有太多想说的话语，只可惜我并不是一个好的倾听者，她终究没有将心头里，压抑的苦楚对我道出。
　　我也知道，她不是个感情脆弱的人，她足够坚强，在哪里都会活得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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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次来到婉淑的家中，躺在沙发床上，盯着天花板，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一些似有似无的思绪，却时不时翻腾着，不容许我转入梦乡。
　　当年背起行囊远走他乡的我，一心想要追寻的“一别，便是一生”的分离。用两年半的时间，将自己与夏婉淑分隔得清清楚楚，可谁又会晓得，在一座没有她的陌生城市里，我对她的思念，竟然有增无减。
　　关于夏婉淑的记忆，并没有因为时间、地域有所淡忘，有关她的点点滴滴，时刻刺痛着我的神经。
　　也许，当婉淑成为我嫂嫂的那一刻，我就应该含着眼泪微笑接受，大声唤她一声‘嫂子’。这样我就不会漂洋过海，形单影只的独自一人沉溺在没有她的世界里，自找痛苦。
　　之所以放不下，是因为我忘不了她低声吟诵的一首席慕容《无题》，因为我忘不了她口中的那一句“爱原来就为的是相聚，为的是不再分离；若有一种爱是永不能相见，永不能启口，永不能再想起，就好像永不能燃起的火种，孤独地，凝望着黑暗的天空。”
　　夜已经深了，可以预见的是，我终究会将心沉淀下来，渐渐入眠。
　　而在这个本该学会看破的秋季，我却依旧无法释怀，学不会看透，固执的沉浸在有夏婉淑的岁月里，偷偷遗憾时光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