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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   蓝带国际学院墨尔本分校,甜点烘焙理论课教室。
      木橙坐在教室里发呆,脑子里不断有那天酒店里某个人的身影,正在这些影子挥之不去时,一个好听到让她无法不抬头的声音从教室的门口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
      有多好听就有多熟悉。
      知道是他的声音,但不敢相信是他的声音。
      木橙愣怔地看着门口站着的人,一袭白色衬衫加一身灰色笔直西裤,光洁白皙的脸庞映衬着精致的五官,一如既往的高挺鼻梁和薄薄的嘴唇,墨黑色头发下那双乌黑明亮的眸子透着淡然于尘世,却仍旧熠熠的光彩。
      不知道是不是木橙的错觉,曾经面对众人一向散发着携带着些许距离感的冷淡气息的纪郁岑,此刻却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
      台上的老师正兴致盎然地讲到勃朗峰栗子蛋糕,虽然被打断导致刚起的兴致有稍许的下降,但随和宽容的脾性让他原谅了那位站在门口的新生,“没事,进来吧,随便找一个作为坐下吧。”
      看着新来的同学已经进教室,老师捡拾起刚刚卡到一半的兴致继续说道,“勃朗峰栗子蛋糕起源于边境相邻的法国萨瓦和意大利皮埃蒙特,它的名称来源于与其颇有些相似的阿尔卑斯勃朗峰,法国的勃朗峰蛋糕基本上和意大利的差不多,但区别在于顶端的栗子奶油上。”
      老师的英文还在滔滔不绝地回荡在耳边,但木橙已经没有太多心思去听了,因为刚刚那个还站在门口的人已经径直地朝她走来。
      木橙看着他一步一步越走越近,心跳随着他不断靠近的步伐漏了一个又一个的节拍,直到他走到自己的课桌旁,听到他对自己说,“你好,我叫纪郁岑,以后请多多指教。”
      一阵微风吹进教室,木橙的浅栗色秀发被风拂起,些微飘散,她抬头望着面前的人。
      那双眸子,一如四年前。
      清澈如水,明亮如月,一个瞳孔的流转就能打碎她所有的坚持。

      哥特式建筑的教学楼外,草坪上开满紫色的数正在微风中摇曳,绿茵上星星点点地被紫色覆盖成一圈,木橙路过树下,带着细微褶皱的紫色花瓣落在头顶,一股清新的香气扑鼻而来。
      在木橙踏过星点紫绿之际,刚刚扎起的马尾却不知被谁轻轻地拉了一下,扎起马尾的发圈稍稍向下退去,被扎起的头发不禁有些许松散,随后便见一个身影飞窜了到她身旁。
      木橙惊讶地抬头,却刚好看到那个身影的面庞上与鼻梁侧峰齐长的睫毛,睫毛被夕阳镶上一层金色的绒边,长而微翘的睫毛在鼻梁上投下迷人的侧影。
      木橙微怔间,看到对方右手拿出一本本子,对她说,“把你的笔记借我。”
      木橙被那绒光里的睫毛惹得竟反应慢了一个拍子,刚回过神来想把手里的本子给他时,却发觉自己的左手被人抬起,随之而来的是手上多出的一份重量——
      他把自己的本子放在了自己手中的笔记本上,笑得好看地对她说,“不如这样吧,干脆你帮我做笔记吧?”
      秋天的夕阳在他的身后铺陈开来,把他的轮廓细细包裹,好看得木橙竟一下忘了拒绝或是象征性地问个为什么。
      他就这样在青山夕阳下转过头,继续笑着看着前方的绿茵成片,淡紫飘落,和她并肩走在绿茵如盖的草坪上,陪她踏过草坪上的每一寸夕阳,木橙抬头望向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回转。
      他的睫毛好看到让她差点以为他是故意的,故意走到她的身边,让夕阳照在他的身上,浸着他的睫毛,好让她舍不得回头,好让她,无法抗拒。

      秋日的夜晚,酒还未过三巡,菜还未到五味,木橙踩着地上的落叶,在落叶经过轻碾发出清脆的响声之际,木橙的另一支脚已经踏出,拉开玻璃门上的欧式古黄把手,门把手上La vie de tous的木牌摇晃两三下,进店。
      穿过大堂吃着可丽饼谈笑风生的人们,还有他们周身弥漫着的咖啡香气,眼睛掠过一片片灯光和棕褐色砖砌复古墙面,木橙进入后厨。
      换好衣服,扣上排扣,打好领巾,把头发扎起来准备塞进制服帽里,手指滑过秀发触碰发圈的瞬间,却突然回想起那天头发被人轻轻后拉的瞬间,脚步不禁微微顿了顿,却听见师傅正在叫自己的名字,便马上走出了换衣间,一边低头整理着衣服,一边往师傅声音所在处快步走去,抬头却看到一张脸——
      今天早上在教室门口看到的那张脸。
      在抬头看到这张脸的瞬间,木橙彻底懵了。
      最近……好像……哪儿都有纪郁岑的身影啊。
      然而,眼前的人对于她的愣怔和讶异却好像没有丝毫的讶异,反而眉梢微弯,眼角透露着让人无法相信的柔和,笑着对面前还处在惊讶之余的人礼貌地说道,“你好,我叫纪郁岑,是新来的实习生,请多多关照。”
      和早晨一样的语气,就好像他们,才是初见。
      他在想什么。
      木橙看着眼前的人,墨黑色的头发软软地附在额前,烘焙房的灯光落在发梢,原本应是炫目的光泽,不知是否因为头发的柔软度,和烘焙房里较外面略显微弱的灯光而显得意外柔和,而在发梢之下的那双眸子,倒映着整个烘焙房里的灯光,宛若碎光星辰的陨落。
      看得见他的柔和,却看不清他的来意。
      看得清他的眸子,却摸不清他的心意。
      师傅看着眼前异常的气氛,只当木橙看见帅哥一下子没镇住脚步,于是便向木橙交到了一句“以后这个实习生就交给你了”后,就转身去忙了。
      徒弟喜欢看帅哥,师傅哪有阻拦的道理啊。
      坐落在后厨里的小小烘焙室,只剩下木橙和郁岑两个人,烘焙室里飘散着马芬蛋糕的香甜气息,耐烘焙的巧克力豆正配合着烤箱的温度,不断地飘出迷人的香气,混合着从每一个细缝里飞窜而进的咖啡清香,让人的心头不禁慢慢变软。
      木橙轻轻挽起袖子,走到台前开始和面,郁岑也一个转身走到台前,拿起已经发酵好的面团照着她的样子一点点将它们延展后折起,再延展再折起,直至面板上的高筋粉在手掌的揉弄中混合在面团里,将原本面团粗糙的表面变得光滑平整。
      “你……为什么会在这?”木橙仍旧低着头和面,语气里像是有着轻轻的疑惑,但因为疑问式的语句轻柔的成分太多,却像成了一种别样的问候。
      “我,为什么不在这。”被问者的回答镇定得理所当然,和身旁的人一样,和面的动作并未停止。
      同样让人嘀笑皆非的答案,就如同那年第一次去他家帮他做早餐时,他背靠着冰箱,她用打蛋器打着鸡蛋时的一问一答。
      回忆的点滴涌现,让木橙不禁脸上习惯性地闪过了一丝笑容,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这一丝笑容,让她这两年的苍白感竟削弱了三分,随之而待之的是许久不见的柔和,那样的柔和里,像是夹杂着有色彩的泡沫纷飞。
      “来学习。”声音里的平静像是裹挟着一层静谧的柔软,落在木橙沉默的柔和里,让一开始发文的木橙不禁有些轻微的讶异,以致她原本那份不声不响的柔和,好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周身又被添了几笔颜色。
      “学什么?学甜点?”虽然因为内心有一种颜色在褪落,许久未见的种种颜色却像血液上涌般浸润着包裹自己,但这个疑问仍旧满满。
      因为无论怎么想,都无法理解一个歌手为什么要来这儿学甜点,而她却忘了这样的逻辑在她自己的身上同样符合——一个插画师漂洋过海本准备进修,最后却放弃所有机会,跑到异国他乡来学甜点。
      郁岑好像知道身边的人会这样发问的似得,浅笑着答道,“答错。”
      木橙不禁有些错愕,“那是什么?”不是学甜点,那是什么?
      她很自不量力地想到了一个答案,为了她,才来的。
      但即使一开始有着自不量力的胆,马上又被自己另一个大脑里有着自知之明的逻辑推翻——如果真的为她而来,为什么他都不问。
      每一次的遇见,都像初见,是为了告诉她,她从未在他的心里留下过任何痕迹吗?
      不知道为什么,木橙突然有点后悔问这个问题了,因为她不太清楚这个答案是不是要分割她一直以来的眷恋,她突然有点不太想听到那个答案了。
      正在木橙嘴角的柔和一点点退去,转而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失神包裹时,却听到对方低声却充满磁性的声音,在飘散着巧克力豆香气的空气中下落,
      “你。”
      木橙沾满面粉的手顿住,不禁抬头望向身边的人,手指停在愈渐平整的面团表面,因为思绪和动作的停顿不禁浅浅地凹陷。
      原本同样在和面的动作停下,“放弃你,”声音低沉地让人听不清他句子里蕴含的情绪,却侧过头迎上木橙的目光,“或者,让你爱上我。”
      如果每一次重逢都像初见,那好久不见是不是可以用你好来代替,本该小叙后离别的情景是不是也可以改为从这一刻开始重新相识。
      木橙猛地抬头,却恰好对上他的目光,深邃而迷惘。
      他身后的银色烤箱里面包在温度的催化下不断膨胀,面包上的椰丝因为温度的灼烧而缓缓溢出诱人的香气,他的轮廓在灯光下,在烤箱的昏红灯光和香气弥漫里,愈加厚实,却像在融化着什么。
      木橙好像听到当初的坚持里,有什么在崩塌。

      几天后的周末,师傅让木橙带着郁岑去墨尔本转转,好让郁岑熟悉一下墨尔本的风俗人情,对于他之后做符合墨尔本人口味和审美的甜点有一定的帮助,于是木橙觉得直接来个墨尔本短途旅行其实也不错,便干脆详细地做了个观赏计划,而计划里的第一站,就是眼前的大楼——尤利卡大厦,墨尔本最高的大厦,全世界最高的住宅楼,88层全为环形落地玻璃建造而成,高300多米,共91层,556间公寓,13部可以达到9m/s的电梯坐落其中。
      木橙和郁岑走进尤里卡大厦,当走到电电梯门口时,郁岑开口问道,“你不是恐高么?”
      木橙在接受到这个问句后,原本一直在克服的心理障碍开始隐隐约约又在内心泛起,“是啊……”
      “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语气里有着什么……
      木橙敏感的嗅觉从他的语气里闻到了一丝对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没头没脑的气息……
      原本就因为预藏的恐惧而心里莫名发慌,现在这股慌被身边这个人的问句转化为火山爆发的口子……
      哥哥我辛辛苦苦做了一夜的心理准备来克服那折磨死人不偿命的恐高又辛辛苦苦带你来这儿虽然是你开车但现在哥哥我搞不好呆会要瘫坐在地上丢人现眼恨不得马上溜走但还是英雄气概地留下来陪你了结果你个“暴殄天物”的人居然还敢觉得我莫名其妙……
      来人!!!给我拖出去斩了!!!!
      然而这些就像弹屏一样在两秒内从那个火山口轰隆而下,而在第三秒即将开口的瞬间,分分钟想起他被激怒的样子,便识趣地压下火气马上转化为心平气和的语气说道,“你好不容易来趟墨尔本,总要带你来看看墨尔本最高的大楼吧……”
      好不容易?郁岑的内心不禁流露出一丝没能忍住的轻嘲。
      是啊,好不容易。
      忍了两年才来,等了两年才敢来。
      怕来了见不到她,怕见到了却发现她并不是那么渴望见到自己,怕望向她眼睛的时候,发觉自己只是她的过往,被贴上终将被遗忘的宿命。
      怕,连一个要把她强拉进自己人生里的借口都从她眼神里找不到。
      轻嘲在电梯门打开时变得更加浓烈。
      从头开始,果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啊。
      毕竟,爱过的人身上都是过往,多望一眼,都是曾经的伤痕。
      说起你好的时候,已经从她身上看见了自己的万语千言,从不言说,却住在她身上的每一寸每一分。
      更何况她不是他的爱过,而是他的还爱着。

      木橙解释之后纪郁岑并未过多言语,但木橙内心那喷薄而出的弹屏还没消逝,就已经被随着打开的电梯门而排山倒海袭来的恐惧感给包围了,尽管龚琳娜的忐忑都要比她此时的忐忑稍逊三分,但她想到自己要好好照顾这个初来乍到墨尔本的同学后,还是毅然决然地跟着纪郁岑的脚步踏了进去。
      88层高的大楼,40秒的电梯就能到达,90层和91层分别装有两个300,000升的水箱来防止电梯摇摆,大厦顶部在强风中弹性拜服可达到600毫米。
      由于巨大的高度落差和电梯上升过快的速度,木橙的耳朵灌溢着不舒服的异样感,郁岑内心蔓延的情绪在这四十秒里不断缓冲,最后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停止,因为身旁的人手心已满是冷汗,还有手掌上的一道道凹陷。
      木橙在看到电梯门打开时犹如从地狱鬼门走了一趟般惊魂,意识比她还要迅速地把脚跨出电梯门,一出电梯,就会有种鸟瞰千里之外的感觉,可是当木橙认识到她此时身处的是第88层大楼,离地面三百多米的地方时,即使是站在这层楼中心地带地毯上的她,脚还是有点软。
      尤里卡大厦的88层被叫做天阶,全层被设计成观景平台,大片的落地窗环形四周,每一寸玻璃外面都是壮丽的风景,就像是建筑在天空之中的一片台阶一样。
      郁岑朝着观景台的巨大落地窗走去,木橙还是硬着头皮跟了过去,却发现脚在一步步迈出时有些缺乏力气。
      五楼以下的英雄,五楼以上的狗熊,说的就是她。
      郁岑沿着落地窗走,向此刻正离他半米远的安木橙同学问道,“上来都上来了,你真的不过来看看么?”
      木橙尽力直起自己的膝盖,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有气势些,然而别说膝盖了,现在的她连膝盖下那部分的小腿都没什么力气,外在气势上已经不可挽回了,那声势上的功夫一定要做足了,但刚想发声她却听见了自己音里的颤抖……
      气势声势全盘皆输的木橙已经无力反驳了,最后只剩下最真实的回答,“不用了……我这边的视角挺好的,你慢慢看就好了……”其实现在的视角几乎只能看到天空……
      离那玻璃窗将近两米我都已经腿有点发软使不上劲来了,要是过去站在窗边看估计要瘫软了……太丢人现眼了……虽然现在已经很丢人现眼了……
      “真的不过来?”
      “不过来……”死都不过来。
      “好可惜。”
      “……”命比较重要
      “从这边看下去,弗林德斯火车站很像俄罗斯方块。”
      “……”
      “火车看起来有点像蚯蚓。”
      “……”
      郁岑边沿着落地窗走边给木橙介绍底下的风景,连带各种闻所未闻的比喻,虽然离奇,但是很有把人的心弄得痒痒的,忍不住想看一眼的能力。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木橙腿一边发软,心里一边好奇,但一想到要过去而这里离地下又是三百米,真是好不煎熬。
      “丹德农山在光里的样子还不错。”
      卑鄙……丹德农山是她在墨城最爱的山……
      “墨尔本海港被光照得样子很像日出。”
      无耻……墨尔本海港是她在澳洲最爱的海港……
      在各种即兴描述的轮番轰炸下,郁岑再次转过头来,像是毫无察觉眼前的人的恐惧和对他行为的磨牙声似的,再次善意地问她道,“你真的不打算过来看看么?”
      木橙干笑着回他道,“呵呵…不用了……”宁可怂,也要命,这是她人生的一大原则。
      “哦,好的,既然你不喜欢观景平台,那我们去悬崖箱吧。”
      木橙顿时感觉五雷轰顶。
      刚刚纪郁岑同学说了什么……是不是她的听觉出了什么问题,她刚刚好像听到了悬崖箱……他居然说要去悬崖箱……悬崖箱……那个全透明的悬崖体验箱?脚下的玻璃方块下就是将近300米的高空……还不如直接拿把刀过来抹她的脖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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