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启示录之教皇》闪闪的红茶君

15、第 15 章

　　门外的世界没有华丽的罗马帷幔，也没有响彻咏叹调的舞池，这里被灰白色充斥，只有大片大片的草绿与之为伴。雷欧漫步在这荒草丛生的空旷平原中，目光到处尽是些长满裂纹的大理石碑，有的歪歪斜斜站着，有的躺在地上碎成几块。深绿色的苔藓沿着裂纹趴在石柱之上，绿茵茵得泛着冷气。沿着荒废多时的碎石道向前走，越往深处，石碑越发集中。

　　石碑上的字迹早已被风化的模糊不清，只有在背风处才能找到相对完整的刻纹。雷欧的手指划过一个个浅浅的拉丁字母，莫名的悲伤感从平原的深处袭来。

　　克里斯提娜普利图 1402-1430

　　加布丽雷诺 1391-1429

　　伊丽莎白凡克洛德 1397-1431

　　玛德莲波西瓦尔1407-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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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以万计的女子，埋葬在这片古老的平原上，她们大多只有二三十岁，生命都结束在十五世纪的三十年代。远处的风不断把膝盖高的杂草刮得东倒西歪，露出灰白色的碎石块，块块带着悲壮与苍凉。

　　与婆罗之门斗争的历史几乎就是教廷的历史，没人知道这扇门从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们只知道每过几十年大量黑色生物便会通过那扇门从地狱大量进入人间。1429-1431年是教廷有记载以来最黑暗的三年，数百万人丧生在那次黑色生物的袭击中，教廷先在与吸血鬼的圣战中损失惨重，又碰上这样千年一遇的浩劫。当时新任主教的克莱芒一世联合多方面力量，最后成功封印了婆罗之门，据说他从未在史料中留下姓名的恋人也死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役中。

　　那是一个黑暗的年代，又是一个英雄与传说的年代，涌现了包括血腥女巫十字骑士在内的一批后世难以想象的人物。炼金技术发展到人类有史以来所能到达的极致，教廷进入黄金时代，虽然这种光芒随着克莱芒一世的死亡逐渐消失，关于传奇的记载也所剩无几，但他们的事迹却以故事的形式被口口相传，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破碎的十字架逐渐集中起来，生前越有贡献的死后碑上的十字架越大，雷欧心里产生了一个荒谬的猜想。当他看到一座巨大的石像，长头发的女子一手长剑一手盾牌，头盔之上有着教皇亲赐的印记，他越发肯定，他已进入了哈尔特，这片五百年前神秘消失的土地。

　　哈尔特，修女们的埋骨之地。

　　这些年轻的女人，大多还未曾冠上夫姓，她们为战争献出了一切，青春，心灵，包括生命。

　　如此虔诚，如此悲哀。

　　那个最后疯狂的女人也是如此吧，雷欧心想，她清心寡欲，为神明奉献一切，包括自己的儿子，她所追求的，不过是召唤圣子拯救人间而已。

　　对雷欧来说，这是一个单纯到近乎残忍的愿望。

　　女人跪在地上，搂着十五岁的他，眼神里充满期待。

　　“你将作为圣子的祭品，把圣子召唤到人间。他会带领我们走过痛苦的人间，建立荣耀的国度！我们将迎来一个没有痛苦，没有疾病，没有衰老，没有死亡，远离地狱的新世界！”女人紧紧抱着他，用自己的血在地上画着古老的拉丁字符，大卫之星在女人低声的吟唱下渐渐开始运转。

　　“妈妈，你在做什么？”雷欧挣扎着，眼神惊恐。他看到女人把自己的鲜血不要命地洒在六芒星上，红色的液体渐渐晕开，在毡毯上娇艳绽放。疼痛与烧灼感不断从皮肤表面侵入身体，他越来越疼，终于在女人面前失声惨叫起来。

　　“妈妈！！放开我！！”女人的指甲深深抠进雷欧的手臂，鲜红色的藤蔓从她的身体内涌出，插入金发男孩的身体，那些藤蔓吸取着两人的生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花结果。

　　“不要担心，一会儿就好了。”女人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嘴里仍柔柔地说着最残忍的安慰的话，“你是神赐给妈妈的礼物，对不对，妈妈的乖乖小雷尼。”

　　“救命！！”雷欧开始踢打女人，疯狂念着咒语烧灼着身上藤蔓，一根根血红被连根从身上拔出，扎根太深的连肉片一同被带出

　　女人已无力抓住她，手一松整个人倒在地上，两眼血丝蹦出，牢牢地盯紧雷欧，她哀求道，“雷欧，不要跑，你是妈妈的最爱的小宝贝，是不是？”

　　“妈妈，你出来啊。。。。”雷欧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法阵，尝试把女人也拖出来。原来捆住雷欧的藤蔓失去了目标，全部缠在女人身上，一根根深深地扎进去，又从另一面戳出来。而女人仿佛失去了痛感一般，脸上露出诱哄的神色，她轻轻恳求，声音温柔地仿佛在唱摇篮曲一般，“雷尼，进来吧，妈妈一点也不疼，你进来好不好？”

　　“不。”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似乎另一个人格控制了自己的身体，而他只能清晰地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放开你的手，女人。”

　　女人脸色迷茫，随即露出狂喜，她明艳的面容因为极度的欢愉而扭曲，“是您，我知道是您！！！请指引我们！”

　　男孩面无表情，指尖轻轻点在女人额头上，残忍地笑了：“你不该这样对他的。”他隐约知道男孩要干什么，惊恐地大吼住手，但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声音。女人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倒三角符咒，全身笼罩在黑色的火焰下，她的声音被封住了，只能遍地打滚，直到每一寸骨骼都燃烧为灰烬。

　　“妈妈。。。。”雷欧两眼无神，身上全然失了力气，腿一软整个人摊在地上，任凭鲜血印染裤子，仿佛一个无法解除的诅咒。

　　那一年天之骄子，雷欧文森特，因使用A级黑暗术法，判处终身流放。

　　所有人都知道文森特家的女主人溺爱大儿子，忽视小儿子，于是雷欧少年时期无比中二顽劣且无人敢管。兄弟两个的矛盾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女人不公正的态度引发的。所有大人都围着他转，自己也真把自己当成了命运的宠儿，骄纵非常。直到那一天，命运把自己的真实姿态展现在那个少年的面前，他才突然发现他从一开始便被抛弃了。

　　他比恺撒更加优秀，更加有天赋，所以女人更喜欢他，他一直都这么认为。他多么愚蠢，即使他一无是处，女人也会放纵他，因为他是圣子的容器，十五年的养育只是为了成为祭品的这一天。像养猪一样，每一天把他喂饱吃好什么都不要求，什么都纵容，反正他也不需要继承家族，不需要像文森特家其他男人一样有所成就。

　　命运的残忍性在于它的难以捉摸，它让身在其中的人以为自己得到了偏爱，恃宠而骄，再狠狠地把真相告诉他，让他瞬间从高处摔到谷底，伤的体无完肤。

　　之后他就开始了为期十二年的离家旅途，从梵蒂冈一直到曼彻斯特，大少爷第一次露宿街头，知道了饿肚子的滋味，第一次为了陌生人赠与的一顿饭潸然泪下，第一次看着自己的薪水沾沾自喜，尽管那点钱甚至买不了他以前穿的一件衣服。凭着自学拿到了法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从替人打下手的小角色到开始独当一面成为一个独立的律师，一步一个脚印就这样走下去。

　　从咖啡馆的服务员到快递小哥，他什么都做过，明白如何精打细算，从有限的工资中挤出自己的第一辆车，第一间房子。

　　他成为了‘那些人’眼中的普通人，他不再与‘那些生物’打交道，他以与原来的设想完全不同的方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