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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思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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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南麒国北疆安宁县。
其实安宁县县令也蛮忙的,诸如张屠夫家的猪把李老四家的萝卜地给拱了;王寡妇家的门被赵老汉的傻儿子踹了之类的事儿,都要他来审理。
不过,最近出了几件大事!先是罗五去放羊的时候,打了个盹儿,羊就少了五六只!而且连个狼爪子印都没见着!
然后是七老爷的买卖车队经过乌鸦山的时候,一众人被瘴气迷了全都昏死过去,再醒来时候连车带着货物马匹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
安宁县就那么大点儿,东头放屁西头就能闻见。这些事儿一出,全县人都知道了,茶余饭后都要拿出来说说。
几个衙役吃完了午饭,显得没事,便蹲在县衙门口嘀咕。
“听说了吗?七老爷那事儿,县老爷现在都没办法查清楚到底咋回事!”
“可不是!要过年了,都说是当年战死的鬼魂们出来找祭品!”刘小六一脸神秘的道。
“嘶……”听话的人打了冷噤,“别说得这么瘆人!”
“我可不是胡说的!你没发现么?贺兰小将军都把士兵们从原来的军营挪了出来,搬到了对面的山上!”刘小六一本正经的道。
“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点像……真吓人啊!”
“咱们老爷虽然能干有本事,可是,他毕竟是阳间的官儿,再有本事也管不了阴间的事儿不是?”
“可不是!”刘小六压低声音道,“前天晚上,我在家里,就看到了那些鬼魂,飘啊晃啊的,一忽儿就不见了!”
“咦~~太吓人了!!”
“真的嘛……”一个俏生生的声音响起,“这么吓人啊?”
“当然是真的,我亲眼目……”说话的人一哆嗦,“小,小姐!”
贺兰心欣朝他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道:“继续说呀!”说罢,还蹲下身来,双手托在下巴上,一脸天真的样子看着他,“继续啊,怪有意思的!”
众衙役见状,瞬间作鸟兽散,须臾间便没了人影。
刘小六打了个哆嗦,这群没义气的家伙,怎么小姐来了都不告诉他!
刘小六小心翼翼的看向贺兰心欣道:“我,我……那啥,哦对!小姐,我还得去巡逻,我先走了!”
看他要溜,贺兰心欣朝桃月使了个眼色,桃月上前用手轻轻一抓,便提住刘小六的领子,然后一用力,便将他生生的提了回来。
“桃月姐姐,放手放手!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怎么这么大力气!”刘小六好不容易才挣扎开。
“刘小六,你过来我问你,你若说得清楚,我便不告诉爹爹你在这里造谣的事儿!”贺兰心欣道。
“造谣?”刘小六一耸鼻子,站得直直的,“我才没有造谣!前天晚上,我真的亲眼看到了鬼魂!”
贺兰心欣眸子一眯,“哦?那你给我说说,鬼魂是什么样子的?”
刘小六便如此这般的将那晚所见告诉了贺兰心欣,。
听罢,贺兰心欣的眉头却紧紧地锁了起来,她沉吟片刻,便拍了拍刘小六的肩膀道:“如此看来,你就不是造谣了。不过,这件事情,你还是得保密,不能到处乱说,免得引起百姓恐慌。”
“哦。”刘小六撇了撇嘴。
“刘小六!”贺兰心欣猛然大声点名。
“是!”刘小六一个立正。
“你是保护百姓平安的衙役,避免百姓恐慌也是你的职责!我要你严严实实的闭上嘴巴,一个字也不可透露!”
刘小六看她表情认真,衙役的责任感油然而生,当即便笃定的应道:“小姐放心!我保证把嘴巴闭好,若多说一个字,便让桃月姐姐把我的嘴缝上!”
“呸!谁稀罕给你缝嘴!”桃月不满的翻了个白眼。
贺兰心欣倒是不计较这些,便笑道:“你这般说,我便放心了。好了,你去巡逻吧!”
“是!”刘小六得令,当即嗖的一下就跑没影了。
贺兰心欣转身绕过县衙边上的小巷,便穿进了自家的宅院。他们现在住的院子,比起瑞京城中,相差甚远。
槐木的老院门上面布满了缝隙,隐隐可以看到里面的院子。院子里一棵榆钱树,现在叶子已经掉光了,迎着干冷的风晃动,显得很是萧条。
贺兰心欣进门就看见贺兰崇德坐在院中的摇椅上晒太阳,只是这冬天的太阳哪有什么温度,他穿得厚厚的,蜷缩成一团,花白的胡须被风吹得轻轻飘动。
贺兰心欣心里酸了酸,却强忍住,挤了个甜甜的笑颜,上前喊道:“爹!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说罢,将手里的荷叶包挥了挥。
贺兰崇德鼻子耸耸闻了闻,一步跳起来:“老李头家的卤味烧鸡!”
琼花在屋里听见动静,便快步走出来给他们摆放好桌椅,又把鸡打开,给贺兰崇德倒上温热的酒水。
这两年,春花秋月,只剩下琼花和桃月这一花一月了。
离京的时候,因为迎春的父亲在京城就职,又是只有这一个独女,贺兰崇德不愿看到老兄弟年纪大了身边却没个人照顾,便让迎春留了下来。
接着就是半年后,胡梓冉寻到安宁县来,这厮竟然为了知秋将太医院的职务给辞了。既然他们郎有情妾有意的,贺兰崇德便做主给二人主持了婚礼。知秋便随着胡梓冉搬到了离县衙不远的宅子里去了。
桃月年幼时母亲便去世了,之后父亲又战死了,这会儿年纪也小,便哪里也没去。
琼花更是从小陪着贺兰心欣长大,自己的家反倒没有这么亲,加上她家中情况有些复杂,她也不愿意去,便就这样一直留在了贺兰家。
荷叶包打开来,香味瞬间四溢扩散。
贺兰崇德揪下一只鸡腿,咬了一口,道:“怎么想着去买烧鸡了,绕那么远。”
“反正闲着无事,溜达溜达就过去了。”
“哦。”贺兰崇德猛的想起什么,将鸡腿一搁,“给钱了吗?老李头家烧鸡被胡老太家的猫儿偷吃的官司还没解决,这不是行贿吧?”
贺兰心欣笑道:“哪有拿一只烧鸡行贿的?!你放心好了,给钱了的!”
贺兰崇德眯着眼看着她,有些不信任。
贺兰心欣一翻白眼:“你不吃我吃了!我都查清楚了,胡老太是故意放猫儿去啃老李头的烧鸡,就等着老李头来找她理论的!”
“啥?故意的?我这就去抓了胡老太来审!”
“阿爹!别去了,你且等着吧,我估计明天,最晚后天,老李头就会来撤诉。”
“嗯?为啥?”
“老树想要开新花了呗!”贺兰心欣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挤眉弄眼的道:“老李头家的老房子要失火咯!”
贺兰崇德一愣,随即想明白过来,捞起鸡腿就要打她,可是也就只是吓吓她而已,见贺兰心欣闪都不闪,便自己讪讪的把鸡腿放在鼻子边闻了闻,道:“你个小姑娘家家的,哪里学这么些个荤话!”说罢,又狠狠的叹了口气,“咋不是个儿子呢!”
贺兰心欣微微一笑:“要是打仗了,你便把我当儿子用呗!”
贺兰崇德怔了一下,咬了口鸡腿,慢条斯理的咀嚼了几下,缓缓道:“你又打听到了什么?”
贺兰心欣便将放在刘小六的事儿给贺兰崇德说了一遍。
“我觉得,那些个‘鬼魂’应该就是北襄的探子。”
“嗯……”贺兰崇德沉思片刻,道,“子勋那边也应该已经安排好了。”
“阿爹……”贺兰心欣迟疑的问道,“你不担心北襄是大军前来吗?三哥那几千人的军队,能挡住么?”
“安宁县地形复杂,大部队进不来,他们来探查安宁县,应该是想想要偷袭我们,拿下安宁县后,绕到定北城后方,奇袭定北城!”贺兰崇德皱眉道。
“所以你才让三哥搬到山上丛林中,预防北襄偷袭是吗?”
“嗯。”贺兰崇德叹了口气,“现在朝中太乱了……现在对北襄来说,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贺兰心欣眸子垂了下来,张了张嘴:“齐……”想问,却终究还是没问。
贺兰崇德见她那模样,便道:“都已经两年了,你还这么挂念他作甚!他何曾挂念你,给你寄过一封书信?”
贺兰心欣咬唇不语。离开瑞京城那天,她本来打算将他忘了,可是,就是那天,她频频回望瑞京城的时候,在城墙上看到了那如仙的白衣人。不论他是基于什么原因出现的,但她看到了,就一根筋的认定了,他是来送她的。
于是,那即将熄灭的星星之火,瞬间又被吹燃了。
那火燃得,就算两年没见着他,但是却一想到他,都会炙烤得她五脏六腑火辣辣的疼。她是那么怕疼的人,可是,就真的偏偏为了齐清羽疼了那么久,而且还无怨无悔。
她那么喜欢他,喜欢得就算相距千里也想方设法的知道他的一切消息。
她知道,这两年来,他渐渐成为了朝中最热议的人。
南麒东部大旱,蝗灾侵袭,百姓颗粒无收,饿殍满街。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却有官员贪墨赈灾粮草。
十三皇子奉命赈灾,开仓放粮,救济百姓赢得赞誉一片,而后又抓出了数个贪官,为朝廷解决了蝗灾后无钱买粮的大问题。
贪官抓了,却好像是扯乱麻一样,越扯越多,最后竟然扯到了太子身上。朝中百官弹劾,皆言太子无德。
玄帝震怒之下,废了太子,令其东宫闭门思过。
玄帝此举,让众臣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已废,为何还要留守东宫。
太子被处罚禁闭之时,八皇子齐清乔协理朝政,颇显君王风范,又加上生母是后宫权势最大也最受皇帝宠爱的丽贵妃,一时间便让人们开始怀疑,玄帝是不是有心将其扶为储君。
而十三皇子治灾有功,玄帝龙颜大悦,封其翼王,意指南麒之翼。一时间,一向低调的十三皇子,也变成了储君的热门人选。
他越来越成功,可好像,与她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