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卿于归》珞音希

11、第十一章 九重天阙

　　人间的夜多少是更深露重，而仙界九重天阙的夜有的只是森森寒意，这寒意是庄严积威的彻骨。司法天神殿的重重宫阙在这九重天内巍峨挺立。已是四更了，主殿依旧是灯火通明，十二盏琉璃宫灯明亮的让人晃神，却没有哪怕一毫的暖意。流云雕饰的书案上整齐码放着高耸的奏折，细腰黑犬在桌角拢搭着耳朵，时不时打着呵欠，桌后的人正襟危坐，凝神阅着折子。这正是名震三界的司法天神。素黑的锦袍勾勒出脊背流畅的线条，指节分明的修长的手紧握一支狼豪小笔，随着俊逸小字最后一笔落下，这最后一本折子便被放在了右手侧，拧紧的眉峰展开。览了眼桌角的狗儿，不禁于唇边溢出一丝笑意，轻声道:“啸天犬，你快去睡了吧。”迷迷糊糊的狗儿听了这声轻唤登时警觉了起来，抬头看向那人，且幻化为人身，千年过去，依旧是那身装束，破旧的紧身黑衣，忙回道“主人，我不困。”杨戬转了视线看了眼殿侧的刻漏，紫竹片轻轻漂浮着，显示着四更的刻线在澄静的水中折出紫色的折线。回答是匆忙却也坚定，对这杨戬略微沉了沉脸色，佯怒道:“这都几时了，快些去睡吧！”见主人面色有愠，忠心的狗儿这才拖拖踏踏的离去，还不忘嘀咕道：“那主人怎么不去睡……”。这话杨戬自是听到了。无奈的轻摇了摇头，叹道：“这啸天犬啊。”
　　自书案旁起身，穿过主殿侧门向后苑行去，至一处水榭，停了步，凭栏又习惯性朝天望了望，清冷的月依旧洒下清辉，似是整个夜空的中心。杨戬却不再凝望，将视线投向了漫天的星辰，细碎的星光轻闪，微弱却不黯淡。淡漠的眸中映入万千星辰细碎的辉芒，射出温柔的光。就这么静静站着。过了许久，转了身，回了寝殿。
　　啸天犬总觉得自己在天上睡不够，这觉得才睡了这么一会，天就亮了，揉了揉惺忪的眼，便乐颠乐颠的去寻主人了，说是寻其实是奔，直接奔向主殿去了。在啸天犬简单的认知里，他的主人只要在天上，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主殿的。果不然，未至主殿便远远看到了身披银甲，头戴宝冠的司法天神大人。
　　主案上又早已摞了一摞高耸的奏折，是下界地仙于寅时送来的。杨戬其实是一夜未睡，回寝殿也仅是合衣躺了一会。寅时刚过，他就又回到了书案前阅起了折子，待到啸天犬奔至主殿时，奏折早已阅了一大半。啸天犬急行的声响略使杨戬顿了笔，然对此情形早已由无奈转至为习惯，仅抬首面向狗儿道:“早食用了吗？”“主人，在这天上，我都没睡够呢天就大亮了，我哪里有时间去吃早饭啊！”于案前，啸天犬微带抱怨道。杨戬再次执笔批着折子，出言安抚道：“在过两日，我们就回下界了，正好我也未用早食，一会和我一道吧。”言毕，专心阅起折子，将重要的几本批示后，交于值日的文书官。又吩咐立侍到膳房传膳。
　　一顿早饭吃的平平淡淡，却也让二人感到索然无味，尤其是啸天犬，与天上这些规制的膳食相比，更喜欢人间灌江口的菜色。啸天犬总是想不通，为什么主人每隔十年就要来天上待个三五日，处理折子在人间也是可以，你若是说为了那嫦娥，可自从惊彻三界的月光宣言后，都好几百年了，也没见有什么动静，你若说是为了朝会，可三十年一次距今还有十年呢。而且，在天上，天上有什么好，主人一点也不高兴！
　　吩咐侍者撤下早食，杨戬正要回□□，突然前殿值侍传讯言司命天神到访，杨戬甚感诧异，二人虽为同僚，可平日在公务之外并无交集。眼下也不是细思之时，于是应声道：“快将之请到主殿。”值侍闻令恭身退了出去，不多时，一着玄青夹纱直缀，仅以同色丝锦束发，身形高瘦之人行至主殿，正是司命天神司徒，初见司命天神如此打扮，杨戬不禁细观，只见沉稳中又不失俊逸风华。只听司命天神温谦道：“冒昧前来，因确有急事，还请司法天神见谅。”
　　“不知是何事，若能相助杨戬自当竭力。”
　　“既然如此，也就直言了，因需下界，且时间稍久，十日后的朝会就有劳司法天神了，我在此先行谢过。”
　　“仙君客气了，如今并无大事，想来朝会也无什紧要之事。”
　　“司法天神既是帮忙，这谢是应当的，实有急事，不便久留，司徒就此别过。”
　　“仙君有事杨戬也不便留，走好。”言罢，遣了立侍送司命天神出殿。见送了司命天神出殿，杨戬便也转身，唤了啸天犬，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