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巢》补考小能手

11、第十一章

　　谢家泽回家路上一直都没想起来要把新买的漫画书藏起来，挨到家的时候自然是遭了谢妈妈一顿骂。
　　“不是说买老师要的书么，现在买回来什么啊！”谢妈妈紧皱着眉，看到谢家泽一副低着头知道错了的样子，心下一软才松了口，“算了，阿泽下次不准这样了啊。”阿泽平时虽然听话，但怎么说还是这么小的孩子，小孩子难免会犯错的，只要知道错了就好，谢妈妈如是想。
　　好像是被妈妈训得难受了，谢家泽感觉自己心一直低落落的，头也跟着抬不起来，晚饭结束后看电视也找不到乐趣，平时里数不尽的可以让全家大笑的笑点也仿佛藏了起来，谢家泽眼睛看过去，整个视线范围内都是干巴巴的。
　　谢家光自然发现了自己宝贝弟弟的反常，自己心里忖了许久，却想不出原因来。
　　难道真是被妈妈训难受起来了？谢家光暗想。
　　谢妈妈走过来，搂着小儿子的肩，柔声问：“怎么啦小宝贝，是因为妈妈刚才说你了么？”
　　谢家泽低着头不说话。
　　谢妈妈以为是小儿子默认了，却不好意思说出来，笑说：“妈妈也就是怕你看多了漫画影响成绩，偶尔买一两本没有关系的，下次想买跟妈妈说，妈妈帮你买好不好？”
　　谢家泽还是不说话。
　　谢妈妈叹了口气，没辙了，只好对谢家光使了个颜色，让他好好安慰安慰自己的弟弟。
　　谢家光看过来，略微思考了一番，正想开口，没想到自己的弟弟却突然站了起来。
　　谢家泽开了口，脑袋却还一样地垂着。他恹恹地说：“我有点难受，想睡觉了。”
　　谢妈妈紧张道：“身体难受啊？是不是下午出去中暑了？那明天野炊要不不去了，下一个星期去吧？”说着就把手伸出来，覆在小儿子的额头上，喃喃自语，“没发烧，应该没大事儿……”
　　谢家泽轻轻“嗯”了一声，停顿了几秒后说：“那我先去睡了。”说罢，就转身进了房间，把门阖上了。
　　谢家光在后头眨了眨眼。自家弟弟这一出，不像是身体不舒服，倒想是跟谁在生闷气，而且是跟谢家光生闷气，因为刚才至始至终弟弟都没有瞧自己一眼，这是实在不寻常的。
　　“你快去看看，阿泽最听你的了。”谢妈妈还是不放心，推着谢家光，让他进房间看看弟弟。
　　谢家光回头不耐烦地看了谢妈妈一眼，但还是依言走上前去，轻轻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是一片漆黑，谢家光刚进来的时候看不到任何东西，适应了一会儿之后才继续走上前，坐在床边上。
　　谢家泽正侧躺在床上，背部故意一般朝着谢家光，对有人进来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反应，或者说心里面早有准备。
　　“阿泽。”谢家光推推他，叫了他一声。
　　谢家泽没有应，连身体也没有动，只是一起一伏地呼吸着，看起来好像睡着了。
　　可谢家光知道他没有睡。弟弟一直听自己的话，几乎不会跟自己生气，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跟在自己身后叫着哥哥哥哥，粘人得很，有的时候自己不开心了，心情不好了，弟弟也不会离开，只是会安静地在自己身边，有如另一个自己。弟弟也从来不会生自己的气，更多的时候倒是自己这个哥哥管不住牛脾气，会发一通莫名其妙的火，但一回头，弟弟总是笑着的，除了有一次。
　　那时候谢家泽才到他们家两年，刚上小学一年级，自己带着他去买书。那个时候谢家光正喜欢玩游戏，家里刚买了电脑谢爸爸却规定他只有周末可以玩一个小时，这点时间是完全不够玩的，所以谢家光趁着那天刚好可以溜出家，和同学约好了去网吧玩。他让弟弟一个人在书店里看书，说自己有事情，晚点回来跟他一起回家。弟弟一个人在书店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答应了，只是在哥哥要走时跟哥哥说，他让早一点回来。
　　然而人一旦玩起游戏来是能够废寝忘食到一定程度的，当谢家光甜津津地玩到某个间歇，有空去看时间的时候，发现已经晚上七点了，甚至已经过了家里的晚饭时间。
　　谢家光以为这么晚了，弟弟应该被爸爸妈妈接回家了，于是没有去书店，只是慌忙赶回家，一路上想的都是爸爸妈妈会怎么教训自己，自己应该怎么应对。谁知道等他到了家，爸爸妈妈也才刚到家，见他回来了就问弟弟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谢家光傻眼了，回过头就往来的地方跑回去，在书店里头找了半天才看到蹲在角落里的弟弟。
　　当时天已经黑了，书店也快要关门了，书店里的灯有一半已经关了，只剩下一点暗沉沉的灯光，工作人员还在大吼大叫催促着剩下的人快出去。
　　而谢家泽就在最阴暗的角落里躲着，任谁也看不出来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小孩子。如果不是听见哥哥来了在喊自己，也许他会在这里呆上一个晚上。
　　谢家光十分内疚，蹲下身来想背弟弟走，可谢家泽竟然不领情。两个人僵在原地，直到爸爸妈妈赶过来，弟弟才肯回家去。
　　谢家泽当时伤心难过了很久，也生了很久哥哥的气，谢家光是哄弟弟足足哄了一个星期，才把弟弟哄回来的。
　　但是这一次，对于弟弟生气地原因，谢家光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推了又推弟弟，变着各种滑稽的调喊着：“阿泽？阿，泽！阿阿泽~阿泽泽——”
　　然而这假装的滑稽并没有成效。
　　谢家光只得直接问：“阿泽，你又生我气啦？哥哪里不对你说啊，怎么跟那些女生一样。”
　　谢家泽闻言，心里像是突然窜起了一把无名火，烧得五脏六腑都烧成了焦炭，可他还是硬生生把火压了下去。
　　谢家光听见弟弟的呼吸突然急促了一会儿，但立刻又恢复了平静，心里十分疑惑。
　　但谢家泽好歹是肯转过身来了。
　　他看着自己的哥哥，张了张嘴，想问：“哥你有女朋友了？”可话到了嘴边却变了，他说：“哥你……有没有见过鬼？”
　　谢家光一愣，摇摇头说：“没有。”心里却想，我弟弟难道是撞了邪了？
　　谢家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想怎么把这话圆过去，嘴里就有些胡乱地说：“我，我今天在学校撞见鬼了，我跑出来，被门卫骂了。”
　　谢家光憋得脸都通红，想笑却又不敢笑，心里想着什么玩意儿，但看见自家弟弟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也只好出言安慰：“鬼……那鬼在哪儿，下次带哥去，哥会驱魔……”
　　谢家泽原本也只是随便说说，准备好了被嘲笑的打算，却听见哥哥如是说，于是一道眼神瞥过去，上面清清楚楚的似乎是写着“哥你是神经病么”。
　　而谢家光却浑然不觉，兀自说着：“哥一直没告诉你，哥真的很厉害，你以后不用那些东西，你身上有哥贴的驱魔符咒……”谢家泽听到这儿忍不住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却听哥哥又继续说，“别看了看不到的，那是透明的，比透明胶布还透明。反正你以后不用怕，怕就喊你哥过来。”
　　谢家泽干巴巴地说：“哦，难怪我们房间没有鬼。”
　　谢家光继续瞎编：“嗯，那是我在家门口也贴了符咒。”
　　谢家泽：“哦。”
　　谢家光：“嗯。”
　　两个人相顾无言，各自在对方的脑袋上方找到了省略号。
　　谢家光看弟弟似乎不相信，又说：“真的……”
　　谢家泽眨了眨眼，突然抱住哥哥，说：“那我不怕了。”
　　谢家光惊得整个脑袋上的五官都要掉下来了，弟弟也真是很久没撒过娇了，这么突然地来一下子，他还真是有点不是很习惯。
　　但他还是不敢挣扎出来，反而把手搭在弟弟的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安慰他。
　　天气很是闷热，谢家光和谢家泽进来的时候心思都重，没想起房间里要开空调，房门窗门还都关着，谢家光的身上、脑袋上渐渐沁出了汗。
　　衣服和弟弟都黏巴巴的粘在自己身上，屁股底下的凉席也早已经被坐得犹如火炕一般。
　　谢家光难受地扭了扭身子，心想果然自己的性格是太急躁了，这一坐就忍不住动，忍不住动就热得不行，看弟弟，依旧毅然决然地抱着自己，也不怕热，难怪爸爸妈妈都说弟弟的性格更沉稳。
　　可……真的不热么？谢家光腾出一只手，挥了把汗，感慨万分，却不敢动弹。
　　这么坐了有半个小时，谢妈妈见里面没什么动静了，就小心翼翼推开门进来，却看见自己小宝贝抱着大宝贝，大宝贝见自己进来了，还警告似的“嘘”了一声。
　　谢妈妈放轻脚步走上前，探出脑袋窥了一眼，说：“阿泽睡着了你还一直抱着？”
　　谢家光一愣：“哈？”低头一看，谢家泽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也是一脑门子汗，眉心还皱成川字形，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
　　谢家光几乎要仰天长啸了，他把弟弟小心地放在床上，又给他开了空调，然后好像费尽力气一样靠在床边。
　　不过……阿泽原来不是在生自己的气啊。谢家光乐呵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