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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家庭聚会(一) ...

  •   车内的温度暖和舒适,念柔在宽大舒适的后排座位上缓缓醒来,她睁开眼睛环视了四周,马上警觉的坐起身:“这是哪里?你是谁?”
      哲铭用纸巾擦拭着发间的湿雨:“你醒了?”他说,“刚才你晕倒了,我恰巧路过,正要送你去医院。”
      “不必了。”念柔的声音带着冷雨的气息,“我现在已经没事了,请停车——让我下去。”
      哲铭在镜中看到苍白柔弱的她,她正把身上的“绿色布单”折叠了几下塞进衣服的口袋里,她的脸色很差,苍白的毫无血色,微皱的眉梢,好像在强忍着剧烈的痛苦,冷傲的目光戒备森严,紧抿着的嘴角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倔强,此刻的女孩,是个全身生满了刺的人。
      “你确定不需要去医院?”
      “是的。我——不过是低血糖引起的晕厥而已。”念柔字字清晰的回答,冷然的眼眸淡漠的看着他的背影。
      “好吧,不过----我可以送你回家,你住在哪里”
      念柔看向窗外,昏暗的路灯下细雨飘飘洒洒,似张密集的长帘悬挂在天地间。她犹豫着,她确定自己没有太多勇气冲向凄冷的寒雨中,那样的结果———可想而知。于是她说出家的住址,“谢谢”,她说。
      哲铭没有答话,车子平稳的向前驶去。

      碧竹轩到了,念柔下了车便转身离开,一路上他们没有再次交谈,念柔甚至没有看清楚他的容貌,她只记的他的声音很好听,温和而带有磁性的,使人信赖并给人以安全感。她想她应该真诚的感谢他,至少他帮助了自己,但是她却一直沉默着,潜意识里她不愿意和陌生人交谈太多,不希望别人知道太多关于她的情况,更不想打破两人之间的距离感。
      客厅的吊灯亮了,澄净明亮的光芒使小居室温暖怡人,她脱掉身上潮湿的外套,将绿衣取出来抖了抖挂在玄关处,然后从药瓶里倒出一把红色的药丸冲水服下。打开冰箱取出牛奶和面包,在微波炉工作的时候,她把自己泡在热气腾腾的浴缸里。
      温热的水流冲洗着念柔的身体,僵直的关节在热水中轻松的舒展开,白茫茫的水汽弥漫在室内,身体的疼痛慢慢的缓解,脑袋里面还有一根细细的弦在断断续续的拉紧抽痛。她静静的躺在热水中,似一个疲倦的旅人经过长途的跋涉辛苦归来。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回想起刚才的情景,她庆幸自己及时的苏醒过来,没有因此惹出更多的麻烦。那个人,他一定以为自己是位昏迷的病人吧?还好,他并没有太多好奇心,否则……,她又想起刚才在电话亭里,她仿佛做了个短暂的梦,一个离奇而荒诞的梦,她居然梦到一张人脸,是个年轻的男子。有着极好看的轮廓,即使近距离的端详,也寻不到丝毫的瑕疵,他有着黑黑的浓眉,在梦里却是拧着那两条英挺的眉毛,是什么事让他忧虑心急?不过他皱眉的样子也是令人怜惜的,怜惜……。念柔想到这儿哑然失笑,她竟然用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人,还有,……他似乎吻了她的嘴唇,是这样么?好像有轻轻的触感……。念柔疑惑的用手指摸了摸嘴唇,闭着眼睛猜想了片刻,说不清楚为了什么,这个可笑的梦使她徒然有种甜蜜的感觉。
      午夜时分念柔迷迷糊糊的醒来,感到周围充满阵阵清冽的凉意。探出手来摸了把盖着的丝被,柔软的丝被外面有光滑的一层,是绿衣在她熟睡的时候忠实的呵护着她的身体。迷蒙中她看到卧室虚掩的门是洞开着的,似张幽深的大嘴,隐隐映出模糊的天光。念柔下床披上了绿衣,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绿衣紧紧的裹住她的身体,就像她的第二层皮肤,在黑夜里发出幽冥样的光芒。原来是阳台上的窗户没有关闭,冷风正徐徐的吹进来,念柔踮着脚尖走过去,发现外面无声的下起了小雪,细细碎碎的雪末随风吹进阳台上,台面上已经堆积了一片晶莹的白雪,雪亮雪亮的像张白纸煞是可爱。念柔习惯性的伸手在上面划了划,划来划去却是张白描出的人脸,粗粗的浓眉,俊朗的外形……。室内的温度使白雪渐渐融化,不大会就融成了一滩水,那张人脸很快就不见了……,念柔呆呆的看了会,终于打了个喷嚏才返身回房。
      第二天雪停了,天空仍旧阴沉沉的,看着差不多到了约定的时间,念柔便出了家门,她在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篮水果,然后坐在外边的长椅上等待。片刻后,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了路边,念柔急忙起身迎过去。
      陈家鹤停好了车子,刚要拧开车门,眼前便伫立了个高高的人影。抬头看是念柔,他不禁笑了。他伸长胳膊为她打开另一面的车门:“你已经过来了,等一会了吧?路面有些滑,所以耽误了些时间。”他接过念柔手中的果篮放到后面,又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看了看她没有开口。念柔一直带着浅浅的笑容,她固定好安全带,方看着家鹤说:“阿姨的身体还好吧?你最近怎么样?”她的眼神从家鹤脸上淡淡的掠过,没等接触到他的目光就飞快的溜走了。陈家鹤,是家燕的哥哥,在念柔的少年时代他还只是个隐身的人,在三个女孩子轻盈奔跑的背后,家鹤不过是张默默的剪影。他开始步入念柔的生活中,大概是在七年前,家燕和雪菲的离开,使家鹤从台后走向了幕前。他是个方正敦厚的男人,小有作为的成功人士。二十八九岁的年纪,穿戴朴素,近年来有些发胖使他比实际年龄要老成些,他的发间有片生的点点白发,使得不苟言笑的他多了几分的沧桑。他手握着方向盘,边注视前方边回答:“她的身体这段时间倒很稳定,我嘛,也还是老样子。你怎么样?”他转过头来仔细的看了看念柔:“气色不太好啊,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大概是昨晚没有睡好。”
      “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
      “工作辛苦吗?如果太劳累了——也不妨换个环境,比如——到我的公司里来帮忙打理。”他打趣的笑说。
      “好啊。”念柔也同样微笑着。他忽然提到这个问题,好像他的心中的确是这样考虑的,这应该是他对念柔生活关心的一种方式,于是两个人哈哈笑着一带而过。
      雪虽然停了,路面上仍旧留有雪的痕迹,地面没有结冻,白色的雪羽化成为水混合了路面上的泥渍成了混沌的浆液,车辆经过后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车轮印子笔直的向前延伸。家鹤所在的县城距离市区有两个小时的路程,当车子穿过窄窄的巷子驶向郊外的旷野时,念柔远远的看到那座高大的白色房子。是座别墅样的庭院,白墙红瓦,孤伶伶的伫立在荒芜的原野中,念柔每次看到它,心里总会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那是个必须远离人群的禁地,使人不由的望而却步心生畏惧。
      家鹤在门口停下车,看到念柔正将长长的头发束成清爽的马尾发型--那是家燕以往的模样。只不过家燕的头发是顺直的,念柔却有着微微的自然卷曲,她的马尾在发稍处形成个优美的旋。
      念柔站在紧闭的大门前,默默的做过深呼吸,随即推开厚重的朱红色大门。整洁的庭院清扫了所有的积雪,地面上依旧潮湿,那些春天和夏季时种满的花朵和各类藤蔓植物,现在已经枯萎凋零。院子里空荡荡的,唯有墙边的角落有些热闹,那里有个小型的鸡舍,长长的细竹杆纵横交错围成了篱笆,几块方砖简单的垒个鸡屋。几只芦花鸡正踱着步子低头啄食,不时发出“咯咯咯”的声音。鸡……鲜活的生命,粘稠的热血……。乍然入眼的场景使念柔猛然间感到喉咙一阵抽紧,同时胃内出现了细微的痉挛,似乎有个古怪的生物在体内复苏了,它呐喊着呼叫着,需要痛饮鲜活的热血……。念柔慌忙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去想它,定是昨夜她受到冷雨的侵袭,才会再次出现这个骇人的想法,太可怕了,强烈的无法抑制的渴望……,必须要压制它的狂野生长。她紧皱额头闭着眼睛,努力的平息内心的暗潮翻涌。
      “家燕!家燕!”一个热情的声音乍然响起,念柔回神看到家燕的母亲——田云芳。只见她激动的站在房门口,泪光盈盈的看着院中的念柔,口中重复的念着家燕的名字,她急切的张开双臂扑到了念柔的面前,紧紧的抱住她,口中喃喃着:“家燕,我的女儿啊,我的宝贝、心肝,我的小草莓……,你可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妈妈好想你啊……”她花白的头发松松的在脑后挽了个发髻,使她更像位苍老的妇人。她的脸深深埋在念柔胸前,泪水决堤般流淌下来。念柔不禁回想起从前,那时候田云芳还是汝平中学的音乐老师,她有着动人的歌喉和优美的身姿,她指挥学生们昂首歌唱的时候,她是所有人心中的美好化身,然而在家燕去世的那天,她在一夜间迅速的老去…….。念柔不由得泪湿了双眼,她轻轻拍着田云芳的脊背,低声抚慰着她:“是的,我回来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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