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素文

6、006离婚

　　安建林回来了，安心煮饭就多煮了一份，连菜，都多做了一个。吃饭的时候安建林没有再提及傍晚那幕，只是再三叮嘱他们，让他们中考加油，好好考试。
　　安心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所以晚上很踏实的洗澡，调好空调，窝在床上，戴着耳机听着周杰伦的歌，看看中考复习资料，到点睡觉了，关灯熄灯，然后在漆黑的夜里睁着眼睛等着安乐。
　　乐乐说没有她会睡不着，她从来也没有告诉乐乐，其实她也是，这可真是一个被乐乐养成的坏习惯啊！安心感叹，但翘起的嘴角还是泄露出她暗暗隐藏的小心思。
　　安心等了好久，寂静的夜里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她打开壁灯，拿起床柜的闹钟。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来？安心眉头不由得蹙起，心底莫名泛起一阵不详之感。
　　下床，穿鞋，轻手轻脚的挪动，打开门，安心拿着小型手电筒，黑夜里的一束小光，照在了她隔壁房间紧闭的门，似是直觉，安心并没有去安乐的卧室，而是扭头定定的看着对面的房间，那是安建林的书房。
　　安心看着门缝里光线，果然……
　　透过门缝，安心清楚的看见，听见了一切……
　　“砰！”的一声，手电筒掉地上了，安心看着脚下的手电筒，似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等她抬起头时，安乐和安建林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怎么了这是？”江珊打开卧室的门，从门缝里探出头，看见对面书房门口的场景愣了一下。
　　幽暗的夜里看不见江珊的脸，但可以清楚听见江珊声音里的愤怒和不敢置信，“安建林，你什么意思，我们说好中考之后再告诉他们的！”
　　如果自己不出去，没有听到那些话，事情会不会有转机，也许，他们改变主意了，也许，中考完了，他们就不会离婚了……
　　毫无预兆，冰凉的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可纵使再温暖的怀抱，也温暖不了她的身体，她的心，她冷，彻骨的冷。
　　“姐，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永远不会……”安乐紧紧搂着背对着他的安心，把头埋在安心的脖颈处，感受着她的温度，她的脆弱，她的悲伤。
　　安心费力睁开满是泪水的眼睛，模糊的世界让她脑袋很胀痛，她抹了抹眼睛，依旧维持着背对着安乐的姿势，一开嗓，声音就沙哑的厉害，“安乐、”冷冰冰的称呼，顿时让安乐慌了神，“姐，不要这样，我是乐乐，我是你的乐乐啊！”带着哭腔的声音满是害怕和无助，比知道父母离婚还让他害怕。
　　“我的？呵，你一直都知道，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我们身体里有一半是相同的血液，但是你别忘了，你身体里还有一半是别人的血……你再也不是我的乐乐了……再也不是了……”我的乐乐那么好，他的存在就像是小太阳，而不是你这个侩子手，是害我父母离婚的凶手！
　　“不！姐，我是你的乐乐，我永远是你的乐乐啊！”痛彻心扉的呼喊。
　　“你已经不是了，”安心转过身，看着眼前这张泪流满面的脸，好看的容颜布满了伤心难过，要是换在以前，她一定会心疼的，可是现在，她不仅心疼，她还恨，“你走吧，我很累了，我想睡觉了。”安心推开安乐，转身，闭着眼睛蜷缩成一团，像个刺猬一样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乐乐，这几年委屈你了，当初你妈生下你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要不然，也不会在你妈死后，才去孤儿院接你回来，其实这几年我一直想找机会告诉江珊你的真实身份，但你也知道，以她的脾气，她要是知道你是我的亲生儿子，肯定会大吵大闹，那这对你和心心的成长都是不好的。”
　　“我知道你的难处，这几年我过得很好，我也不觉得委屈。”
　　“嗯，你能理解爸爸就好，不过，还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提前告诉你比较好，我和江珊已经决定离婚了、”
　　“是因为我？”
　　“你不要多想，不关你的事，我们离婚是因为感情不和，我们是决定离婚以后，我才把你的事告诉她的，所以我们觉得，离婚后，你跟着我，她带走心心……”
　　安建林和安乐在书房的对话还萦绕在耳边，似乎在时时刻刻提醒她已经是个没有家的人了，虽然安建林说他们离婚是因为感情不和，可是这个理由太过敷衍，真得太难以让安心接受，可无论她接不接受，离婚的事实已定，连谁跟着谁都已经决定好了，她根本没有权利拒绝，她甚至连责怪谁的理由都没有，但是她难过，她心里怨，心里恨，为什么就没人想过她的感受，对于他们来说，她就是一个可以随意转让的物品吗！
　　但在现实面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说服自己接受，可是太过薄弱的理由总是说服不了人的，年级尚小的她只能用不理智的自我臆断，把矛头指向安乐，自私的把气全发泄在安乐身上，用安乐的事逼自己去接受这个事实，她以为这样，她心里会舒服些，至少，会更加容易接受这个事实，可是没有，她痛，为自己，也为被自己伤害了安乐。
　　身后一片寂静，偶尔起伏着抽泣声，安心知道安乐没有走，她也知道，安乐肯定还像小时候一样，蹲在床下，看着自己，只是这次，她无法像小时候心软了，她已经满身伤痕，还如何去心疼、安慰另外一个人？
　　安心紧紧抱着自己，缩成一团，始终背对着床下的安乐。
　　有时候，相互折磨，只是因为不知所措。
　　第二天天还没亮，安乐发烧了，还引起许多并发症，被安建林和江珊送去医院住院了，确认安乐没大碍了江珊就直接去上班，而安建林在医院安顿好安乐回来后，告诉了安心这个消息，安心听后，眼神只是停滞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便没什么反应。
　　平时那么心疼弟弟的姐姐，如今这般冷漠，安建林心下叹口气，放下筷子，语重心长的对安心说，“心心，我知道我和你妈妈离婚的事对你打击很大，但是这件事真的不关乐乐的事，是我和你妈妈感情没了，再这么过下去也是对彼此的折磨，为了双方好，离婚是最好的选择，你现在年纪还小，不懂大人的事，再过几年，你就能理解爸爸妈妈了，等下吃完饭和我去看看乐乐吧，他昏迷的时候一直叫着你的名字。”
　　安心低着头，没有动筷，也没有说话，只剩长久的沉默，就当安建林还要继续游说时，“爸，你为什么总能把一切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安心垂头看着桌上的碗筷，满腔怨恨和痛苦全都压抑在这一句冷清清的质问里，“你是不是觉得，我年纪还小，所以难不难受都无所谓，或者说我难不难受对你们来说都无所谓？”
　　“心心，我知道，是我们对不起你，但是你要相信，爸爸妈妈都是爱你的。”
　　“我不相信！如果这就是你们对我的爱，好，你们看看，你们把我爱成什么样了！”安心站起来，连带着声音都不受控制的怒吼出来，她指着自己早已泪流满面的脸，手指微微发着颤。
　　“难道你要我们为了你，彼此痛苦的维持着表面的婚姻，就这样一直勉强痛苦的过下去，这就是你所谓对你的爱吗？”安建林一口一句“痛苦”，深深的击中了安心的心脏。
　　安心全身明显僵住了，她怔怔的看着安建林，却哑口无言，只是抿紧嘴唇，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她不知道，她迷茫了，她觉得她被逼得喘不上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