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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心所向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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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男寡女,独处一室,难免令人想入非非。
况且,坐在对面的是一个只顾傻笑喝酒的青年。
但无可奈何的是,这青年英俊潇洒,优美的脸型如画中走出来的一般,令人神往。
一个人只往嘴里灌酒,灌了一杯,勉强一笑,强劲有力的手掌又搓一搓,再灌一杯。另一个人只端端正正地坐着,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个酒鬼。而她的目光如有神灵,仿佛是一股源源不断的活泉,美得极致。
“好酒好菜,你这酒鬼,真不是个东西,有了好东西都不与好朋友分享。”
外面传来的一阵声音打破了安静的气氛,一个人缓缓迈着步子走进来。
“麻婆豆腐,钵钵鸡,翘脚牛肉,乱炖馄饨,好菜!”那人丝毫不顾庄涵的满脸黑线,紧靠花水灵坐下来。
“喂,死吃货,你不躺在床上好好养伤,跑出来做什么!”庄涵朝着徐帆说道。
“在我神情迷离之际,忽然我梦见了一个天仙在我眼前跳舞,她那醉人的舞步,迷人的身姿,令我心所向往,醒来一闻,好香!我就过来了。”徐帆找了一双筷子,挑起一块麻婆豆腐,缓缓放入口中,那麻味、辣味、咸味、葱油味、一并散开,充斥在整个嘴里,不需牙齿咬下去,只一泯,那豆腐就化开成一摊雪似的,吞入腹中,回味无穷。
花水灵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将内心中那股轻蔑之情牢牢压制住,但仍有些溢于言表,弯起嘴角笑道:“这位阁下当是前任太子吧?”
徐帆把筷子放下,笑道:“这豆腐真如这位姑娘,想必姑娘定是豆腐西施了。”
花水灵用眼睛斜瞟他一眼淡淡笑道:“何以见得?”
“因为一样的火辣呀。”徐帆拍手笑道。
花水灵倒不生气,也拍手笑道:“的确,小女子都如此火辣,阁下怎能如妇人孺子性格呢?想那皇帝圣上肯定不是个妇人孺子。”
庄涵很担心戳伤了徐帆的伤疤,却没想到徐帆连声大笑三声,拿起酒壶,就倒了一杯。
“你身受重伤,不要喝酒。”庄涵夺过徐帆的酒杯道。
“好,反正有菜有肉,不喝酒也罢。”徐帆叹一口气笑道。
“这位小姐是花府的千金,我的发小。”庄涵替徐帆介绍道。
“其实你不用介绍的,我认识她。”徐帆啃着钵钵鸡,两边嘴角都染红了辣椒。
说来奇怪,北方人鲜有吃辣的人,每日喝一大碗酒、啃点白膜也就应付过去了,而徐帆偏偏喜欢辣,越辣越好,无辣不欢。
“不知阁下在哪里见过我?”花水灵一双眼珠有了神般骨碌碌直转。
“我见过你,你却未见过我,告诉你,你也记忆不起来。”徐帆嘴里仍在回味着钵钵鸡的麻辣之味,筷子却伸到了爆炒腰花之中:“说来奇怪,这桌菜像是替我准备似的。”
花水灵双手抱腹,笑道:“原来阁下也如此喜欢吃辣。”
刚伸出去的筷子搁在半空中,徐帆硬生生地拉回来,使劲咽了一口一嘴的鸡肉,讪讪而笑,匆忙中喝下两杯茶水,却不料竟给呛的咳嗽起来。
花水灵一脸雾水,一尘不染的脸上露出一个疑惑。
庄涵自然明白徐帆心底在想什么,立马白了一眼他,一个劲地往他碗里夹菜,狠狠低语道:“吃吧,看不噎死你。”
“阁下方才说见过我,不妨说出来听听,我也能回忆的起来。”花水灵淡淡道。
庄涵心里一嘀咕:“这小子,对付女人还真有两下子。”
“扬州,听说扬州是花府的故乡。”徐帆放下碗筷,有些顾虑,但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扬州,花水灵听见这个名字如同见了亲人般开心,居然笑起来,这个笑容不同平常,可以看出,这才是自心底自然而然发出来的。
许久没有听说过的名字,突然被人提及,花水灵心底里十分开心,问道:“如果阁下在扬州见着我,那的确正常不过,但阁下在扬州做什么呢?太子日理万机,想要出京恐怕不是易事。”
徐帆缓缓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仿佛那茶杯有千斤重般,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沉默片刻,忽然笑道:“扬州繁华似锦,烟卷翠帘,更是有无数名妓,真乃人生美妙之地呀。”
庄涵不知徐帆此番话是何意,但他知道,花水灵已经生气。
“呵,原来阁下丢下公务,跑到扬州享受去了,想必很舒服很畅心是吧?”花水灵冷嘲热讽,站起身来:“涵哥儿,今日就到这里吧,改日来访。”
庄涵慌忙起身,想要挽留,但看见徐帆玩世不恭地坐在那里,也只道:“花妹妹,权当这小子说的话全是屁话,别往心里去,改日我也到花府走一走。”
送走花水灵,徐帆突然跳起来,喝道:“好小子,你说谁的话是屁话?我瞧你连鬼话都说不出来。”
庄涵脸色一沉,道:“你刚刚说的不止是屁话鬼话,你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我吐出来给你瞧瞧……”
咯噔两声,徐帆嘴角溢出血丝。
庄涵慌忙道:“你做什么?又没叫你吐出象牙来,你平时装狗还不多么?”
“呵,你还好意思说,我装狗装猫装猪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教你这小子跟女人搭讪。”徐帆从嘴里吐出一枚牙齿,捂着嘴道:“还真疼,被那人打了一拳,牙齿都送了。”
“不过,昨晚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庄涵问道。
“话说昨夜,月黑风高,护城河边暗潮涌动,杨柳吱吱直响,漆黑的夜,漆黑的路,没有一丝光亮……”
“别特么放屁,正经点说正事。”
“就一群黑衣人想杀我,然而反被我杀了。”徐帆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言简意赅,直接了当。
“放屁,你要有那么大的本事,肩上就不会中那一箭了。”庄涵对他的鬼话丝毫不相信。
“好吧,实话告诉你吧,那人的箭法相当厉害,直戳心窝,幸好我躲闪得快。他请了一批杀手,都是为钱卖命的江湖中人,本来我是打不过的,但就在这时……”徐帆又故弄玄虚,喝下一口茶,清清嗓子。
“你赶紧把屁放完,别臭死我了。”庄涵夺过茶杯,让徐帆接着说。
“然后眼看我就要死了,黑暗中有几枝冷箭飕飕射出来,全部命中,那群黑衣人都死了。”徐帆轻描淡写说道。
“黑衣人?冷箭?这真是件奇怪的事情。你能认出那群黑衣人的其中之一吗?放冷箭的又是谁?”庄涵的额头拧成一团,剑眉倒插,平添了几分美感。
“认不认得又无妨,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纵使我抓一两个人来拷问,也不见得能问出什么名堂。”徐帆淡淡道。
“那放冷箭又是何人?我敢肯定,绝对不是一个人。”庄涵沉思道。
“废话,当然不是一个人,飕飕几箭,几个江湖高手就倒在我的跟前,除了堂堂的前任太子以外,谁又能独自一人做到呢?”徐帆自负地笑道,仿佛他真能做到似的。
庄涵一脸的嫌弃,冷笑道:“还是小心为好,躲在暗处的人不知是敌是友,而且,他对你的行踪甚是了解,就像蝙蝠一样。”
“好,但,你总得把东西给我。”徐帆挤在庄涵的身前,脸上堆满坏笑,嘴上一股麻辣油味,熏得他连忙捏住鼻子。
“我拿了你什么东西?你又要什么东西?”
“别装愣,今日胡公公来得时候我可听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他那五千两银子给我。”徐帆伸出手,一副讨债的模样。
“原来是这件事,但你拿五千两银子有何用?”
庄涵笑了笑,拇指和食指在额头上按了按,仿佛他早已知道徐帆会索取,不紧不慢问道。
“你管不着,我做我的事,你干你的事,我的东西自然要拿回来。”徐帆对庄涵的神情举止非常惊讶,以为他会痛斥怒骂自己一顿,反倒他风轻云淡,已在意料之中了。
“好,这五千两,我给你,不过,请风流倜傥的太子爷去拜望拜望胡公公。”庄涵从怀中掏出五千两银票,递给徐帆。
徐帆一把夺过来,生怕他反悔,赶紧道:“放心放心,胡公公待我恩重如山,拜望是少不了的。”
刚说完,外面一阵人声嘈杂,一队锦衣卫虎生虎威地走进大厅里,为首的正是指挥使韩少林。
庄涵慌忙跪下,不是他怕韩少林,而是他瞧见了韩少林手中的圣旨。
徐帆却不以为意,伸了一个懒腰,懒懒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呆瓜,我先出去一会,晚上再回来陪你喝酒解闷,听你倾诉吧。”
一说完,双手一甩,昂首挺胸在韩少林面前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丝毫未把他放在眼里。
冬日里,北方难得有如此晴朗明媚的天气。虽是枯藤老树,荒草枯萎,大雁南飞,京城却依旧人声鼎沸,行人过客如云织布,都在筹办着年货。
冷,一如既往的冷。
不过,往日里有貂皮锦袍、热酒暖心,如今什么也没有。
做这个决定,徐帆想了很久,抚摸肩上的伤口,只隐隐作痛,并无大碍。
船到桥头自然直,仔细想想,这句话就是屁话。
徐帆走得很急,很快,生怕有路人能认出他来,不过显然他错了,并没有任何目光落在她对我身上,况且,谁又会在意一个落魄的贵族呢?
“你做甚么?没长眼睛?”徐帆被撞倒在地,摸着屁股爬起来朝那个人吼道。
当他正准备一拳挥过去时,表情瞬间变化,语气也是情意绵绵,走上前去赶紧把地上的一个少女扶起来,关切问道:“姑娘,为何走得如此匆忙?难道有人要杀你吗?”
灰尘遮住了她的脸蛋,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嘴唇破了一丝血,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泪光连连,目光中透出一份祈望,抽泣道:“比杀我还要可怕,求求公子,放我走吧。”
四周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都在替这少女求情,有认得这少女的人求情道:“那位公子,放她走吧,这云琳琅是个可怜的孩子。”
“公子,你若要赔钱,我这里替她付了,让云琳琅走吧。”
“瞧云琳琅这副模样,肯定又被他后爹赵老三痛打了一顿。”
周围的人只言片语,你一言我一语,徐帆大概明白这少女的身世,内心也不禁同情起来。
他把云琳琅扶起来,将她额前的乱发别在秀耳上,微笑道:“云姑娘不要害怕,我并没有要姑娘赔偿之意,只要姑娘没事,一切安好。”
“那求求公子,赶紧让我走吧,我爹就要追上来了。”云琳琅面上梨花带雨,本是脏兮兮的脸上,被泪水一冲,更花的不得了。
若是往日碰见这种事情,徐帆少不了要将云琳琅的后爹痛打五十大板,再吊在城门示众三天三夜,好让世人以此为戒。可是现在不行,因为他打了云琳琅的后爹,他就要被抓进衙门。
人群外面一个粗鲁的声音响起:“都给老子让开,这死畜牲,居然还有胆量跑,看老子不把你的皮给剥了。”
云琳琅一听见这声音,就像看见死神临近一般,一脸恐惧,泪水哗啦啦流个不停,在人群挤出一条空隙就要跑。
然而,一双坚实的双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她惊恐万分,一下栽进那人的怀里。
她闭上眼睛,泪水仍然如泉在喷涌,她以为她死定了,她浑身都在颤抖。
“别害怕,我会帮你。”徐帆轻声道。
“好啊,这畜牲,居然在外面勾搭上小白脸了,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一条如山的大汉挤开人群,直接冲过来,恶狠狠地指着徐帆的鼻子说道。
“我出一千两买下这小姑娘。”徐帆面带微笑,冲着那条大汉说道。
赵老三怒目圆睁,一脸惊呆,脸上的凶气缓和不少,讪讪笑道:“不知这位公子方才说什么?”
“我一般不喜欢别人用手指指着我的鼻子说话,更不喜欢同一句话重复两遍。”徐帆撇嘴道。
赵老三赶紧将那双裹满猪油的手放下来,装模作样笑起来,却显得更加令人作呕,说道:“不知公子买下她有何用?”
这下倒问住了徐帆,徐帆本打算说买来做妾,又看一眼怀中紧紧搂住自己的云琳琅,改口道:“做丫鬟。”
“好,好,不管公子买来做什么,只要银货两讫,随便公子怎么样都行。”赵老三丑恶的脸上挤满了笑容,将他的丑陋展露无遗。
“但你须立下一个约定,按上手印,再以这周围众人作证,我方将银子交给你。”徐帆说道。
赵老三一听要立契约,心中更是乐开花,生怕这一笔交易给落了空,可自己粗野人一个,哪找笔墨纸砚来。
可好心人实在好事,立马将笔墨纸砚送上来,众人都希望赶紧写完契约,以好解脱云琳琅,赵老三更是心急如焚,字迹未干,就在契约上按下一个大红手印,急忙拿着那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开心地走了。
赵老三走了,周围的人却没走。
徐帆不知为何,笑道:“戏看完了,热闹也凑够了,大家为何还要围在这里?”
这些人大多认识云琳琅,都悉知云琳琅是一个好姑娘,纷纷说道:“这云琳琅生性善良,勤快懂礼节,若不是出生不好,想那太子爷都要把她娶进宫去。”
“这位公子,你肯花重金买下云琳琅,怎么就不娶了她呢?”
“看得出来公子是个好人,也是大富大贵之辈,就算做妾,也是对云琳琅极大好处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徐帆面红耳赤,讪讪发笑,而云琳琅听见后爹走了,本想放开紧搂着的徐帆,却反倒搂得更紧,险些撕破了徐帆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