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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罗生堂 ...

  •   难得一日阳光明媚,却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给打搅了。
      再往口袋里摸摸,五张一千两银票却剩下了四张,现在想想,真该与那赵老三讲讲价。
      不过,美女无价,只花这一千两就能买到云琳琅这般模样的女子,倒也是值了。
      后悔,从来不是徐帆的性格。
      云琳琅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裙子,头上再绾一个发髻,摘一朵梅花随意戴在耳鬓秀发上,竟美的出奇。
      这是一种平淡的美,自然的美,没有刻意雕琢之意,不施胭脂俗粉,依然美的惊人。
      美中不足的是——或许只有徐帆这样认为,她苗条的身姿宛如一朵青莲,裙摆在风中飘摇,令人神往陶醉,而偏偏如此,在徐帆看来,美貌再加上诱人的身材就好比狐狸精,人间是没有的。
      “想不到,平日里的劳苦和灰尘,将你的美貌遮掩过去。”徐帆走在前面,也不回头,微笑道。
      “而更令人想不到的是,麻衣粗布之下,你居然有这般火辣的身材。”徐帆接着说道,脸上仍然挂着笑容。
      云琳琅甚是不习惯身上的锦衣玉袍,走路都觉得别扭,讪讪笑道:“请问公子怎么称呼?”
      “额……这个嘛……你可以叫我徐公子,亦可称我徐少爷。”徐帆生怕云琳琅识破自己的身份,沉思片刻后答道。
      “我叫云琳琅,隔壁的大妈婶子都叫我琳琅。”云琳琅心中的胆怯之心还在,羞涩说道:“谢谢公子的恩惠,我定会报答的。”
      “哦,你要怎么报答?”徐帆突然顿住脚步,后面的琳琅差点闷头撞上去了,坏笑道。
      “不知公子想怎样报答?”云琳琅声音压的极低,如蚊子发出的丝丝鸣叫,整张脸比晚霞的红晕还要红。
      “我若是你,当然是以身相许了。”徐帆哈哈大笑起来,又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可是我并不是公子,我也没办法以身相许。”
      徐帆再次顿住脚步,一个女子能在男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要么是她讨厌那个男人,要么就是有难言之隐。
      很显然,云琳琅并不讨厌徐帆,反倒喜欢的很。
      可是,正如庄涵所言,徐帆对女人的了解简直比女人她自己还要了解。
      所以,徐帆决定不再问下去,这样的玩笑少开一点两人都能获益。
      “公子为何不说话?难道我有什么地方冒犯公子了吗?若是这样,请公子讲出来,我会改的。”云琳琅见徐帆沉默不语,跟上前去问道。
      “你没有什么地方冒犯我,我不说话,表示我在思考。”徐帆越发觉得这个少女的单纯与可爱,真想在她那瓜子小脸上捏一捏,眨巴眨巴眼睛说道。
      “公子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什么地方才能收容我们。”
      徐帆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完全没有停留的意思。
      云琳琅是知道那个地方的,所以她有点胆怯和畏惧。
      那个地方代表着死亡,是黑暗的源泉,一个无论多么白如冬雪的人,进了那个地方,都会被染得跟碳灰似的。
      进了那个地方的人,除非是死,是再也摆脱不了的。
      帝都每年的杀人越货案件,多半都是这个地方做的,他们既不放过穷人乞丐,也不惧怕达官贵人,只要被他们盯上的人,就像蛇缠住了猎物,绝不会放开手。
      他们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他们不喜欢杀人,却对折磨人异常兴奋,因为,只要是惨叫,都能激起他们的兴趣。
      云琳琅很疑惑,公子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难道真是没有容身之地?她真想告诉公子,无论你是贫是富,无论你住在牛棚还是深院大宅,我都会跟着你。
      “别担心,有我在!”
      徐帆紧紧拽住云琳琅的嫩手,极力抚慰她内心的恐惧,似乎这个地方与寻常之所并无两样。
      一座石门横在街口,蛛网和杂草占领了石门的角落,不知是因岁月沧桑,还是刀剑无情,这座石门煞是破败,完全没有天下第一帮的气派。
      石门上有三个字——罗生堂。朱红色的笔墨已是模糊不清,只有空洞无色如沟壑的刻下的字迹能够依稀辨别。
      生与死,贵与贫,是与否,就在这踏入石门的一刹那间。
      云琳琅胸膛起伏不定,目光中柔情似水,紧紧凝视着徐帆。
      徐帆微微一笑:“走,这里将是我们的新家。”
      做这一个决定真的很难,徐帆下了很大的功夫,天地之大,又有何处能安家?
      跨进石门,身上所有的重担都随风而去,换之而来的是,浑身轻松。
      “公子,这里血腥味浓重,气氛压抑,空气中仿佛飘着一股刺鼻令人作呕的气味,但你为什么反倒如释重负一般,好像轻松了不少。”云琳琅眨着眼睛问道。
      徐帆长叹一气,笑道:“以后你会明白的。”
      石门里,与外界毫无差别。
      徐帆的蛾眉揉成一团,俊俏的脸蛋一副愁容,嘴角微微弯起,相当诱人。
      “公子,你有心事吗?”云琳琅眼睛十分大,眼睫毛十分长,正是这样一双眼睛,正好配在她的美艳迷人的脸蛋上,再恰当不过了。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罗生堂会盛久不衰,甚至连朝廷也拿他们没办法。”徐帆注视这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的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与外界并无两样,街道两旁的房屋也是寻常百姓人家,并无两异。
      云琳琅的眼睛像是通了神灵,目光中总是闪烁着光彩,仿佛眼神都在说话。
      “我也明白,这道理其实很简单。”云琳琅用手玩弄着披在胸前的秀发,俏皮说道。
      “哦?你也明白?说来听听。”徐帆饶有兴趣地笑道。
      “因为这里面与外界简直一模一样,谁也不能分清这到底是罗生堂还是普通百姓。”云琳琅眨着眼睛说道:“公子,我说的对不对?”
      “是的,你很聪明。那你可知道为什么这里的百姓也能安居乐业?”徐帆笑道。
      “也许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吧,如果杀了或赶走这些寻常百姓,那罗生堂就没有掩护的地方,恐怕就不能维持到现在,若是他们不骚扰百姓,那百姓则没有要离开的理由,他们互相之间犹如唇亡齿寒,罗生堂给他们提供住所,他们则掩护罗生堂的行踪。”云琳琅眼睛盯着徐帆笑道,仿佛她的眼睛能说话一般。
      “哈哈,不错,说得好极了,真想不到,市井里的一个小姑娘,还有这般思维,光是聪明二字以不能形容你了,说你有智慧都不为过。”徐帆笑道。
      徐帆的拇指和食指捏住额头,仿佛已陷入沉思,又往怀中一摸,还在。
      这么大一片地方,到底哪处才是罗生堂所在之地呢?既然地方隐蔽,总有人会引荐。
      “两位,可是找人?”一个打扮整齐干净的小厮走上前问道。
      “不,找个地方。”徐帆点头微笑道。
      “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小厮脸色突然阴沉下来,语气阴阳怪调,似笑非笑说道。
      “有酒有肉的地方。”徐帆在额头上捏了一下,微笑道。
      “我倒知道一个地方,那里不仅有天底下最可口的佳酿,还有最美味的佳肴。”小厮也微笑道。
      徐帆看了一眼云琳琅,她的眼神如一汪碧泉,也正盯着他。
      “那么,我们要找的地方很可能就是那里,麻烦带一下路。”徐帆深吸一口气,环视四周说道。
      这里很大,也很漂亮。
      不出百步,便有假山楼阁,不出百丈,便有湖泊林荫。即使在寒冷的冬日,霜冰冻结了土地,只要靠近湖泊,仍然有一片绿荫。
      街道很长,转过一条小巷,又拐过一处街口,反反复复,终于在徐帆完全记不起回去的路时,那小厮说道:“两位,请看。”
      顺着小厮手指的方向,前面是一处亭台,在湖泊中央的亭台。
      曲廊百折回转,如一条逶迤的蟒蛇缠着栏杆,一直缠到湖中央的亭台。
      好一个诗情画意的地方,徐帆倒是很佩服罗生堂的堂主,居然能挑出这么一个好地方。
      亭台里摆了一桌菜,还有几壶酒。
      “两位,这里可是你们所要去的地方吗?”那小厮斟满两杯酒,自己却站在一边,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八九不离十是这里了。”徐帆的手始终拉着云琳琅,即使坐下来也没有放手。
      “这里有酒有菜,就怕两位吃不下。”小厮脸色得意,仿佛正等着看一出好戏般。
      云琳琅想拿起一双筷子给尝一尝,替他试一试是否有毒,却被徐帆止住。
      徐帆端起酒杯,放在鼻前闻上一闻,笑道:“好极了,上等的竹叶青,少说也有二十年。”
      “那菜呢?”小厮的脸色更加得意,犹如他已经算准了剧情的发展,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
      “至于这菜,既不是海里的美味,也不是山里的野味,更不是家里养的牲畜。”徐帆伸出手将佳肴飘出来的气味向鼻子里拢了拢,面带微笑道。
      “那这是什么?”云琳琅不明白徐帆所言何意,双眼注视着他问道。
      “这是人肉!这包子的陷是人肉,这砂锅里炖得肉也是人肉,这一桌都是人肉做出来的。”徐帆依旧淡定自若,面无神情地说道。
      “这是人肉?”云琳琅肚子里犹如翻江倒海,只觉有一股东西从胃里直冲喉咙,急忙跑到亭台栏杆处,大口大口呕吐起来。
      “阁下真是聪明人。”那小厮虽有些诧异,但脸上的得意却遮掩不住,笑道:“阁下知道这是谁的肉吗?”
      徐帆揉了揉俊美的额头,若有所思道:“不知道。”
      那小厮忽然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声极为阴险狡诈,令人不寒而栗,阴沉道:“这是锦衣卫一队校尉的人肉!”
      徐帆如剑如墨的眉头紧蹙,嘴角微微扬起,叹道:“一代侠官,原来陨落在此。”
      那小厮更是得意,脸色却更加难看狰狞,露出两颗黑洞般的蛀牙,压低声音道:“所以,来到这里的人,除非是死人,谁也不可能出去!”
      徐帆叹道:“难道连投靠的人也是如此?”
      “投靠?”那小厮这倒着实吃了一惊,不禁眼睛骨碌碌直转,活生生一只黄鼠狼模样,冷笑道:“可有人引荐?”
      “没有。”徐帆淡淡说道。
      酒果真是好酒,如天上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会上的仙酿,令人回味无穷,徐帆喝下一杯感慨道。
      那小厮目光冷冷地看着徐帆倒酒、端酒、再喝酒这一动作,非常轻松自如,没有丝毫刻意掩盖之情,就如身在自家一般。
      徐帆往怀中一掏,将掌中的银票扬起,笑道:“但我有这个!”
      果然,那小厮看见银票的眼神如同老虎看见猎物般,目光如炬,喉咙蠕动一下,一把夺过来,情不自禁道:“乖乖,四千两。”
      徐帆心中暗自叹息,钱果然是一件好东西,能做到似乎并不可能做到事情,能扭转似乎并局势已定的局面,甚至能使鬼推磨也不无可能。
      徐帆脸上却笑道:“这个能让我进来吗?”
      那小厮立刻收敛住惊喜之情,将银票藏在怀里,一副仿佛从来没有拿过别人东西的模样,冷冷说道:“当然可以,但你却做错了一件事情。”
      徐帆满脸苦笑,食指和中指在额头上捏了捏,叹道:“似乎这件事还让我有杀身之祸。”
      小厮上前走一步,满脸狰狞,嘴角冷笑不断,冷冷道:“是的,你不应该将这么一笔钱显露出来,唉,我已经很久没杀过人了,那笔钱就当作杀你的费用吧。”
      徐帆苦笑道:“这么说来怪我了?不仅杀了我,还理直气壮地将钱据为己有,天底下恐怕也只有你这个鬼才生做的出来吧!”
      小厮忽然愣住了,目光中闪过一丝杀意,冷冷问道:“你居然认得我?”
      “鬼才生这个名字,恐怕全天下都知道。”徐帆无奈说道。
      “即便如此,你还是得死。”鬼才生一下子扑过去,其步法、身子之矫健,也堪称是高手了。
      却被徐帆连同板凳一屁股挪开,掌中却还有一杯酒,酒一滴也未洒落。
      鬼才生惊诧不已,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自惊异,此人的武功绝不低于他,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好酒,此酒应是天上有!”徐帆喝一下杯酒,拍掌叫好道。
      “地狱的孟婆汤更不错,你去尝一尝吧!”
      鬼才生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徐帆仰头喝酒的一瞬间,抓住机会,一指点过去,欲要一招制服。
      这一指极其犀利,有如大理的一阳指模样,指风凌厉,指力刚劲,有一指开山之势,一般人绝是躲不开的,而鬼才生也是这样认为。
      然而,他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个一般人,方才明明他还仰起头喝酒,整个优美如海浪的脖子都光溜溜地暴露出来,这一指也势必能够洞穿其喉咙,却不料那一指过去,正中那酒杯的杯底。
      “磕磕——”
      似乎有东西碎裂的声音。
      徐帆在掌中把玩酒杯,又倒了一杯,微笑道:“疼吗?”
      “疼——”
      鬼才生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如进了屠宰场的母猪般,抱着中指连泪水都滚滚而出,在地上滚来滚去呻吟不断。
      “还来吗?”
      徐帆又倒了一杯酒,见云琳琅有气无力地趴在栏杆处,走过去将她搂在怀中,轻拂她的后背,柔情道:“舒服一点了吗?”
      云琳琅笑着点点头,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又恢复了它的神采,笑道:“已经很舒服了。”
      云琳琅满脸担忧道:“他是不是要为难我们呀?”
      那鬼才生趴在地上痛苦道:“你这小丫头,这到底谁难为谁呀!”
      徐帆盯着地上的鬼才生,饶有兴趣笑道:“那,我能进入罗生堂吗?”
      “废话,拿人手短,这个忙在下帮了!”鬼才生从地上坐起来,仍有些恐惧戒备地着徐帆说道。
      “那就带路吧!”
      其实,徐帆也挺可怜这鬼才生,都言官逼民反,这话真不假,若不是鬼才生的父母被地主活活打死,鬼才生恐怕又是另外一种命运。
      “但这小姑娘不能入?”鬼才生跟在徐帆两人身后恶狠狠道。
      “为什么?”
      “因为……还得加钱呀!”鬼才生得意道。
      扑通——
      湖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一层层涟漪向远处散开,一个人从湖水里钻出来,牙齿都在抖索着,高声叫道:“小子,我鬼才生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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