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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十一章:宫闱深深深几许(3) ...


  •   霍成君侧躺在床榻,一手支着香腮一手拈着蜜枣往嘴里塞,见殿外始终没有动静,她不免有些不耐烦地嚷了起来,“陛下怎么还没来?”说着,气呼呼地嘴一呶朝身边的侍婢说道:“香荷!你出去看看。”
      “诺!”香荷领了命便朝殿门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查看虚实。可是,左等右等却依旧不见刘询的踪影。时间久了,香荷先行懈怠下来了,“昭仪,奴婢看陛下今天是不会过来了。”
      “胡说!”霍成君眉尖微蹙,忿忿地吐了一粒枣核正好打中香荷的额头,“再乱讲,当心本夫人撕烂你的嘴!快去!快给我盯着去!”
      香荷委屈地抹了抹眼泪,又疾步去了殿门。虽说她是霍成君从小的贴身侍婢,但却从未受过霍成君的哪怕半点礼遇。像今日这般羞辱算是轻微的了,若搁在霍府恐怕早已要受皮肉之苦了。
      霍成君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低声埋怨道:“这都睡了一整天了,骨子架快要躺散了。”
      话未落音,香荷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支支吾吾地喊道:“来了…来了…”
      “是不是陛下来了?我就知道陛下还是在乎我的嘛。”霍成君兴奋地竟是不知所措起来,扯过被衿便要蒙头大睡。
      “不…不是!”香荷粗喘着气息,这才总算把话说完,“是…是霍夫人和太皇太后来了…”
      霍成君闻言顿时蔫了,本想起床迎接娘亲但碍于太皇太后也来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
      “哎呦,娘的心肝宝贝,是哪个贱人把你弄成这样的!回头非让你爹收拾她全家!”霍显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女儿搂在怀里,直压得霍成君喘不过气。
      上官凤儿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对滑稽的母女,想笑又不能笑、想哭又哭不出来。其实,她从进殿那刻起便知道霍成君是在演戏。别的不说,就说床榻前还未来得及收拾的枣核便已知端倪。她倒也不当面点破,只待静观事态的发展。
      霍显一抱起女儿便也知道了霍成君是在演戏,为了让自己女儿能得宠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将这出戏继续演下去。“娘的乖女儿,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可心疼死为娘了!怎么陛下还没来探视你吗?”越说越激动、戏越演越真,霍显硬是生生地将霍成君脖颈勒在自己肩头上。
      “娘!过头了…轻点…我都快…喘不过气了…”可怜霍成君粗喘着气息,附在霍显耳畔低声苦苦哀求。
      上官凤儿终于忍不住地掩袖窃笑了一下,转瞬恢复庄肃仪态走到霍显身旁,轻轻拍了拍了她的肩头假装配合道:“昭仪夫人太过虚弱了,快扶她躺下歇息一下吧。”
      霍显尴尬地朝太皇太后笑了笑,霍成君则如释重负地暗自舒了口气。
      “皇帝也太没有良心了吧……”霍显仗着自己是大将军夫人,在她眼里除了霍光就没有惧怕的人。所以,她说话向来口无遮拦,“我听说我家成君是因许皇后推搡才跌伤的,皇帝怎么也应该带皇后过来赔礼道歉!太皇太后,你说是不是?”
      “据哀家亲眼所见,事实似乎并非如此。对此,哀家不宜置评。”
      见太皇太后不护着自家人反倒帮起外人,霍显不禁颇有微词道:“呦!十多年不见,太皇太后倒是挺会说话的了嘛。”
      霍成君蒙在被窝里听母亲总在聒噪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却又不便明说,且迟迟不见刘询他们到来,心中便越发地烦躁起来,于是就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以示抗议。这是霍成君自小使用的伎俩,霍显见了便也心领神会识趣地住了嘴。

      “皇帝陛下驾到!皇后殿下驾到!”
      听到刘询来了,霍成君竟然忘乎所以地一个激灵从榻上坐了起来,见上官凤儿那诧异的眼神,明知露陷了却要死撑着继续装下去。只见,霍成君恍恍惚惚地坐了起来便又倒头装起迷糊来,哼哼唧唧地喃喃轻语,“陛下…陛下…臣妾好不舒服。”
      此时,刘询一身朝服雄姿英发地朝这边走来,左边是凤冠霞帔的许平君,右边是一身素绿曲裾的沈芊辰。刘询先是向太皇太后行了一礼,便径自走到霍成君榻前探视起来,“乌孙战事吃紧得很,朕也是刚谈论完朝政就匆匆赶了过来。昭仪夫人可有大碍?”其实,刘询打心眼里是不愿这样的,但碍于霍显在场且此事名义上牵连到许平君。不管真假,他心中明白这事可大可小,关键在于霍成君是否会计较。所以,他只能迫不得已地拿出那份独有的温情了。
      霍成君望眼欲穿地翘盼着能够有朝一日这样近距离地感受刘询浑身散发地魅力气息,如今他就这样真实地坐在了她的身边。霍成君第一次感觉到有一种叫□□情的暖流贯穿了她的全身,她激动地热泪盈眶幸福地扑倒在刘询怀中,哽咽道:“陛下,臣妾终于将你盼来了!”
      刘询本能地想要推开霍成君,转眼瞅见许平君在朝他微微点头,他也只好无可奈何地伸出手臂将霍成君揽在怀中。
      “呦!皇帝陛下可千万要护着我家成君呐,她可是贱妾和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容不得半点闪失的。贱妾听说这次是因为玩陆博与皇后起了争执?”霍显说着便一脸愤恨地瞥向许平君,“皇后,怎么说你也是后宫之主,自当做个表率;年纪又长我家成君丫头,理当礼让她三分。怎地这般不识抬举起来了!”数落到最后,话真是越说越难听了。
      许平君知道自己作为霍氏一口咬定的肇事者,无论如何争辩都是无济于事的。眼前这位气势汹汹的妇人又是手握废立新帝大权的霍大将军最宠爱的夫人,所以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的。“昭仪夫人,我知错了!还望昭仪夫人好生养病!”许平君歉疚地敛袂行了一礼。
      询虽然护妻心切,但此时却也只能陪脸作笑。
      霍显母女俩见占了上风,嘴角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满意的狡黠笑意。
      然而,沈芊辰看不下去了。她作为局外人自知事情来龙去脉,心中郁积的烦闷自是不吐不快,“明明是昭仪夫人自己像耍猴一样活蹦乱跳不小心摔伤了,管皇后什么事!”
      许平君扯了扯沈芊辰的衣袖,朝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哪来的野丫头!敢在皇宫里撒起波来!”霍显怒气冲冲地叫嚷道:“来人!给我拖下去先杖责四十,给她点教训!”
      “大胆霍显!竟敢当陛下圣驾,擅自发号施令!你可知罪!”上官凤儿见霍显颐指气使惯了,终究忍无可忍地大声呵斥了起来。
      霍显无所谓地跪在地上做做样子,“贱妾知错了!”
      沈芊辰洋洋自得地朝霍显扮了个鬼脸,直将霍显气得七窍生烟了。
      霍成君仿佛已经对周遭的一切置身事外了,只一个人静静地沉醉在刘询温暖的怀抱。她痴迷于他那明亮若星子的双眸,那眉宇间的威严是她在其他男子身上不曾见过的;最令他沉迷地还属他的微笑,他的笑意如春日微风拂面一样温暖直达心扉。“陛下,你真是世间最令人心动的男儿!”霍成君抬起双眸,微笑着朝他低声呢喃。
      这一刻,刘询心思微微一颤。说实话,自打霍成君进宫以来,他从没正眼瞧过她一眼。然而,就在他方才回眸看她的那一瞬,他第一次发现霍成君竟是这般的娇媚:闭月羞花的容颜再配以那软糯的磁音,恐怕世间没有哪个男人能不动心的。他?也不例外!然而,刘询稍稍冷静下来,转过脸去便要刻意躲避她那秋水一样柔情的双眸。
      只他这一细微举动,许平君便尽揽眼底,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丝酸涩的微笑。
      “呦!看看……昭仪夫人和皇帝陛下多恩爱,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霍显真是见缝插针,在旁不停地煽风点火起来,“只是可惜了皇后宝座,让大将军白白送给了别人。”

      刘询终于还是推开了霍成君,起身说道:“霍昭仪,你还是多多歇息吧。皇后也给你赔礼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朕该回未央宫处理政事了。”
      “陛下!”眼见着心中盘算好的计划即将得逞,霍成君岂肯甘心便又故技重演。她就这么顺势轻轻一倒,“陛下,臣妾心里好不舒服啊。”然后,一双白嫩的纤纤玉手便软弱无力地在空中虚划。
      许平君自然明白霍成君的意图,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对刘询说道:“霍昭仪带伤在身,陛下今夜还是留在她身边吧。”说完,眼角却是情不自已地沁满泪水。虽然,她先前有意让询多多亲近霍成君,但真到了这一天她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释怀了。
      此时此刻,询当真有些犹豫了:留下来吧,难免会伤了平君的心;若执意走了,谁敢保证霍成君会不会因此怨恨而大作文章。到时,再经霍氏党羽一传,许皇后“心胸狭窄、嫉妒霍昭仪”的坏名声恐怕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正在刘询左右为难之际,上官凤儿暗中扯了扯沈芊辰的衣袂,又朝她指了指床榻角落里的几粒枣核。其实,因霍氏母女一时疏忽没来得及清理,只要来人便一眼可见霍成君吐的那些枣核。刘询看见了、许平君也看见了,只因身份特殊不便当面戳穿罢了。要说眼尖的沈芊辰没看见恐怕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只是她不知道这枣核究竟能起什么作用?经上官凤儿一点拨,鬼灵精怪的沈芊辰立马计上心头。
      只见她若无其事地走到榻前,忽而踩到什么似得跳将开来,清了清嗓子假装无知地说道:“呀!谁这么大胆敢在昭仪夫人面前吃枣。呦!看来胃口还不小呢……”芊辰一本正经地数了起来,“足足有七十三颗之多呢。不对!那里还飞出一颗!昭仪夫人身负重伤,应该不会有此大好胃口吧?奥!难道是霍夫人你?”
      “说什么呢!谁会这么没教养!”偏偏霍显先前没看见枣核,更要命地是她没意识到这正是她的宝贝女儿所为。
      询、平君和凤儿演得有板有眼,再看看霍氏母女的窘态,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或许是底下的侍婢在昭仪昏睡期间一时贪吃,人之常情嘛。此事便罢了,朕不再追究了。”
      言外之意再明确不过了。霍成君心知自己装病的伎俩被识破了,借此要挟皇帝留居寝宫的算计彻底破灭了。但霍成君心中的怨气无处发泄,更为了在枣核这件事情上给自己有个台阶下,便只好找个人来出气了。“来人!把香荷拉下去杖责!看你们今后谁人再敢放肆!”霍成君索性也不装病了,中气十足地大声叫嚷着,似乎要将心中的怨气都要发泄掉。
      眼见着可怜的香荷便要被拖出去,许平君顿生怜悯之心便央求询劝阻。
      “霍昭仪,看在朕的情面上就饶过她吧。”
      霍成君一阵娇羞,语笑嫣然地回道:“臣妾都听陛下的!”
      刘询满意地笑了笑,“那朕改日再来看你。”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霍成君的寝殿。
      “我说宝贝女儿,你怎么就这么放走皇帝了?”霍显依旧混沌一片,根本没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都怪你啦!都怪你太蠢!”霍成君愤怒地朝霍显掷去枕头,对着殿内的一干侍女歇斯底里地呵斥道:“都给我滚!滚地越远越好!”侍女们惊慌地一哄而散了,见母亲站在原地没动静,霍成君又嚷了一句,“霍显,你也给我滚!”
      “咦!这丫头莫不是得了羊角疯!怎么翻起脸来连娘亲也不认了!罢了罢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说完,霍显惺惺地也走了。
      殿宇空寂,熏香袅袅。唯有榻前那泪人在悲声恸哭,只是她翘盼的他最终还是没能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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