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去的冬天》露珠圣迹

5、4

　　新一梦境中，无数的白鸽划破殷虹的夕阳，落在远处，明明灭灭，像极了盛开的花。
　　但是梦里只有他一个人。
　　再无他人可以陪伴他看落日的余晖散尽。

　　快斗却在醒来之后第二天便执意离开医院，他再三谢过宫野和新出之后，便不管不顾地跑了。
　　他上了一辆的士，往工藤邸去。
　　形象吗，没有了。在医院睡了那么多天，蓬头垢面如精神病人。
　　不重要。

　　为什么冬天还是过不去。

　　伤口在冬风的挑衅触碰之下痛得无以复加，可是快斗顾不上。
　　敲门，按门铃，并没有人来开门迎客。电话也一直转接到语音信箱。
　　为什么要躲起来。
　　快斗忍着剧痛，自以为轻车熟路地爬到二楼，窗户依旧大意地没上锁。不速之客落入新一的卧室，可是并没有他的身影。
　　床头柜放了一个通体雪白的花瓶，里面只剩一朵枯萎的玫瑰。
　　书桌被整理过，书和笔记都井然有序地排列着。
　　可是你在哪里。
　　颓然地在椅子上瘫坐，手条件反射般捂住似乎已经裂开的伤口，明明觉得冷，汗却再一次浸湿了衣衫。

　　不是幻听。走廊有踌躇的脚步声，快斗咬牙想站起来看看门外的人是不是心里一直牵挂的人，却被那人抢先一步冲了过来。快斗被按在椅子上，却使不上力挣扎。
　　“如果不是到这份上，你是不是打算一直在监控室里看我有多狼狈。”快斗的声音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他低着头，新一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不应该来的。”新一道。“我还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
　　“所以你就不要管我的事不行吗。”快斗的声音里掺杂着不甘与愤怒，若不是因为身上有伤，估计音量不会小。只是此时的他，这话却莫名多了几份乞求的意味。
　　“就当做这事与你无关，这是你父亲的事。”
　　“我们一直都讲道理，如果你开始无理取闹的话，我们的确无法沟通。”
　　“所以你费那么大劲闯进来就是为了跟我吵架？”新一看着面前痛苦的少年，心中五味陈杂。他知道他应该把快斗送回医院，可却再一次被他情绪牵引至奇怪的境地。
　　终究是太自私地想跟他独处一会儿。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一次的见面是不是最后一次。
　　新一蹲下，试图去看清快斗的表情，快斗凌乱的额发却遮住了他此刻流露出难过的双眸。他能猜到高傲的快斗正在被万分的自责凌迟。骄傲如他总以为能只手遮天，身边的人若为了他而受到伤害，他必然会挫败。
　　只是快斗，在有限的时光里，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新一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猝不及防地被他推入床铺。少年的身躯压住新一，他被禁锢在床上动弹不得。
　　新一并没有挣脱的意思。

　　“不要再让我担心你可以吗。”
　　新一只想笑。当初他也对怪盗基德说过同样的话。不要为了尘封的历史去做那么艰难的冒险。我让你把仇恨交由侦探，用侦探的方式来解决的时候，怪盗基德你可是无情地嘲笑了我。
　　所以你终于懂我的心情了么。喜欢的人不管不顾自身的安危横冲直撞，下一秒就可能坠入悬崖，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甚至在这个时刻，我并不能做一个守护你的共犯，而要作为你最大的对手，把你逼入绝境的矛盾，你都明白了？

　　只是现在的顿悟，是不是已经太迟。
　　“你凭什么可以堂而皇之……”新一的反驳却被堵在了唇齿之间。
　　少年毫无预兆地，冰冷的双唇覆在了新一的唇上，所有无谓的争辩，全部都往肚子里吞。
　　冬风呼啸，床头柜的花樽落地，声音清脆，在地上开出支离破碎的花。
　　侦探，我该怎么去融化你心里的风雪。

　　“因为我喜欢你。”快斗在新一的耳边呢喃。
　　“凭我喜欢你，这样的理由够不够充分？”

　　喜欢。
　　这几日以来新一几乎无时无刻都觉得，有一队蚂蚁在心口徘徊，终究这二字在快斗嘴里说出来的时刻，领头的蚂蚁便在新一心中最柔软的角落插上了一枚胜利的大旗。像是在宣扬被占领的领土。
　　只是快斗，难道你还不明白么，连我们的交集都是错，还谈何喜欢。

　　两人的额头与鼻尖轻轻触碰，就像擦出了几万伏的电流般让人灼痛。新一无法抑制他加速的心跳，他望着情人深如海的双眸，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情人眼里的光芒却慢慢褪去，再一次把他全身的重量压在了新一的身上。
　　新一手心感受到了灼热的液体，竟又是一片血。

　　枯萎的玫瑰不再红，跌落在地上后便一如最不值钱的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