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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五章:清贫相守不分离(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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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初露,许平君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眸子,瞥向枕旁却已不见了病已身影,“病已…病已…”她娇柔地轻唤了几声,想确认一下夫君是否当值去了。
此时,刘病已刚刚梳洗完正在庖厨张罗着为平君做一次早膳。自从许平君怀孕以来,他好似一下子成长起来。虽然也不过才是个未及弱冠的十七岁少年,但幼年遭遇和初为人父的双重身份使他相比同龄人显得更成熟稳重。听到妻子的叫唤,他赶紧抛下手中好不容易点着的木柴,匆匆忙地赶了进来,“君儿,怎么了?”
看到病已的样子,许平君先一怔再嫣笑最后竟是泛起泪光。刘病已被妻子的表情完全搞懵了,走上跟前举起衣袖边给平君拭泪边不解地问道:“我的好君儿,是不是做噩梦了?病已就在你的身边呢,不要害怕……”说着,将爱妻揽入怀中轻轻拍起后背。
须臾,许平君从床榻前拿起铜镜伸到刘病已眼前,破涕为笑道:“你自己看嘛。”
原来,刘病已初次下厨因为时间紧迫便于慌乱之中随意拿起了几根潮湿的木柴就要生火,结果浓烟滚滚却依旧不见火星。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鼓起腮帮对着灶膛吹气,最后折腾得整张脸就好像被人泼了墨一般黢黑。刘病已笑了笑,从脸上揩下一块烟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在了许平君的鼻尖上,“哈哈!命中!”
许平君假意气呼呼地撇起嘴来,娇嗔道:“你欺负人!”说着,从塌上拾起凉枕有气无力地就朝病已砸去。刘病已很轻易地接住了枕头,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然泛白,便讨饶道:“君儿,不闹了。我给你做了鸡蛋羹,你起来记得吃。时辰不早了,我得去掖庭了。”
“嗯!”许平君浅笑吟吟地点了点头,朝病已俏皮地吐了吐舌,“谢谢夫君!”
“那要不要犒劳一下?”未及平君反应过来,病已便在她的面颊印上了深情一吻,然后春风满面地出了门……
漫步在杜门大道,街上熙熙攘攘地尽是赶早的行人,喧嚣的吆喝叫卖夹杂着车辚马啸之声,别是一种繁华景象。
“卖胡麻饼咯!新出炉的胡麻饼咯!”
听到叫卖声,刘病已才想起自己还未曾吃过早饭,便径自走到饼摊前买了两个胡麻饼边吃边赶起路来。
“这不是皇曾孙吗?许久不见啦!”
刘病已抬眸瞅了瞅却见乃是忘年之交王奉光,他走上前去躬身一礼,“王叔,晨安!”
王奉光面露随和笑意,摆了摆手示意病已不必拘礼,“怎么?要去掖庭当值?”
病已点了点头。
“成家了就是不一样呢。”王奉光上下打量起病已来,只见他着了套墨色深衣、虽未及弱冠却已用縑巾束发,减了几分往昔的年少不羁却平添了几许成熟稳重,一身朴素的装束却越发将他衬托地英气逼人。王奉光发出啧啧赞叹声后,将目光转移到病已手握的胡麻饼上,二话不说就掰扯下一小块往嘴里塞。
刘病已笑了笑,心照不宣地说:“怕是斗鸡连早饭钱都输光了吧?”
王奉光顿时委屈起来,拍了拍病已的肩膀,语带哭腔地回道:“还是皇曾孙最了解我!”
病已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中剩下的胡麻饼全给了王奉光,“王叔,记得要适可而止!不然的话,你家老婆饶得了你,你家闺女可不会轻易原谅你。”说完,撩了撩额角的发丝潇洒地闲步离去。
望着病已渐行渐远的背影,王奉光竟觉得不寒而栗起来:他的闺女王思娴,虽然名字里有个“娴”,人却一点不娴静。好几次,她跑到父亲参赌的斗鸡坊大吵大闹,直将王奉光的颜面扫尽。为此,王奉伤透脑筋,只要输了钱便要在外面躲上好些时日生怕女儿跟自己僵上。王奉光回想起今早在赌场的惨败,再想想女儿那副气势汹汹的“扫赌”架势,不禁打了个寒颤只好垂头丧气地继续在街上晃荡。
“父亲!”
王奉光应声回头,却见一名清秀少女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朝他这边过来。“女儿,你怎么来了?”王奉光额头冒出虚汗赶紧陪脸笑道。
“是不是又去赌博了?是不是又输光了!”
“这…这个…”王奉光支支吾吾地竟是答不上话来。
“我就知道!你这嗜赌的坏毛病何时能戒掉?”王思娴忍不住数落起父亲来,“你看看病已,先前常穿梭于各大赌坊嗜赌成瘾。如今已然金盆洗手,勤恳过活。你怎么就不能像他这样改过自新呢!”
王奉光自知理亏,只好唯唯诺诺回道:“父亲知错了!下不为例!”
“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王思娴撅起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拂起衣袖就要离去。
“乖女儿!”王奉光叫住女儿,急步追上前去附语在她耳旁说道:“借点钱,父亲还没吃早饭呢。”
王思娴不满地白了父亲一眼,“何必借钱,我买给你便是!”
王奉光见心思被戳穿,悻悻然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我也不是太饿,还是回家吧。”
王思娴嘴角一扬,衣袂翩翩地走在前头;王奉光倒像个犯了错的稚童,唉声叹气地跟在后面。
时近七夕佳节,许平君独自闲居在家百无聊赖,便决定给病已纳一双麻履。自怀孕以来,她的身材逐渐丰腴、面色却是越加红润,少了些许稚嫩之气增了几许妩媚之韵,举手投足间颇有种难以言表的贤淑端庄。她抚摸了一下微隆的小腹,嘴角不禁洋溢起一抹幸福的笑意。墨色针线在她那双灵巧的纤纤玉指之间上下来回穿梭,只须臾时间鞋面上便活灵活现地织就出一幅山水图,好似水墨泼绘而成。
“平君!”
许平君抬眸顾盼,见来者是母亲和沈芊辰,赶紧丢下手中针线迎了上来。
许夫人拉着女儿,仔细地上下打量起来,良久才发出一声叹息,“我的乖女儿,瘦了!”
许平君莞尔一笑,凑到母亲怀里撒起娇来,“母亲!君儿明明是胖了。”
“你怀珠在身,这只是发福。母亲说你瘦,就是瘦了。”许夫人朝庭院里四处张望却没见到想见的人影,“病已那小子呢!”
“母亲!你怎么还唤病已小子,他现在是你的好女婿啦!”
“好女婿?等他让你过上好日子,我才会承认!”
许平君心知与母亲争执这些没多少意义便不再接下去,径自搀着她走到门前绣架旁坐下。
沈芊辰拿起绣架上的鞋面瞅了瞅,不禁啧啧称奇起来,“好一幅山水水墨画!平君,你的针织功夫真是天下无双呢!”
“芊辰姐姐过奖了!”许平君害羞地回道。
“怎么?给刘病已那小子绣的?”
许平君点了点头。
“你已有孕在身,切勿操劳太甚。动了胎气可不好……”许夫人从沈芊辰手中接过鞋面,“织得还算灵巧,不愧是我的女儿。刘病已娶了你,也算上辈子造化好。罢了罢了,只要你们小俩口琴瑟和谐,做母亲的亦知足了。”说着,她从随身带来的包裹中拿出一件新衣递给平君,“这是母亲给你做的新衣裳,试试看合不合身。这鞋面剩下的针活就由母亲完成吧。”
“谢谢母亲大人!”许平君满心欢喜地接过衣裳,拉着沈芊辰便进了厢房试穿去了。
婚后,许平君一直节俭度日、平日里穿着亦是朴素无华,想来已有月余未曾更换过新衣裳了。但她毕竟才刚过及笈之年,依旧怀揣着同龄少女的爱美之心。今日母亲送来新衣裳,怎能不让她感到惊喜。过了许久,许平君终于换好了新衣走到许夫人跟前,“平君,慢慢转个身让母亲看看。”
着在许平君这身的衣裳乃是一套墨绿色薄面曲裾深衣,衣面点缀白色花苞、裾摆褶皱起伏犹如翻滚的麦浪,完全是为许平君量体裁制而成,直将她的曼妙身材衬托地婀娜妖娆。平君只这么轻轻转身,恍惚间直叫人有种绿衣仙子下凡的错觉,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清新之感。
“平君,真是好生羡慕你也!”沈芊辰从旁细细打量起了许平君,不禁艳羡道:“就你这身装束再配上你这张略施粉黛的红颜,不管哪家公子瞧上一眼必将辗转思量多日。我想病已看过后,纵是不神魂颠倒亦将脚底虚浮起来……”
“芊辰姐姐,哪有你说得这般夸张。”许平君被沈芊辰的一番夸赞之辞直羞得面红耳赤,脸颊不禁泛起阵阵红晕倒更添了几分妩媚姿色。
日暮时分,送走母亲和芊辰以后,许平君依旧沉醉在新衣带来的喜悦之中。
“平君,我回来了。”刘病已拖着疲倦的身姿,进了庭院径自走到井边打起一桶凉水擦洗起来。
“病已,你看我今日好看吗?”许平君脚步轻柔地走到病已跟前,转了转身询问道。
或许是今日太过劳累,刘病已竟是头也没回地就随声附和道:“好看!”
许平君见病已敷衍,红唇微撅有些不悦道:“你看都没看,怎知好看!”
刘病已依旧低头洗面,“君儿,别闹了!我今天很累!晚饭做好了吗?”
许平君本想给病已一个惊喜,不想他今日竟是这般冷漠,心中不免有些委屈起来,提起裾摆转身就进了屋。刘病已擦洗好了脸颊,见平君没有答话心生疑惑转身看了看却已不见了踪影,“平君!平君!”
此时,许平君已将绿衣裳脱下又换上了平日里穿着。刘病已见妻子这身打扮不免困惑,“这不就是你寻常打扮?有何特别之处吗?”
许平君将端来的饭食搁置在病已面前,坐在他对面紧抿着樱唇并不说话。
刘病已见妻子不答话,自讨没趣地继续往嘴里扒着饭,忽见平君双眸泛起了泪光,满是怜惜地问道:“我的好君儿,怎么了吗?”
许平君从怀里拿出那双已经纳好的水墨山水麻履丢到病已跟前,语带哽咽道:“这是七夕送给你的礼物!你穿上试试合不合脚?”说完,又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看到这里,刘病已若还察觉不出什么异常来,那他就枉做疼她爱她的夫君了。他坐到平君跟前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温柔地撩拨着她的发丝,“君儿,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今日我实在有些劳累,对你语气有些生硬了,是我不对!”
许平君握住病已的双手,摇了摇头道:“病已,不能怪你。是我有些任性了!只是今日母亲给我送来了绿衣裳,本想给你个惊喜。却未顾及你的疲倦,是君儿肆意而为了!”
“奥?原来如此!”他面色稍霁,透露地满是欣慰之色,“那快穿给我瞅瞅呀!”
许平君抬眸瞅了瞅眼前的他,依旧那样温润如玉;她笑了笑,竟直接拉起他入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