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族传奇——绿衣》葛锦

4、第四章 雨中邂逅

　　外面的风更大了，狂劲猛烈的风吹得她的长围巾高高的飘扬起来。她在黑夜里急步而行，心里面有些发慌，不是要下雨吧？她担心的想。天气预报怎么也有失误？同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回音般在耳畔响起：“切记要躲避冷雨，因为它会给你带来无尽的伤害！一定要在风雨来临之前安全回家，这是你永远要牢记的！切记切记！……”，念柔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她近乎小跑的出了住宅区。
　　马路上飞奔的汽车疾驰而过，一辆辆如鱼穿梭。念柔站在路边焦急的等待着，她希望有辆车可以停下来载她离开，她希望不要接触到岌岌可危的伤害。第一滴雨，就在这时令人措手不及的从空中飞落。冰凉的雨滴轻巧的落在她的鼻尖，它所带来的彻骨寒意顷刻间使她敏感的皮肤产生了细微的痉挛，一阵麻麻的微痛像是传播的电流很快波及开来。然后是第二滴雨、第三滴┄无数的雨点宛如密密麻麻的铁钉瞬间向念柔飞射。它们分别落在了她的发间、额头、及颈部裸露的皮肤上。念柔开始感到了疼痛，她惧怕的刀割样的痛楚就要发作了！一定要离开这里，不能在发病的时候被人发现。她向四周里望了望，希望周围能有处可以躲避风雨远离人群视线的地方。路边绿化带的一盏朦胧的灯光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间电话亭，它恰好隐藏在一棵大树的背后，念柔来不及多想就立刻向它奔去。
　　念柔刚才所处的位置和电话亭不过百米的距离，此时对于她来说，却成了一段艰难而遥远的路程。她发现支配自己的双腿有些困难，它们此刻仿佛不再属于自己。她费力的迈开双脚，鞋子踏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了沉重的“啪嗒啪嗒”的声音。她疑心自己变成了个迟钝木讷的木偶人，每个动作都是缓慢和僵硬的。而冷雨，冬夜里冰冷的雨滴，就像是尖锐冷酷的长箭，毫不留情的透过皮肤深深的渗透到她的体内。这该死的雨！她诅咒着。因为她的头也开始痛了。念柔紧咬牙关，“要快点，再快点！”她不住的催促自己，一边费力的迈着步伐。“马上就要到了，加油啊，要坚持下去，不要倒下。”要在晕厥之前赶到电话亭里，这样才不会被人发现。她机械的拖着两条木僵的腿，头部的剧烈疼痛已令她无法思考。只有一个强烈的意念在传达着：“要离开这里！要躲开冷雨的侵袭和伤害！”终于，在意识崩溃之前她到达了电话亭。她长长的吐了口气，这个小小的空间，被微弱的白色灯光点亮，一部银色的电话机在模糊的光线下泛着冷冷的金属光。然而它是此时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它是念柔的避难所。念柔无力的靠在电话亭冰凉的玻璃壁上，她微微眯着双眼，她不想她的思维现在就开始罢工，她想要保持住清醒的状态。千万簇的雨箭被电话亭阻隔，它们只好顺着厚玻璃壁缓缓滑落下来，汇成了一条条长长的水线。门口的雨直直的垂落到地面，不时有雨滴溅到念柔的鞋面上。
　　“现在没有关系了，”她的嘴角浮现出若有若无的微笑。她看到外面不远处的一棵树，是棵光秃秃的矮树。但是却还留有一片树叶挂在枝头，那片唯一的树叶被风吹得来回摇摆着，好像是只展翅欲飞的灰蝴蝶。它是挣扎着要离开呢？还是想继续留在树梢？其它的树叶早已经飞落，只有这一片还在做辛苦的挣扎。念柔眯着眼睛瞅着，忽然间发现一个硕大的暗影正从远处向她迎面飞来，它慢慢的飞近，缓缓的降落，像只临风飘落的大风筝，它渐渐的靠近念柔，是绿衣！它来了！
　　这件神奇的灵物定是遥感到主人的危险，它可以感受到主人的需要，并总是很及时的到达主人身边。念柔欣慰的笑了，翡翠色的绿衣在她面前舒展开来，像块冷艳夺目的绸缎，流光四溢。它张开双臂扑向了念柔，带起一股猛烈的旋风。念柔感到自己像婴儿般被层层的包裹起来，一阵阵柔和的热浪缓缓冲击围绕着她的身体。“这样真的很温暖......。”她由衷的说，然后安心的缓慢倒下。
　　恍惚间，一道明亮的光束向电话亭照射过来。
　　银色的跑车好像耀眼的闪电，在黑暗的雨夜里快速飞驰。车厢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轻快的音符宛若清澈空灵的溪水，从微开着的车窗里飘溢出来，在暗夜中静静流淌。“滴滴┄”这时电话响起，开车的人接听了电话，“哲铭，你来了吗？”是个优雅的女声。
　　“是的，我正在路上，对，刚结束一台手术。”被称做哲铭的人解释说，他看了下时间，现在七点钟了，歌舞剧想必已经开演。于是他说：“你不要等我了，自己先去看吧！”
　　“你说过会来陪我的，你一定要来啊，我会等你的。”电话里的女声略有不悦。
　　“唔”。哲铭应声答着，他的视线忽然被某件事物吸引。“哲铭，哲铭，你听到没有┄”女声仍在电话里执着的追问，哲铭却挂了线，他吃惊的望向前方，他刚才清晰的看到前方某个昏暗的角落里闪烁出一道清幽的光芒，光芒忽明忽暗的，好像一团正在燃烧的诡异的绿色火焰。
　　他把车子停在路边，打开车门走下去，寒冷的夜里细雨斜飞，他微低着头快步走到刚才发光的地方，这是间电话亭。奇怪的是当他愈走近愈发现幽冥般的光芒在渐渐的消失，他有些疑心方才是否是自己的错觉。现在呈现在眼前的情景是他意料之外的，他来不及感到惊奇，医生的职业敏感告诉他这里有个需要帮助的人。
　　惨白黯淡的灯光下，一个被绿色布单包裹的年轻女孩歪斜着身子倒在地面上，她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头发已被雨水打湿，一缕缕的贴伏在额前。他蹲下身来试探着叫她：“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她没有任何反应，他急忙伸手在她口鼻前，他吓了一跳，他没有感到丝毫气息的流动，他又在她脖颈间测试脉搏，依然没有感到脉搏的跳动，只是触到一片骇人的冰凉，是接近于死亡的温度。他焦急的站起身来，向周围看了看，附件一个人影也没有，偶尔有辆车子快速的驶过。
　　“我要抢救她。”很显然，这是一位因急病发作而引起休克的病人。如果任其这样倒在路边，情况会很危险，也许不久她就会慢慢的死去，虽然让他不明白的是，为何这个女孩身上裹着块奇怪的“绿色布单”。他这样考虑着，就毫不犹豫的掀去她身上的“绿色布单”，他接触到它的时候，他的手似乎是触到了一捧冰凉的水，它很快就从他的指间滑落溜掉。他快速的解开她外套的纽扣，以便使她的呼吸更加畅通，他捏住她的鼻翼并俯下身来靠近她，深深吸入一口气后，低头徐徐吹入她的口中。她的嘴唇冰冷而柔软，如同沾着露水的花朵，他这样做了几次之后，依稀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昏迷中的女孩慢慢的睁开眼睛，她像是刚刚从睡梦中苏醒，目光飘忽不定，有着空洞的茫然。她的眼睛漆黑如子夜，蒙着一层湿漉漉的水气，她的视线渐渐锁住眼前的人，她静静的盯住他看了几秒钟，哲铭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他欲要张口对她说话：“你……”却被她接下来的举动镇住。
　　她缓慢的抬起了手臂，纤细的手指微微的张开，探索着触上了他的脸，冰凉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划过他嘴唇的轮廓，他高挺的鼻梁，又上移到眉毛那里，她轻轻摩挲着眉峰的走向，右边的，左边的。哲铭半蹲半跪的身体一时没有动，任凭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游走，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他知道自己的外表总是能引起女人们的注意，特别是一些青涩的小女生，在见到他时控制不住的尖叫，就是医院的护士们，也是经常借着某些理由一脸痴迷的围绕在他的周围，但这个女孩……行为举动也太夸张了些……，她的手停顿在他的眉宇间，迷茫的眼神中现出一丝疑惑，随后她的两个手指开始在他的眉峰间来回按压移动，她稍稍的加了些力道，这令他有些吃惊，随即他恍然大悟，原来她是想要抚平他皱起的眉峰，他知道自己有个习惯，在着急郁闷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攒起眉心，以至于两道眉毛像是拧在了一起。他想到这里，不由得会心一笑。
　　这个笑容立刻使他的面容放松下来，女孩满意的看着他，忽然她的手重重的垂落下来，她的眼睛慢慢合拢，她又昏迷了过去。
　　哲铭急忙摇晃她的胳膊：“小姐，小姐……你醒一醒。”他按住她腕间的脉搏，触到了微弱的搏动，游丝般若有若无。他连忙将她抱起来，她的身体单薄又瘦弱，软绵绵的像个布娃娃。外面的夜空还在下着雨，他抱着她快步奔走，仓促间他低头看了她一眼，雨水正顺着她的脸庞无声的滑落，她的一只手毫无生气的下垂着。他费力的打开车门，把她放在车子的后排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