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经年》苏荷乡

1、第 1 章

　　每次秦扬舲想去看那个人的时候都会想起老爷子说的话我们都当你死了，你也当你自己死了吧。然后整个人就又安静下来了，医生告诉她她的眼睛随时会瞎，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是崩溃的，她也不例外。只是一无所有的现在变成瞎子后好像也没有什么差别，不就少了一双眼睛。
　　所以她已出院就拼了命的赚钱这样当自己真正成为瞎子后还能找一个好的疗养院，但是以她现在的做店员的工资来看，以后的生活基本是奢望。
　　秦扬舲觉得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再怎么也得有一门手艺给无望的生活来点儿希望。所以她轮休的时候背着画夹走遍城市的大街小巷寻找自己的灵感活得像个艺术家。她是从初中开始学画画的，上了一年的大学。画的画还是有人欣赏像昨天她的画九脉了三张有3000千多，比不上天价画家但也能度日，所以啊，她总是感叹有一门手艺总是能活下去的。她在那个鞋店上班了三个月，店长看过她的画后觉得不错还买了她的画挂在店里，她工作卖力又不请假没有其他多的要求是一个踏实肯干的好员工，店长对她印象不错还给她推荐了一份画插画的工作。那是她一个朋友介绍的，这样一来她一个月基本上没什么休息时间。当生活开始后就停不下来了。
　　她现在在的地方是一个南方小城，房租不算高，她租一个小单间一个月也才500，加上水电公交颜料费一个月大概能花一千多。她一个月连轴转店里的工资大概是2500加上卖画她一个月大概能卖四张大概是两三千左右还有接的插话大概能有两三千一个月下来还是有点儿钱存银行。但是基本上没有睡觉的时间了，这就是穷人，豁出命来赚钱还不够人家有钱人一顿饭的。所以富人们总是嘲笑说知道我们的差距在哪吗，我们用钱买时间，你们用时间赚钱，可是穷人们只有时间。
　　秦扬舲每次想起那些心灵鸡汤的时候都特别想把书撕了，这个房子没有隔断三室一厅，住了五个人，一对情侣，一对闺蜜还有一个她，除了做饭时间她基本上是不出房门的，另外两队也不怎么出门就是每天会有狗叫，那对闺蜜养了一只小泰迪，每天在家没事儿就叫几声显示她的存在。秦扬舲有时候不出门是想她一个三十多的人跟几个刚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一起混也不合适是不。三十多岁还一无所有的女性除开一些特别悲观的人大部分都有夫有子。
　　秦扬舲觉得她唯一优势就是没有买房的压力，她在乡下还有老房子。比起这座有点陌生的城市她跟喜欢乡下的生活。在城市活着多挤啊，而且对于她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瞎的人来说，乡下是最好的选择，什么疗养院都走开。
　　因为同事突然生病，本该下班的她只能留在店里送走到点的最后一位客人已经快十点了。末班车也走了，这边到她家大概三站地，秦扬舲打算走回去。现在路上人还比较多，夏天的湿热让这座小城也躁动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太累她走着走着就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看着对面走过来的人有三重影子。知道那人走到她面前她才感觉到不对劲，想喊什么又张不开口只能倒下
　　她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到医院的，醒来的时候是护士小姐温和的脸说“你醒了，是一位男士送你来医院的，你家人呢”
　　秦扬舲有些迷糊，眯眼歇了一会儿才问“我的包呢”
　　“那真是一位好心人，不过也不知道最近的新闻记者还有没有道德，我们赶到的时候，一直对着你脸拍”护士姐姐义愤填膺，想了想说”你的包啊，那位先生帮你追回来了在你旁边”
　　秦扬舲转头果然包就在枕头边，包里还有三十块钱呢
　　这时忽然听见旁边一人感叹“老娘连病都生不起，麻痹这些明星一条项链都一个亿”
　　一听这话，秦扬舲就想哭，可不，拼死拼活那点钱人家一件衣服就给抵消了，生活的艰难啊，还要时时刻刻听说别人过得多好，一听简直不想活
　　“请问，那位先生有留下联系方式吗”秦扬舲问。
　　护士看了她一眼还没说话就听见一个声音“你是问我吗”
　　秦扬舲看过去见进来的是一个个子高高的男人，剑眉星目的很是英俊，蜜色的皮肤，很有男人味，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
　　秦扬舲怎么看这人都有点熟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人好像经常去他们店里每次都是不同的女人。她们点的女鞋也算是高档的了，当初她去面试的时候店长差点没要她，因为年龄和工作经验，因为她跟店长磨了很久，店长才勉为其难的答应让她一天卖出十双鞋，那天那么巧他就领着一个小姑娘进来了，看那小姑娘的模样就是个大手大脚的而他在旁边又一脸买买买的样子，秦扬舲就走过去帮忙装鞋就行了，然后那天店长都无可奈何的同意了说她好运爆棚。
　　说起来她这份工作还是因为他，秦扬舲由衷的感谢他“谢谢你”
　　“不记得我了，我可给你创了不少业绩”他笑道。
　　“记得”秦扬舲笑起来，她其实五官很标致，就是有点儿病态的苍白整个人有时候看起来不是很精神，所以一般上班都会化很浓的妆容，妆容一出来显得整个个人更加的亮眼，一般人都会多看两眼。
　　眼前这位男士季开也不例外，第一次走进店里的时候确实被眼前的人震了一下，与他的小女朋友不同，这个店员的眼里有一种与世隔绝的超然，好像这世上的一切都跟他无关，偏偏表现出来又是一副很殷切的模样，那种感觉就像世外高人来给你做店小二，麻溜的给你报菜名，萌的你不要不要的。季开当时就是那种感觉，所以小女朋友当时干了些什么他根本不知道只知道出去的时候手上多了好多鞋子。
　　他后来总是有意无意的会带人去那个店里自己坐在一边看她殷勤的服侍客人，当然有时候也会发觉不止他一个男人在看，店里好几个男人都在有意无意的往她身上瞧，身高腿长，肤白貌美，完全是女神的节奏。他那时候就觉得她腿特别的长，个子大概170多，但是有一双大长腿，又长又直，穿着店里的工作服硬是有一种高定的感觉。这么一比身边的比例不那么好的姑娘瞬间暗淡无光。
　　但今天一看又发觉她好瘦，是真的瘦，抱起来全是骨头没个二两肉，硌手。当时他抱着的时候就一个想法，这女人是减肥减疯了还是有病啊。看起来没这么瘦啊。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季开问。
　　秦扬舲摇头“你叫什么”。
　　“季开”。
　　“谢谢你帮我追回包还送我来医院，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季开打量她一会儿笑道“请我吃饭吧，追那家伙挺费体力的。”
　　秦扬舲点头“给我留一个你的电话吧。”
　　说着翻出包里的手机，她的手机有点儿类似于老人机除了接打电话没有其他功能。季开看她拿出这个电话下了一跳，旁边还没走的小护士也吓了一跳说“姐，你是拿的你奶奶的手机吧”
　　现在好多奶奶都不用这种手机了吧，季开嘴角抽搐，他家爷爷对电子产品比他还潮流，什么最新用什么经常在他那堆老人俱乐部里显摆还嘲笑人家连拍照都不会。
　　“是我自己的呀，这手机便宜才一百多”秦扬舲真心觉得不错，她手机又不干别的，其实大多时候她都用不到手机，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也没几个人要联系，有不喜欢拍照上网啥的，多省钱啊。她是个穷人又不会理财只能省了。
　　“这玩意儿能拍照吗”护士小姐看着秦扬舲有些不可思议，现在真没几个年轻人用这手机的，谁不是有事没事拿个只能划呀划的，你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年轻女性拿个老人机招摇过市没被那些追求新潮的人吐死。
　　“能啊，”秦扬舲点头“这个真的很实惠”。
　　“又不能美图”护士小姐瘪嘴“不过，姐，你天生丽质也用不着那个”。
　　“谢谢啊，我这都是化的”秦扬舲难得嘴角抽搐。天生丽质跟她真不搭边，跟那些真正的美女一比，她这个伪劣产品可以快速下架了。
　　“现在可以走了吧”秦扬舲问
　　护士姐姐点头说“一定要保证休息时间不然下一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现在过劳死的人可不少”。
　　“对了，能把那个单据给我吗”。
　　“这个在这位先生那里”。
　　秦扬舲看向季开。
　　“我会吃回来的”季开一笑。
　　两人一起出医院，秦扬舲看了看手机已经凌晨两点了，她又看向一边明显很疲惫的季开再一次道谢”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一顿饭根本不够”
　　“那就多吃几次不就得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不用了”秦扬舲连连摆手“应该我送你回家才对”。
　　季开听她这话一时说不出话来，愣了一会儿才出口气说“走吧，我去拦车，咱各回各家行吧”
　　秦扬舲点头，几步上前刚好有车过来让她拦住，她打开车门招呼季开过去。
　　“你先走吧”。
　　“今天多谢你了，这么累先上车走吧”秦扬舲说道，一边说一边还将他往车里拽。
　　季开看她那一脸殷情的模样想她是不是又把他当成顾客了。只能上了车，还没说什么，秦扬舲就啪一下关上车门低下头说“路上小心啊”。
　　季开笑了笑“你也是”眉眼一弯“这不是我的菜”。

作者有话说

　　全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