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夜》紫上薰

24、第八夜 b

　　“因为他是历史上有名的学者，族人认为他可以帮助我们进行研究。也因为在婚礼上，他宣誓，永远不会离开，不会离开他的妻子。所以，全人类都祝福了他们。但没过多久就证明，这是人类史上最大的错误之一。时间永远不能和历史重叠，一旦错乱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去修正。”
　　肖吟听出了冷漠中的鄙夷，又或者是一种痛苦，就像黑暗十年后的人们，言语中少了的温度，都是因为痛苦。
　　一千年前的专家学者和一千年后进化的人类一起工作，似乎是探讨和研究，也可能是学习。吉教授的眼神如饥似渴，在这里了解到的每一种常规科技，对吉教授出生的年代来说足以捧回诺贝尔载入史册，足以让他的身姿矗立在任何一个纪念广场。而现在，他仿佛小学生般，面对新世界，知识竟然匮乏如斯。
　　吉教授沉浸在这样的生活中，重新学习认识世界，这个在未来世界最微弱的人，不久就迎来了生命的喜悦，看着妻子的腹部逐渐隆起，同样历时十个月，等待着奇迹的诞生。
　　在30世纪，每一个生命的诞生，都足以让整个家族庆祝。终于到了分娩的日子，像是一场隆重的庆典，聚集在一起的家族举杯欢庆等待新生儿的啼哭。吉教授获得允许，亲自参与妻子的生产过程。当他捧着新生儿举起，那一声啼哭让雅米达家族激动得欢歌笑舞，让吉教授激动得流下眼泪。
　　他亲吻了妻子，抱着儿子——跨越时空的生命，在欢庆后的沉醉中，谁都没发现吉教授又跨越了历史。在时空叠越和混沌中，他带着儿子还有谁都没发现的一罐脐带血，跌回了威德纳图书馆。
　　婴儿的啼哭声惊动了整个哈佛。距离失踪十个月，吉教授又突然出现在哈佛，并且多了一个婴孩。这则消息在哈佛人口中传播，但在后来的日子里谁都没有再见过吉教授。
　　只有哈佛最高地位的几个人才知道，就在吉教授回到哈佛的当天晚上，学校临时召开了紧急会议。吉教授失踪期间的经历到底讲述了多少无从考证，但他用手里的婴孩和脐带血，说服学校成立了特别委员会。他们拥有了一个秘密实验室，那本穿越时空的“书”、婴孩和那一罐脐带血，是整个实验室内研究的标的。但吉教授孜孜不倦发表的论文，那些30世纪普及的科研技术，为哈佛创造了学术巅峰地位。不仅是生物医学方面，各大专业学科都因为吉教授带来的些微论述带来突飞猛进的推进。
　　但他始终专注的是实验室内的婴孩和脐带血。
　　“这个实验室就是’人类补完计划’的雏形。”
　　雅米达的声音在肖吟耳边响起，那些主动进入是觉得画面变成光束，消失在一片白色中，重新浮现出佳琪·雅米达的脸庞。
　　肖吟仿佛用尽了力气，跌倒在地大口地喘息着。她再一次环视身边的一切，这些白色的培育室还有禁区里的那些与未来世界的房间如出一辙，只是还无法制造的材质无法实现空间自由变形罢了。而每一个围观的人都盯着她的脸，似乎想要知道她看到了什么，除了……吉仲平。肖吟的嘴角开始抽搐，迎上的却是吉仲平不甘心但又好像在嘲笑的眼神。
　　“这是……这个男人是吉教授？这个婴儿就是吉部长？”肖吟全身虚脱，浑身冰冷的汗水沾着衣服，而更寒冷的却是心脏。
　　“是。上一代的守门人，也就是吉教授的妻子，虽然痛心丈夫的欺骗和离开，但如果不是他回到过去之后泄露了未来的机密，更尝试提取遗传筛选基因来改造人类的话，雅米达家族可能就不会制定回收计划和清洗行动来阻止他的所作所为。”
　　“父亲是一位真正伟大的科学家！”培育室外的吉仲平突然大吼着，眼中是崇拜，是由衷发出的狂热赞美，“他不是什么人的丈夫，也不是什么好爸爸，但他秉承的是人类科学家的精神！是人类最伟大的科学家！”
　　但这样的赞美却被佳琪·雅米达鄙视，冷漠地看着匍匐在地的改写历史的存在——跨越千年血脉的同辈，但却是无法宽恕的存在。
　　“他只是为了一己私欲，并不是真的为了全人类的生存和发展。他去过未来，他知道因为进化导致的副作用是物种接近灭绝。我们的科学家之所以制造空间之门穿梭到历史，是希望找到解决方案，通过改善地球环境、阻止环境的恶化来延缓人类生命周期的步伐。他学习过宇宙生命周期原理，他明白人类进化到极限即将步入衰败期。但他却欺骗了女性的感情，想利用未来的物质人为地加快人类进化！”
　　“你是说，吉教授是为了他的科学研究才和雅米达女性结婚生子……所以他抱回来的婴儿和脐带血……”肖吟恍然一惊看向吉仲平和颇具雅米达特征的吉小直，心里升起的是无名的悲怜。
　　“吉教授为了获得定向遗传筛选的基因，才和雅米达女性生下了吉仲平，他才有机会偷走的脐带。就是从这里提取出物质X，用来选择遗传基因的物质。他说服了哈佛的校长，进行培育，然后去游说联合国的领导们。他们起初并不相信，只是给了一点点经费，而当吉仲平慢慢长大，显示了他的能力后，世界上最有权有势的国家终于决定投入这一项所谓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科学实验。”芭芭拉向肖吟解释道，“X会在□□前注射入女性的身体，等到女性生下婴儿后，再由母体的脐带中采集保存。但这毕竟是非人的，X是不存在人体内的物质，所以不但不能确保后代的培育效果，甚至对零代的实验者都会产生很大的损伤。因此禁区的建立，并通过各种方法搜罗全世界的特异能力者，是完全保密的。”
　　“但其实这不是为了人类更好的发展，而是会将人类更快地推向灭亡。甚至，他的实验会即刻影响到我们是否还会存在。历史上每一个小小的改变都会在未来影响巨大的变化。所以我们必须在他实验成功前，回收所有不该出现在历史中的物质。”佳琪·雅米达眼睛中的绯红色愈加浓烈了。
　　“所以……”肖吟终于整理出了思绪，平静地看着来自未来的人类，“是你们引发了禁区的大爆炸，也是你们把那些无辜的人带回未来去销毁？”
　　佳琪·雅米达点了点头：“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我们尝试过说服吉教授，他表面佯装答应，却在暗地里找到了能量水晶……这是我们的时代才大量开采的能源，他用能量水晶制作了能量控制系统，使得我们无法靠近。”
　　“那禁区的大爆炸……”肖吟看了看默然矗立在一旁的芭芭拉，会想起看到的监控视频，恍然大悟。
　　芭芭拉的身体开始颤抖，仿佛年少时噩梦般的记忆再次降临在面前。她仿佛看到被照亮成天堂的禁区，自己本牵着父亲的手一蹦一跳地说着话，却在光亮中看到父亲最后那张恐惧的面容。然后紧接着是漫步尽头的地域，爆炸、惨叫、黑暗……在这禁区唯一存活下来的只有被父亲护在身下的自己。然后在黑暗之中不知度过多少时日，以为就要在死寂中发疯的自己，见到了青紫色长发的诡异少女。没有人知道，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她下定决心要帮助父亲完成遗愿。
　　“当年雅米达不止一次地警告父亲，我见过父亲的害怕与恐惧，还有试图去阻止禁区的实验，可是这一切都失败了，没有人愿意听父亲的。于是，雅米达家族终于对禁区实施了清洗计划……父亲一直不认同吉教授的做法，所以迫于无奈答应与雅米达合作，制造机会让雅米达得以进入禁区实行清洗。这些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父亲……只是希望能够把人类历史矫正过来。”
　　肖吟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颤抖着嘴唇最后还是用力咬紧。她想指责草菅人命，但却说不出话来。如果面对吉仲平还可以慷慨激昂，那么面对芭芭拉，她竟无言以对。牺牲已经在所难免的情况下，到底人类的未来发展重要还是眼前的人命重要？到底是一个物种的存亡重要还是个人生死重要？她不知道要怎么去判断，或者说，无法判断。她很想说可以用别的方法，但她心知肚明根本找不到更直接有效的方法——毁灭，毁灭一切不该有的存在，竟然变得如此合情合理。
　　“肖吟……别听她的，她们是一伙的，她们想要杀了你们！”吉仲平和吉小直不停地试图挣脱无形的禁锢，一直注意着里面的状况的吉仲平忍不住大声呼喊起来，“那五十四个人都是她们杀的！”
　　佳琪·雅米达猛地转过头去瞪了吉仲平一眼，那一个眼神就像是无形的利器，瞬间将吉仲平掀翻在地，重击之下摔落的力量，一股鲜血不能自控地从他口中喷出。
　　肖吟的脸变得苍白，她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斯龙，那个矫健的身形如今仍然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毫无血色的脸庞递给肖吟一个抚慰的神情，然后他硬撑着地面，艰难地想要站起很来。肖吟连忙上前一步去扶起斯龙，那沉重的力量加诸在她的身上，却让她不由地有些宽心。
　　“不错，那五十四个人的确是我们杀的，确切地说是芭芭拉帮助我们完成的。”佳琪·雅米达注视着肖吟和斯龙，等他们站稳了才继续说道，“对禁区实行了清洗行动后，我们才发现有一部分被培育出来的人类送到了世界各地。其实并不是吉教授所认为的缺陷实验品，而是，这些生命的进化特征被隐性遗传了。因为散落各地，在他们的特征明显爆发出来前，我们也很难找到他们。所以这些年，通过不断的跟踪、监督，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PSP总部，利用这里获取的信息来寻找那些人，在被带来PSP之前回收它们。”
　　芭芭拉看着肖吟的眼睛，淡定毫无慌张。从开始目睹惨案，到立志继承父亲的遗愿，而后和父亲一样走上了与雅米达合作的路，才了解到父亲那不为人知的决心。她敬佩父亲，也更坚定了她要替父亲完成遗愿的志向。所以她带着禁区中仅存的秘密，继承了父亲的职责，却将种子的信息全部透漏给了佳琪·雅米达。
　　“就算是那样！就算是那样……”肖吟激动地向前冲去，却被斯龙的身躯牵绊住了。她眼里有不甘，更有说不清伤痛还是悲愤的泪水。
　　吉仲平和雅米达的较量早就开始，一个想要找回实验品继续研发人类进化，一个想要回收阻止人为进化。在这一场较量中，因为芭芭拉与雅米达的合作，使得吉仲平总是落后一步，直到发现漏网之鱼——肖吟和斯龙。
　　肖吟拽紧了拳头，无法释放情绪，悲愤和不满此刻得不到任何宣泄。那些事实被还原后竟然更多的是无奈，无能为力去面对的现状面前，再去指责和控诉已经丧生的吉教授又有什么意义？
　　“吉教授是和他妻子在禁区一起同归于尽的，所以我才成为接任的守门人。”佳琪·雅米达似乎看穿了肖吟的所思所想，忽然说道，“这个世界必须要讲究平衡，不该存在的东西就不该出现在不应该的地方。不然的话，不仅是你们的世界终将失格，最后还会波及到我们的未来。虽然没想到还有意外的存在，不过今天，我也应该完成我的任务，完成这里的清洗。”
　　佳琪·雅米达把身体缓缓转向外侧，在培育室透明的墙体之外，是被强行禁锢的吉氏父女二人，被压制在地面的身体不住地挣扎，原本气血上涌而泛红的面庞在看到佳琪·雅米达的转身后一片苍白。
　　“你……你想干嘛？”吉仲平失去了平日的风度，面部的肌肉开始抽搐，因为恐惧而睁大的眼睛显得格外突出，咕噜噜就会掉下来一样。
　　佳琪·雅米达的嘴角有一抹不经意的微笑，不，是嘲笑。一直没有表情变化的苍白的面孔上出现了情绪。她穿过培育室的墙壁，驻足在匍匐在地的亲缘面前——理不清的辈分让她从不开口称呼这一长一幼。她似乎在思考，在吉仲平和吉小直惶恐的注视中，把时间拉长，每一秒的沉默都在折磨着吉氏父女。然后，时空之门又出现在面前，和许久之前一样，沉重浑厚的模样，仿佛一部人类史传记。
　　“你还有最后的选择……跟我回去，永远生活在未来。”
　　佳琪·雅米达的话语有了一丝温和，绯红色的瞳孔只倒映着吉仲平的模样。落荒而逃的渺小，让她有些可怜，这是为了亲缘所做的最后让步，她在期待吉仲平的答案。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吉仲平，斯龙、肖吟、芭芭拉……甚至吉小直。吉仲平的嘴角突然急速地抽动，失去控制的神经牵扯着面部肌肉，一下下明显得可以让人看到到跳动。
　　“爸爸……”吉小直从没显露过的稚嫩在此刻呈现在大家面前，眼里是害怕是软弱，是期望身边的父亲可以给自己安抚。就好像普通小女孩那样，一旦加诸在身上的禁锢消失，她就会扑进吉仲平的怀里大哭。
　　吉仲平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宝贝，那欲哭无泪的样子真的惹人怜爱。他向吉小直挤出一个微笑，因为嘴角的抽动让这个微笑显得古怪异常。当他再转过头看向佳琪·雅米达的时候，脸上的恐惧和失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
　　“好，我答应你，我和小直跟你回去。”
　　吉仲平直视着佳琪·雅米达，坦然地接受着绯红色目光的灼烧。
　　“魔书”在大家面前打开了扉页，如窗框般透视着混沌的时空通道。吉仲平的身子忽然一震，禁锢在身上的力量减弱了，他活动了下手指，扶着身旁的女儿站起身来，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帮吉小直整理了头发。
　　“爸爸……”吉小直一把抱住了父亲的大腿，埋在腹腔的脸蛋无意识地濡湿了父亲的衣衫。
　　“好了。”那被尘封的父爱，在温柔的话语中流淌。吉仲平拍了拍吉小直的脑袋，然后掰开紧紧环抱的小手，但他并没有放开，而是牵着吉小直，向佳琪·雅米达走去。
　　吉小直侧仰着脸，注视着自己的父亲。没有恐惧没有害怕，而是满满的幸福和崇拜。从眼睛到酒窝，都是笑意和欢快，是她那少女年纪该有的甜美，完全无视了周围的一切。她跟着父亲向前走，根本不用去看方向，不论去哪里，只要有父亲带着自己就好。
　　对，只要父亲不放手。吉小直捏了捏父亲的手掌，忍不住抿嘴微笑，想要表达的快乐还没有传递出来就被猛然而来的推理打断——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她长大了嘴巴和眼睛回头向前看去，和自己如此相似的面庞就在咫尺。吉小直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情，身体就被重重地甩在无形的坚壁，几乎要碰到的鼻尖冷冷地对着自己无缘由撞伤的脸，疼痛的感觉刚刚侵袭到大脑，身子又被弹开，仿佛一颗炮弹，轰地砸向地面。
　　吉小直顾不上嘴角流出的鲜血，她挣扎着睁开眼睛，混乱的视线里是镇定自若的佳琪·雅米达，没有行动丝毫，连表情都没有改过。她艰难地昂起头，把视线投向远处，她挚爱的父亲已经从面前消失，只有那个颤抖的身形扑到禁闭门前，原本只为他自动打开的电气门失去了动能，他的身子都得更厉害了，控制不了的手指慌乱地按着密码键盘，低下的脑袋全然不顾身后看不见的那些人在做什么。
　　“爸爸……为什么？为什么……”吉小直的眼泪流淌到嘴角混杂着不断突出的鲜血，冲淡了颜色，但那清脆的童音此刻听来异常的凄惨。
　　吉仲平还是没有回头，一遍遍试验开门密码，一遍遍失败得不到回应。他愤怒地一拳砸在密码盘上，突如其来的黑暗回应了闷重的声音。
　　实验室里人们发出了恐慌的嘈杂，丧失感知的黑暗密闭空间里却有一个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威胁……人们开始害怕，开始推搡躲藏，不明方向地想要逃离。越来越多的人涌向密闭门，各自推搡着企图输入密码来逃离，但前赴后继，没有一个人得到回应。
　　吉仲平早被丧失理智的人推到一边，但他不放弃，再次冲向人群，想要挤进去。
　　“小直，快帮我！快！只要逃出去了爸爸就天天陪你玩！”他头也不回地吼叫着，想要像以往一样得到女儿的帮助，轻而易举地控制别人的行动。
　　但那些人始终挡在他面前，不留给他一丝缝隙，任右手插入了人体的缝隙也掰不开一条通道让自己挤进身子。
　　“小直，你怎么还不动手！”吉仲平大声斥骂，身体一往无前地挤着，还是没有回一下头。
　　吉小直瘫坐在地上，在黑暗中，就算别人都看不清人影，但她的眼里只有哪一个身影——修长、疯狂、永远只看向前方。她的眼泪混杂着鲜血将浅蓝色的制服染成绯红，她用力抽了抽鼻子，用出最后一点力气，看着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极不协调地歪曲着手脚后退着向自己走来。
　　“你！”吉仲平的愤怒被恐惧取代，不受控制倒退的身影让他与佳琪·雅米达再次擦肩而过，“小直，你在干什么？”
　　吉小直扬起了头，看着站定在她面前的父亲，那已经扭曲的面孔早已没有往日的英俊了，但她还是好喜欢。
　　“爸爸，为什么你都不回头看我一眼？”吉小直露出绝美的笑容，双唇的青紫色被鲜血染红，一直流淌过下巴尖，滴落美妙的图案，“为什么，为什么都不回头看小直一眼？”
　　那一滴混杂着眼泪和鲜血的燃料，点燃了制服，瞬间蔓延到全身的熊熊烈火就在黑暗中燃烧，那晕眩的黄光惊摄住因为恐惧而失去理智的灵魂。越烧越烈的火焰映入每一个人的瞳孔，那团火焰中央是绝美到诡异的少女微笑着哭泣，看着永远伟大的父亲一步步不由自主地走向烈火。
　　刺啦——
　　火苗一下子攀升，吞噬了高大的男人，再也没有吉小直的身影，再也没有谁看到吉仲平的笑容。那不同于往日随意的笑容，从心绽放出温柔和满足。那是来自女儿的疼痛，席卷着自己的每一寸躯体。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女儿果然比自己更加优秀，重要的是，自己比父亲培育出了更先进的人类。
　　在最后一刻，吉仲平想要伸手爱抚一下自己的杰作，但他却无能为力。他仿佛看到当年哈佛的地下实验室，自己整个童年面对的各种枯燥的数据和实验；他仿佛看到4岁的自己被带到大人物面前，一字不差地回答人类已有答案记载的任何问题；那让父亲引以为傲地操控非生物的能力开启了禁区时代。而如今，如果父亲看到自己培育的小直，是不是会欣慰，是不是会赞扬自己呢？
　　只可惜，没有机会了。
　　“小直，真不错，这才是你真正的能量。呵呵……别怪我，我们都只是试验品而已，你跟我都一样……只不过你比我更先进罢了。哈哈哈哈……”
　　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明亮到刺眼的火团中扎入每个人的耳膜。不知从何而来的气流仿佛一个风旋，从地上席卷而上，卷起红色的火焰，打散成点点光亮，如同花火殆尽的余辉，飘落在那对父女曾经呆着的地方。
　　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止，那些星星点点好看到叫人窒息，在黑暗中模拟出了宇宙的璀璨。看着这华丽的落幕，肖吟心中涌起无尽的悲伤。她回头向斯龙看去，悲伤还来不及表达却从斯龙的眼里看到异常坚定的意志——瞳孔中没有其他任何事物，仅仅只有自己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