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语心明》bunny默默

2、第二章郎骑竹马来

　　叶紫四岁时就认识辛莫了，那时叶紫瘦瘦小小的，小鼻子小眼，脸差不多半个巴掌大小，很是惹人怜爱。辛莫跟着妈妈回到了乡下外婆家，进到院子，一个瘦小干巴的老婆婆摇着蒲扇坐在竹椅里，“滚！”，老人从竹椅里坐正没有一个多余的字。辛莫懵懂地听妈妈用方言和外婆说了几句，放下手里的礼品，摸了摸辛莫的头，“妈妈走了，好好听外婆的话。”还没等辛莫反应过来，已经看不到妈妈的身影了。

　　“死丫头，这是留给元仔的，你是不是偷吃了。”“没有，阿嬷，我不喜欢吃樱桃。”啪啪，两巴掌甩到脸上，“还学会撒谎了。”叶紫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拍也未拍，立马爬起来，然后跑到奶奶背后，举起小手，握起拳头，轻轻地在奶奶的背上敲起来，眼睛里蓄着一汪水，扯着嘴巴讨好地笑着，“阿嬷，我真没偷吃，酸酸的，会掉牙的。”说完一双小眼睛偷偷瞅了眼桌上的樱桃，咕咚咽了下口水，忙用双手掩住嘴巴，生怕被奶奶听到。奶奶一把挥开叶紫，“小丧门星，就会卖乖，外面站着去，看见你就烦。”

　　叶紫颤颤悠悠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才扑棱起手掌伤口处的土，嘶嘶的疼，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伸出舌头舔了舔，眼泪啪嗒终于落下来，泪眼汪汪中，抬眼就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孩跨坐在邻居奶奶家的银杏树上，一颗一颗地抠石榴子，抠了满满一把才啊呜一口塞进嘴巴里，两条小腿晃啊晃的，一个人吃的自得其乐，很开心。叶紫站着墙根下，偶尔转头头偷偷瞄一眼他快乐的样子，对上他的视线时，那个小孩一呲牙做出个凶狠的样子，叶紫红肿的脸一下更红了，害怕地低下头。

　　隔天叶紫小小地跟在妈妈身旁，妈妈又在跟别人哭诉婆婆的不公，叶紫局促地看着别人不不耐的表情以及投向自己嫌弃的眼神，垂着小小的脑袋，扯了扯妈妈的衣角，妈妈低下头哄了叶紫一句“别成天粘着妈妈，去跟那边小孩玩，。”

　　叶紫怯怯地望了眼妈妈，又看了看不远处嘻嘻闹闹玩木头人的小朋友，失落地垂下眼睫小步挪到一旁的酸枣树下，含着手指蹲下，目光仍小心地望着妈妈的方向，偶尔偷偷向那边声音很大的孩子群里瞟一眼。一群小孩子你追我赶地跑过来，经过树旁时，领头的那个男孩子，冲叶紫做了个鬼脸，喊了声，“扫把星，丧门星，克死阿公，散家门财，阿嬷嫌来阿嬷嫌。”身后的孩子们都起哄着大喊“扫把星，叶紫是个扫把星。” 小孩子哄闹着跑开去，叶紫将脑袋缩在两膝间，眼睛死死盯着脚尖，泪花在细长的眼睛里打着转，却拼命瞪大眼睛不让泪珠落下来。

　　砰，头顶吃痛，叶紫揉着脑袋，小脸皱着仰头望着树上摘果子的男孩，眸子亮晶晶的，水汪汪的。男孩便是隔壁婆婆家新来的小孩，兜里揣着满满的枣子从树上滑下来，学着叶紫的样子蹲下来，指着叶紫妈妈的方向，问道“那是你妈妈吗？”

　　叶紫微点了下头，辛莫嘎嘣嘎嘣咬着酸枣，道“别人欺负你，你妈妈怎么不管你，还像疯子似的，总拉着别人说话？”

　　叶紫白皙晶莹的面庞，刷地通红，连耳根都红了，垂着头，片刻便又抬起头，瞪着眼睛道“妈妈才不是疯子，都是我害她心里难过才会这样的。”

　　辛莫乌溜溜的眼珠望着叶紫红透的脸蛋，自兜里抓出几颗酸枣，递过去，“给你吃！”看着叶紫迷蒙的眼神，大人似地揉了揉叶紫的发顶，叶紫浑身颤抖着躲避，眸子里尽是恐惧，眼眶里浸满了泪珠，将一双剔透的眼珠润的乌亮。辛莫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和叶紫惊恐的眼神，执拗地将酸枣摊在小手间，“给你吃，吃了你就不会难过了，还会像圣斗士一样勇敢，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

　　叶紫看一眼辛莫，将白嫩的小手背在身后，咬住小衬衫的领角，摇摇头。辛莫从她背后扯过一只小手，一指一指地掰开，几个将酸枣放在小手间，再将白白细细的手指握回去。“这个喂你吃。”辛莫举起一个酸枣递到叶紫樱桃小口前，叶紫抬头望着辛莫执着的小脸，微张开口，酸枣被塞进嘴里，嘎嘣，很甜，这才甜甜的一笑，小小的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酸酸甜甜的，很好吃。”辛莫也呵呵地跟着笑，两个人比赛似地一个比一个咬的响。

　　辛莫咔吧咀嚼着，含混不清地说着“我叫辛莫，小名叫莫莫，我准许你叫我莫莫，你这么小，小小的，是不是叫小小。”

　　叶紫嘟了嘟嘴，小声小气“我才不叫小小，我叫叶紫。”

　　辛莫戳戳叶紫鼓鼓的脸颊，叶紫瑟缩地躲了下，未躲过，辛莫接连戳了几下，戳到叶紫不再躲闪，才恶狠狠道“我又不叫一休，你也不能叫小叶子，以后我是你的老大，我会罩着你的，不过你要听我的话，我就叫你小小。”

　　叶紫抿着樱桃小嘴，小小的眉宇皱着，小眼睛怯怯地瞟一眼辛莫，小脑袋又垂在胸口，手指抠着鞋子上的绣花，脸颊上感受到微痛，眨巴着浅褐色的长睫，抬头看着伸着食指猛戳自己脸蛋的辛莫，小小声地“那你会跟我玩吗？他们都不跟我玩，还骂我是扫把星。”

　　辛莫鼓着脸颊，拍着瘦小的胸口道“我是你老大了，当然跟你玩，我们不理他们，他谁要再骂你，我就消灭他们。”

　　叶紫点着小脑袋，笑的眼睛都找不到了，“莫莫你真是个好人。”

　　初见面，辛莫就看到了令她窘迫的一幕，因为莫莫，因为自己，高三那年选定了心理学，只为了救赎自己，救赎莫莫。

　　第二日叶紫早早起床，做了早餐，胡乱吃了几口，推开门踹了一脚床上呼呼大睡的人，吼道“辛莫，快死起来吃早饭。”见床上的人没反应，扑到床上，一通猛捶，直到辛莫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叶紫才从床上爬起来，道“我要迟到了，你快起来吃早饭。”边说边匆匆向外跑，弯腰穿鞋子时又冲房内吼了一声，“辛莫！”

　　辛莫踢踏着拖鞋，眯着眼，站到房门口，回了声“起了！”叶紫才套上鞋子，拉开门，砰地一声，甩上门，把辛莫吓了个激灵，这才完全醒了。他们便像冬日里相互依偎取暖的雏鸟一般，他们彼此照顾，彼此温暖。

　　上班时，商陆打了电话，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叶紫一接通，那边便传来冰冷简洁的声音“麻烦，我已经处理了，下班后回家。”说出的话永远是那种理所当然，不容反抗的口气。

　　叶紫食指在杯沿上一圈圈地划着，电话那头不耐地哼了一声，“说话！”叶紫面前闪过他那拧着眉，冷冽不耐的眼神，忽然就抿唇笑了，有种报复性的快感，淡淡道“我回辛莫那。”

　　那边传来预期的粗重喘息，叶紫知道他在压抑自己的怒火，唇际的笑愈发的明显。许久，那头才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那个男孩是吕蒙的弟弟。”

　　叶紫心头残留的那点火，扑腾了两下还是被那句话浇熄了，却仍故作懵懂道“啊？吕蒙的弟弟怎么了？”

　　电话那头冰冷的静默后，冷冽讥诮道“能看透人心的心理医生，装无知单纯，真让人倒胃口。”

　　是啊，自己的专业就是读心，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一起生活了三年之久的人，怎么能不了解那个人，他再渣，再花，都不会碰身边的人，尤其那个男孩还是他好朋友的弟弟，他们根本不可能有不纯洁的关系，明知商陆那个人能解释这一句，已经不容易了，何必再计较。叶紫叹了口气，“商陆，纵使一个人有七窍玲珑心，又怎能猜中你所有的心思呢，有些话你不说，别人永远不会知道。”

　　商陆情绪平复了许多，只是声音里带了几分颓丧“叶紫，有些事不是你该管的，你只要记得我们的合约就行！”

　　叶紫嘴角顿时弯下去了，心里像堵了什么似的，闷闷道“辛莫最近肠胃不好，我得看着他。”

　　“去医院了吗？严重吗？”急切的声音完全不似那个冷酷的商陆。

　　叶紫低低叹了一声，“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应酬多了，又不吃早餐才会有些不舒服，我想在他那住一阵子，盯着他。”

　　商陆简单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那声短促的嗯声，依然冰冷，叶紫却可以想到，他又要换新办公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