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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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谢家泽蓦然睁开眼时，客厅里正传来电视剧女主角的惊叫声。
他瘫坐在床上，半晌回不过神来，脑袋钝钝的，浑身黏糊糊的，像泡过甜牛奶，可味儿却是酸臭难闻的。
谢家泽瞄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放学的时候了，可是谢爸爸谢妈妈还没有回来。他站起身，走至客厅把电视机关了。原本还喧闹得酷似杀猪的声音一下子消失无觅，一丁点儿残响都没留下，显得谢家泽怪狠心的。
一天竟然就要这样过去了，谢家泽感觉到有一些不真实。
他开始回忆自己平时的这个时候是在干什么，原本十分简单自然的问题他竟然站在电视机旁想了一分钟才想起来，这时候他一般不是在铜管乐队训练，就是去找哥哥吃饭了。
于是他背起还装满课本的书包，出了门，走过每天早上上学的那条路，一步一步走得飞快，走得满脑袋都是汗，好像上学快要迟到了一般。
他路过自己的学校，看见里边的学生一个个跑出来，欢快地跑向天堂。谢家泽想，自己如果能回去该多好？那一天如果老师没有拖堂，那一天如果自己没有遇到吴天，他此时此刻也应该正兴奋地往哥哥的学校里走吧？还有，如果没有那天钓鱼烧烤……
谢家泽缓下了脚步。
什么都没有用的，傻子才会去想如果。
可是这也不对，傻子才不会想这么多，傻子只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大智慧。
可是谢家泽是普通人，遇到想不开的事情就会钻牛角尖去想，明知道会头破血流，但他控制不住，思维如同他的掌心纹路，繁复杂乱的，使得胡思乱想也仿佛天性。
他几乎是闭上眼睛不去看学校里熟悉的景色才让自己离开的。只要过了自己的学校，接下来的路就顺当多了，他觉得自己如同平时一般，脑袋里头想着哥哥，欢欣于待会儿的相见，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哥哥初中的食堂。
他来得有点晚，食堂里已是人山人海，他无心于排队，只走几步踮一下脚尖，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寻找。
期间不停有人撞在他身上，而后骂骂咧咧走开，可他一句“对不起”或者“不好意思”也不想说，没有任何开口的欲望，他只是兀自寻找，终于在后门附近的角落找到了自己的哥哥。
谢家光正和吴天吴海等人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只见他裤腿挽起至膝盖，露出劲瘦白皙的小腿，左脚抵在餐椅的栏架上，右手持筷，一副不羁却爽朗的模样，被不知是谁说的笑话逗得大笑不止。
谢家泽几乎是被吸引过去的，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谢家光的面前了，看着哥哥显然有些惊诧的面庞，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阿泽你怎么来了！”谢家光忙把脚从栏架上收了回来。
谢家泽不知道该怎么说。说自己被学校污蔑偷东西，妈妈把自己带回了家，自己实在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所以来找哥哥了？
而谢家光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谢家泽对哥哥的这一个表情很是陌生，以前在他的面前，哥哥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此时谢家光懊恼极了。以前谢家泽总是会到自己的学校里来吃饭，所以他总是会在吃饭的时候等着弟弟的到来，即使弟弟有的时候来得晚了，到了吃饭的时间，谢家光也会提前帮弟弟打一份饭来，从来不担心弟弟会不来，这饭白打了。
可是昨天，谢家泽没有来。
所以谢家光今天便跟着这几个一起打篮球的兄弟吃了饭，没想到这会儿，弟弟却来了。
谢家光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把弟弟按到自己的座位上，说：“你坐这儿等会儿，我帮你去打份饭。”
谢家泽下意识就说：“不用了……”话一说出口，他就意识到话里的生分，于是马上闭上了嘴。
谢家光闻言一愣，但随即抬手打了一下弟弟头，还是坚持道：“说什么呢，等着啊。”然后转身将手插旗裤袋，向人海中走去。
谢家光刚一离开，那傻子一样的吴海就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哎，小弟，你昨天怎么没来啊？”
谢家泽应道：“放学迟了，就没有来。”
吴海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长长地“哦”了一声，点点头，装作自己是大哥大，已经听完了小弟的报告一般向谢家泽随意摆了摆手，心里想自己真是帅。
而对角坐着的吴天听了，只是对谢家泽笑了一笑，眼里传来的讯息却是他不信。
谢家泽盯着面前哥哥的饭菜，突然问：“我哥他女朋友不是和他同班的啊？”
吴海嘴里塞着满满的肉，随口说：“是啊，她是三班的，在你哥那班的楼上。”他嚼了好久终于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了下去，然后问道，“你好奇啊？”
谢家泽点点头，说：“我在想我哥为什么不找本班的。”
吴天嗤笑一声：“你哥他们班的女生能看啊，晚上走路别人看到都能吓死！”
谢家泽笑了笑，并没有再多说，而吴海对此没有什么自觉，依旧噼里啪啦讲了一堆这个班那个班的女生的事儿，便聒噪着，竟然还能一边吃下饭。
那一边谢家光见有熟人在排队就没有原则地插队打饭了，因此很快就端着餐盘回来了，顺手还替弟弟打了碗汤。
他让坐在弟弟对面的还在口若悬河的吴海滚一边去，吴海抬头一看他，虽然嘴里骂骂咧咧不自觉地一连串脏话把谢家的祖先们问候了一遍，但还是依言坐在边上去了。
谢家光连看都没看吴海一眼，自顾自落了座，嘱咐着弟弟不许剩饭。
谢家泽低着头，把汤喝得没有一点声响。
吃完了饭，谢家光一如既往地把谢家泽送到校门口，看着弟弟身影不见才回教室。
谢家泽一直向前走，看似走得斩钉截铁的没有回头，可当他到了要转弯的街角时，还是停了下来。他回头看过去，哥哥学校的大门大大地敞开着，校门口的柱子旁已经没有了哥哥。
谢家泽在视力很好，可他还是站在原地张望了许久，在确定哥哥真的已经回去了之后，他又开始往回走。
时间还很长，他实在是太空了，所以尽自己可能地走得很慢。
他先在校门口的文具店里头逛了逛，一直逛到店里原来在看电视剧的老板开始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了，他才慢悠悠又走了出来，进了另一家文具店。
当他终于将所有文具店逛完之后，天也已经全黑了，原来敞开的校门只留下了一只能供一个人通过的小缝，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了，谢家泽向教学楼走过去。
他看着自己老长的身影熟练地走上楼，当他到达谢家光所在的楼层时，他停下脚步，对着走廊那一头望了一望，结果只看到了对面的厕所，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鸦雀无声。
于是他继续向上爬，到了那个和下面几楼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走廊。
他抬眼分辨班级，在他面前的是一班，往前是二班，中间那一个班才是三班，是哥哥那个女朋友所在的班级，和楼下谢家光所在班级的位置一样，仿若孪生。
他不明白自己打听那个女生的班级做什么，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下意识就将她划到了敌人的界限，但他知道自己内心有多想让她消失。她有自己达不到、做不到的优越之处。
他想了很久，还是将脚步迈了出去，迈了第一步之后，他就自然地走了过去，站在了三班门口。他没有之前在哥哥班级前的胆怯，反而停步在明亮的玻璃窗前，打量里头比自己大许多的哥哥姐姐们，而后在一个靠里头窗户的位置看到了她。
许多人抬头看着这个稚气的少年，然后议论纷纷，直到窗前那个认真学习的女生也被波澜惊动，抬起迷茫的眼睛，看到了他。
那女生很是惊讶，不知道自己男朋友的弟弟来这里要做什么，但她看见谢家泽对着自己做了个出来的手势时，还是上讲台随口对老师扯了几句谎，然后跑了出来。
“你有什么事么？”她问。
谢家泽抿了抿嘴，问：“你叫什么？”
女生笑了，说：“我叫苏玉琳，你呢？”
谢家泽点点头，道：“谢家泽，光泽的泽。”
女生说：“嗯，你哥哥是光，你是泽。”
谢家泽皱了眉，心里不满，这个女生是把自己当做小孩子哄着的，于是他说：“能借我十块钱么？”
女生的表情显得很惊讶，问：“你哥哥没有带钱么？”
谢家泽“嗯”了一声。
女生却还是很怀疑，但想了想，这个孩子也算是知根知底的，没什么理由骗自己，况且十块钱也不是什么大钱，借也就借了，于是爽快地从袋子里掏出十块纸币，递给了谢家泽，问：“你要拿钱来干什么啊？不能干坏事哦……”
谢家泽说：“想买笔，没带钱。”
女生放心地笑了，说：“还有什么事儿么？”
谢家泽想了想，摇摇头表示没有了，然后说：“我走了，我去找我哥哥了。”
女生温柔地摸了摸谢家泽柔软的头发，道：“好，再见。”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