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王妃》程小荒

4、第四章

　　丑八怪？！
　　我很愤怒，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也没人敢这么叫我。就算我长得不算美丽，但也应该与丑有段距离吧。
　　我恨恨地剜了他一眼，他不为所动，但抓着我的手的力道越发得大了起来。我心里一使坏，顺着他的力道，把手上的血揩在他的衣袖上，白中便染上妖冶的红，感觉很符合他的气质。他似乎一愣，松开了我的手，看着那只衣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其实很多年后，我都不能忘记这个场景。他白衣胜雪，未束的发随风四起，眉湾澈然。黑曜石般低迷的眼里是薄怒，风同样地拂过我额际的发，鼻尖淌过醇香的酒熏，模糊着那抹淡淡的铃兰香，就像天神一般降落在我的眼前。
　　我揉了揉我的手，对着他吐了吐舌头，“老男人。”
　　吴夜好看的眉梢一挑，眼中的气势一凌，“祁墨，你派人把地上这名歌姬乱杖打死，罚这个丑八怪三天不许进食。”
　　我看见祁墨的眼色一动，低头颔首。
　　在人上来之前，我已经拦在歌姬的前面，看着负手而立的那个男人，一点也不退让。如果是这样，那我刚才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不是太可笑了吗？
　　月影担心地望着我，对我摇着头，示意我冷静，顾全大局。
　　我也知道，我不应该像在皇兄身边那般任性，不应该在这里生事，更不应该惹得吴夜的注意。
　　可是，一见他这副嘴脸，我就不甘心低头，更不想再顾虑其他的。
　　吴夜挑起我肩上的碎发，嗅了嗅，如此暧昧的距离和举动，我的脸红了。可我还是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赌气地不让步。
　　祁墨在吴夜的身后停下脚步，似乎在等着他的命令。
　　吴夜温热的气息打在我的耳际，低沉的话语传来，“丑八怪，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自己欠的东西，就该自己还。”
　　我红着脸，想必耳朵也是红的，一字一句认真地回道，“我会做事来补偿的。王爷府中美女如云，温软在怀的人更是多不胜数，少她一个也不少。我身为一国公主，说到做到。”
　　许是我话语中誓言般的气势，让他觉得有那么一丝撼动，所以他最后没有杀那名歌姬，只把她逐出王府。
　　可那时，我忽略了他眼中的玩味和嘲笑。那时的我只是他无止境的寂寞生活中一个有趣的插曲，皇族的男子在开始都对这种暂时的玩味有极大的狩猎心理。那时，我还小，不懂男人的心，或许在潜意识里，我还是民间那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从未长大。
　　这是我和吴夜相遇的开始，也是羁绊的最开始。
　　我听到他好听的声音在次响起，“那好，你先搬来铃叶楼服侍我。祁墨，帮这个丑八怪安排一下。”他嘴角扬起那抹我有点熟悉的弧度，往铃叶楼走去，背影让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皇族的男子狩猎，喜欢看着猎物在自己的利箭下，死死挣扎，在死亡前露出近似于绝望无助的眼神，是他们最后高高在上的胜利。
　　一个男人肯定是对你有兴趣才会让你在身边胡作非为，公主，你还是有希望的。
　　这是我从祁墨和月影的眼神里看到的对白。
　　但事实证明，吴夜只是为了满足他那点变态心理。我从书上看过，一个贵家公子为了追求伺候在妻子身边的小丫鬟，先是千方百计不让妻子发现自己的居心，最后把丫鬟成功调到自己身边。相处久了下来，丫鬟发现，公子与夫人感情不好，图的是夫人的家产。而公子又对自己倾心，明理暗里对自己讨好，一番攻略下来，丫鬟死心塌地爱上公子，杀了夫人，帮公子夺得家产。最后，在交欢的夜晚，公子捅了丫鬟。丫鬟伤心欲绝问公子，为什么。公子笑颜顿开，丫鬟第一次看公子看得如此明朗。
　　你不知道，人生无趣，风月之事，我早已看厌，不过是图点新奇。
　　丫鬟到死也没看透，一个人到底怎么可能装得这么像，装得如此在意自己本不在乎的人和事。
　　其实，在我看来，吴夜和这个公子也属同一类人。他的戏，要有一个看客，特别是一个我这么敏感身份的人。
　　在铃叶楼服侍他的时刻，就是我看他和歌姬醉生梦死的欢愉，他不在意我的存在，与歌女、舞女调戏。有几次，我还看着他们唇齿交融，我的小心肝差点没跳出来，脸红气喘，羞得整张脸都滴血了。
　　而事后，吴夜捏着我的下巴，问我感觉如何。我更是羞得无地自容，至少我还处在情窦初开，黄花大闺女的年纪。
　　或许，我的反应在他看来实在有趣，此后，他的戏码更是变本加厉。
　　可那时，我却从来没有看到他宠幸过那一个女子。
　　我在心里觉得，他要么不行，要么是个短袖，借歌姬来掩饰这段无望的爱。我还挺佩服自己的想像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