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和平共处 ...
-
……当然想出去看看！夜辰眼睛亮了一瞬又暗下来：“嗯……可是当年夜老头给我签的死契，终身不得离开山庄……就是以后能出庄了，也得把我的那滴连心血拿走，否则……”
“不就是连心血么，我不还有一滴在你那儿。”陆徽打断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废话这么多，“等你炼好蕴神丹，别说你那滴血，就是你想要了百炼塔玩咱都能给他拎走。”
夜辰张了张嘴，本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好吧，既然对方这么有信心，那他只管等着就是。
翌日，藏景阵中。
夜辰修炼一夜，睁眼时身旁不远处的竹榻上已没有陆徽的身影，放出神识感知了下，发现人也不在五灵园里，想必是有事去忙，毕竟人家现在的身份可是山庄的长老。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在忙出庄的事……听程鑫说就是他们也是有任务时才能出庄，平日就在庄里做各自的活计，也不知道陆徽面子够不够大……夜辰边留神阵外边给一片嫩绿色六叶安神草施展化雨决，该说不愧是己土么，这六叶安神草昨个才只有一两丝脉络是乳白的，现在几乎每片叶子上都有一丝脉络从下而上渐呈乳白色，只要整株都呈乳白色，那就证明这安神草已是玄级，要是再能结出玉色安神仔，那就是天级……夜辰这样想着自己都笑了，人心真是不足啊！
等给最后一片棘仁草施了化雨决，就听见陆徽在阵外催他，时间恰到好处。夜辰随心意将自己目前修为调整到三层，这才走出藏景阵。
陆徽只看了他一眼就皱眉：“跟着我这‘元婴后期’的长老修炼了半个多月，你现在就
是显露出筑基期修为都没人敢非议，用不着这么小心。”
你？夜辰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袖：“……倒不是怕谁非议，只是习惯了，这样的话遇事也能多一分把握。”在阿爹重伤那会儿，阿爹死后独自面对邺家群狼的时候……至于陆徽和他，两人虽因蕴神丹暂时交集，但终归是天差地别的存在，待对方修为恢复回到那方让夜辰仰望的世界时，他夜辰不还是无依无靠。
况且闹个不愉快就要和人两清的人能靠住吗……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夜辰说归说，还是按着陆徽的说法又往上调了两层，一个元婴后期的长老进了趟秘境怎么着也会得一些好东西，让他的修为乍然提高一些也是常情。
陆徽没有错过夜辰低头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苦涩，想起回影石上曾看到的情形，暗自叹了口气：“你这样谨慎也没错，只要能分清场合就行。遇事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再拼命。”他没亲自带过弟子，只能比照自己曾经的经历，“修真本就是逆天而为，资质，悟性，机缘，雄心缺一不可，你自己慢慢斟酌吧。”末了又来了一句，“我看你对着我时不就很有胆色么。”
夜辰：“……”这样小心眼的人居然也能做宗主……？
-
同上次夜辰去内事堂殿的路线相同，只是这次一路上碰见的杂役或外门弟子个个都噤若寒蝉，无他，陆徽威压散漏，也让夜辰体会了一把狐假虎威的滋味。不过即使没有陆徽在，以他炼气十二层的修为即使对上这些内事殿管事也绰绰有余。
跟在陆徽身后穿过内事殿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了上次刁难他的老管事，对方只看了他一眼就像见鬼一样哆嗦着不敢再抬头。
夜辰有些无奈，任谁看到一个不到两月就长了七层修为的都会惊悚。不过有陆徽在再不合理的事都会变得合理，倒还真有人很敏锐的找到了真相，刚一走远，就听到后面有人用羡慕嫉妒的口气说自己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攀上陈长老得了对方指点，估计还被赏了不少灵药。
陆徽当然也听到了那些含着恶意的话语，不过那些人在他看来都如小杂鱼一般的，分神给他们都是浪费。不过夜辰这小孩倒是沉稳，还显稚嫩的脸上面无表情，双眼平静无波仿似什么都没听见，就连周身的气息都没有一丝多余的变化。这性格虽好，但放在十四五岁的小孩身上，就未免有些不正常。
出了内事殿路过百炼塔，在一处院墙前停下，陆徽抬手一挥，一道圆形拱门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跟着陆徽穿过拱门，看着头顶的天空还有前方高耸的崖壁，夜辰讶异，自己待了近三年的地方竟是座庞大的山谷，回身再看，哪里还有什么拱门，黑黢黢山洞杵在半空的崖壁上，于山洞相连的是一方宽大的青石平台，层层向下的青石台阶隐于大树和藤蔓之间不断向远处延伸，看样子是从谷底凿了通往外面的路。
这是要顺着台阶下去吗？夜辰疑惑的看向身旁的陆徽。
“你来时没走这条路吗。”陆徽拿出把飞剑向上一抛，随即揽着夜辰跳了上去，飞剑自发展开的透明结界将两人围护。大概想让夜辰见识一下，所以飞剑速度并不快，缓缓上升载着两人向山谷上空飞去。
“没有，我和其他人在夜家村上了一辆马车，下车就到了西苑……那些树有些奇怪。”夜辰犹疑着说，“好似泛着金气但又不全是……”
陆徽控制飞剑出了山谷继续上行，在距护山禁制一段距离时才停了下来，紧接着便驱使飞剑在这个高度盘旋，整个山庄都在他们脚下，这还是夜辰第一次看见轻尘山庄全貌，与整日窝在西苑只能看见的头顶那片天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陆徽见夜辰眼中掩不住的兴奋，觉着自己心情也变得好起来，便忍不住大概指点一番：“你没看错，这谷名涵珀谷，东面为藏龙山，北面是邀月岛，南面则是赤霞岭。分别对应金木水火。”说着又驱使飞剑向正中央一处雾气缭绕的地方飞驰而去，并慢慢下降，“这正中为中土殿，五行俱全，倒刚好组成个天然的五行大阵，这最初布阵之人也是个有能耐的，应是得了什么宝贝，竟能借取这天然大阵的生生不息之气设成颠倒乾坤阵，自发吸收五行灵力供阵法运行。”说完后又四下看了看，不由撇嘴道，“虽然这颠倒乾坤阵只是虚有其表，白白浪费了这生生不息之气，但糊弄糊弄外行人还是不错的。”
“五行大阵，生生不息……那五行之气就会自行流转？”夜辰回头问道，陆徽回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我布设的五灵园也正是引了这五行之气……好了先不说这些，你要喜欢炼阵我以后教你，现在先出庄。”
眼看着脚下离地面越来越近，雾气也逐渐稀薄，两处高大的山壁便显露了出来，山壁脚下是座雄伟的大殿，正是陆徽所说的中土殿。原以为陆徽会控制飞剑降落地面，谁知对方只是驱使飞剑悬停于两座山壁间。
这时就见大殿中有人御剑而起停留在两人面前，看对方身上的青玉配饰，应该是名内门弟子。
来人脸带笑意恭敬的朝陆徽施了一礼：“邀月岛内门弟子白冉见过陈长老，这位是？”白冉不动声色的打量夜辰。
“这是我新收的侍从夜辰，你拿我的玉符去给他办一块山庄的进出玉牌，有了这进出玉牌，他给我办事也利索些。”陆徽撤去结界面无表情的拿出自己的身份玉符丢给白冉。
“这好办，还请夜师弟出具一滴连心血，这玉牌片刻就好。”白冉双手接过陆徽的玉符微笑着看向夜辰，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只是区区炼气六层的外门弟子竟不知走了什么运被师陈长老看重，整个山庄谁不知陈长老精通炼器和符篆。然而下一瞬他就笑不出来了，灭顶的威势差点让他倒栽葱着掉下飞剑。
“山庄里原就有他的连心血，即刻找来便是。”陆徽哼了声收敛了威压命令道。
“……是，弟子这就照办，还请陈长老稍候片刻。”白冉咽下喉中血腥，低头拱手飞快离去。
原来陆徽等在这是为了给他拿回连心血，昨日还发愁的事情顷刻间就全都解决了，夜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陆徽，对方也正斜睨着他，那眼神……夜辰将感谢的话咽了回去，低头看着脚下的正土殿。
有陆徽出面，那邀月岛弟子很快就办好了夜辰的身份玉牌，恭恭敬敬地领着二人去了高高耸起的山壁旁，在一处闪着细碎光芒的黑色石壁前将两人的玉符贴了上去，三息过后对面那块山壁处便显现出两人清晰的倒影。
“这就好了。”正待白冉将两块玉符取下还给陆徽，却见玉符倏然消失在石壁上，面前已不见二人的踪影，只余山壁间元婴修士强大的灵力波动久久不曾散去。
-
只是一个恍惚间就有微凉的风夹着丝丝细雨落在夜辰脸上，他和陆徽还在飞剑之上，正处于一面足有百丈的宽阔平台上方，身后就是一片山崖，不时有不同服饰的弟子匆匆往来，可刚才的山壁前分明还只有他们两人。
“山庄里每一处都设有各自的外出通道，但总的出入口只有这一处，不管从哪一处传送口出去，最终都会到这儿来。”陆徽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指着后面出来的几个杂役弟子解释道，“注意看他们手里的牌子，那个决定他们回去时被传送的地点。”
“……真是黑心，每次外出都要一灵币。”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低声抱怨，竟是两年前和夜辰一起从夜家村出来又一起在西苑做低等灵植师的薛涛。
“有什么好抱怨的，就是内门弟子出任务也一样要付灵币，更何况是我们，赶紧拿好你的牌子，要是丢了回来就得再花两个灵币。”另一个年长的杂役低声回道。
“就咱们这每月五张灵币，一颗粹灵丹，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引气入体成为外门弟子啊？”另一个少年杂役羡慕的看着远去的飞剑，飞剑上的外门弟子看着还没有他高。
夜辰收起有自己连心血的身份玉符，向陆徽低声道谢。
“认识？”陆徽没有理会他的道谢反而问了句，又随手打开了飞剑的结界，这会儿外面正是初春，时不时细雨绵绵一下，虽不伤人，但当飞剑快速驰骋时这些绵柔的细雨就会变成根根银针，绝对不会有人想尝试。
“以前在西苑侍弄低等药田时见过几面。”夜辰有些遗憾的看着隔绝风雨的结界，好久没有淋过雨了，他都快忘记雨淋在身上是何种滋味了……他不知道山庄别处是怎样的，但他所在西苑永远都是春暖花开，灵植所需的雨水都是他们这些灵植师亲自动手浇灌的。
夜辰眼中的遗憾没有逃过陆徽的眼睛，略略思索便知是怎么回事了，于是递给对方一块简陋的玉简：“这个给你，看完了再告诉我你想去哪儿。”
夜辰用神识探查一番，便发现这竟是一块坤元大陆的地形图。
整个坤元大陆分布着三个国家两个修仙门派，分别是东方的岁星国，南面的丹煞国，西方的金羽门，坤元派位于正中，而他们现今所处的轻尘山庄则隶属辰星国，处在大陆的北面。
轻尘山庄几乎控制了整个辰星国，都城半瑟更是比不上山庄下属的聚仙市繁华。聚仙市并非夜辰原以为的交易坊市，而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城池，就在轻尘山庄脚下。至于辰星国下辖的其他郡县，都属于凡人聚居地，玉简只是将其中比较大的城池略提了句。
夜辰只“看”了一遍，便将坤元大陆的地形图整个刻印在脑海中，随即指着聚仙市的方向看着陆徽征询道：“如果前辈没别的要事，我想去聚仙市转转。”再远的他怕今日的时间不够打个来回。
陆徽没再言语，稳稳驱使飞剑上升前行，既不耽误行程也不误了夜辰观景。
“这就是轻尘山庄全貌，从上面看着倒像个放大的田黄兽卵。”夜辰轻声说着，语气中有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快，说完了才想起来陆徽可能没见过北蛮大陆那特有的妖兽卵，打算给对方描述下但想想宗主应该不会对这个感兴趣反显得他啰嗦，于是闭上了嘴。
陆徽只一眼就发现身前这小子情绪有些低落，真是的，以前虽然话也不多，但要说到他感兴趣的东西那小脸庞总是发亮的，如今这说一句话就要想三遍的样子他还真不习惯，这不和宗门里给他安排的那些侍从没什么两样么。
宗主完全没想过他那时刚捡回一条命，对着小救命恩人不说有求必应，但态度还是蛮和蔼的（这是宗主在没人的时候调整了好久心态才摆出来的姿态），然而没多久一场争执宗主就觉着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于是没多久便丢下一袋东西和人两清了。
这次“回来”他其实蛮同情这小子的，再见面时，自己散发的那番威势倒是令对方对着他态度恭谨了，一口一个前辈的虽然恭敬却也有点说不出的怪异，但想想宗门里那些长老还有内门弟子见着他时比之更甚，于是便也忍了。那些哪一个不是人精，否则也到不了如今的位子……可他随性惯了，心情好时碰见那些人他给个正眼或大发慈悲的指点两句，要么干脆就懒得理会。可他以后跟这小子不说时刻相对吧，最少也得等到对方能炼制出蕴神丹……要一直这样……宗主不动声色的抚了抚手背上的鸡皮疙瘩，他只是想指点小孩学会审时度势而已，该不是矫枉过正了吧……罢了，经历坎坷又没长辈教导的小孩“喜怒无常”也情有可原。
于是宗主决定改变下策略。
于是陆徽便很诚恳的说道：“田黄兽的卵，我还真没见过，什么时候也见识一下。”
夜辰愣了一瞬回头看着陆徽，对方眼中目光是认真的，眨了下眼那真诚的目光居然还在看着他：“……既然前辈感兴趣……回去我就把以前收集的田黄兽的图典拿给前辈过目。”
陆徽瞥了眼绕过他们身旁疾驰而去的飞剑：“既然都说好了，那先去坊市还是都看看？”他觉着整个聚仙市也就坊市还有点看头。
“其他地方大略看一下方位就好，之后再去那些坊市看看，有用的上的灵药苗就买回来自己种。”
在邺家那间不见天日的密室中他本已绝望了，原以为自己最终会因为疯魔而死在那间密室里，后来在那场不知因何缘由而起的天翻地覆中失去了知觉……醒来后自己就躺在夜夹山下的小路边，浑身的肌肉骨头都像被打碎重组了一般，除了眼睛他连小指都不能动一下。重见天日的喜悦还来不及感受却又被即将到来的死亡笼罩……
现在想来好像已经很遥远了，在即将成为野兽腹中餐的那会儿他在想什么，是在想阿爹……抑或是想着再多看看这天地……再听一听风声……还有新鲜的空气……当那个枯黄干瘦的中年男人映入眼帘时，他才慢慢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后，他知道了自己身处夜夹山下的夜家村，男人给他灌了碗黑乎乎的药汁，在得知他名为夜辰时男人咧着大嘴笑了，告诉他，他们是亲父子……后来男人二十两银子把他卖给清尘山庄，于是他便和其他人一起从夜家村被一辆马车带到了山庄，至此再没出去过。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和平共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