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离传》雯丽

3、第三章 初入人世

　　恨离自打出世就在桃源村生活，从未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她拿着包袱，一路向北而行，越走山路越陡峭、步履越艰难。实际上是因为桃源村是片盆地，四周高，中部低，周围被广阔的群山所环绕，行进起来自然比较艰辛。她走了几日后，便要开始登山，方能出去。
　　所幸路途上虽然环境恶劣，但吃喝却不愁，到处是甘冽的山泉和各色的野果，恨离渴了就喝些泉水，饿了就摘几个野果吃。大约走了二十余日，她终于走出了荒芜人烟的山村，远远望见了繁华的人世。恨离远眺山下一片人来人往的景象，知道自己马上要进入集市了。于是赶紧用清水好好洗了把脸，换了套干净的衣衫，快步走下山来。
　　她下到山底，来到了集市，一时间，眼都看花了。恨离自幼生活在远离人世的桃源村，一向过着清静的生活，哪里见过这样喧闹场景。街头卖艺的在路边耍着杂技，口里时不时的喷出火来，惹得围观的众人纷纷叫好。路边卖小吃、卖胭脂水粉和卖小玩意的连着一片，花样全是她从未见过的。集市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形形色色的人物也非常有趣。有抱着孩子的妇女，有坐着轿子的富人，还有很多扛着货的青壮年，各色各异。恨离被这一派热闹的景象吸引了，愣愣地站在马路的中间，痴迷的看着。
　　站了一会儿，她的注意力便被旁边飘过来的香味所吸引。因为她身边的不远处，是一家卖包子的小店铺，她这一天只顾着赶路，什么东西都没吃，现在闻到了食物的味道，难免觉得有些饿。恨离看着刚出锅香喷喷的包子，咽了咽口水。她知道在人世间生活时，有一样东西叫做钱，有了钱，才可以买卖与交换，可是此刻的她却身无分文。
　　在桃源村，恨离是见过钱的。那是一种白色的金属，母亲把它叫做银子。每年派人出村购书时，母亲都会亲手把它交给购书人，然后告诉他如何使用，恨离从小就听过，可是却从来没拿过。结果，一场大火将所有的银钱都付之一炬。
　　现在，恨离只能捂着空荡荡的肚子，眼巴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包子。
　　“姑娘，您是外地人吧，可是要吃包子？”一个清脆的男声从她旁边响起。
　　恨离看了看对面的来人，一身蓝色长衫不知是什么面料，看上去非常讲究，还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头戴纯白发簪。再看相貌，那人面皮白皙，生得长眉若柳，双目细长，朱砂小口，宛若女人般楚楚动人。若不是他这身打扮和声音，几乎和妙龄女子无甚分别。
　　“嗯，可是我没有银子。”恨离沮丧地说道。
　　“这不要紧，姑娘若不嫌弃，可来我家做工。我姓施名端，有个妹妹叫做施瑞，她现在正缺一个伴读。你若是愿意干，一日三餐全管，每月还另给一两工钱。”
　　恨离低头想了想，然后认真地问道：“一两银子能买几个包子？”她没在世俗中生活过，对钱的等价交换物全都没有概念，为了有个初步了解，只能先拿眼前的包子对比一下。
　　施端听完，心想这漂亮的小妞儿八成心智不全，不过这样更好，省得麻烦，然后他哈哈大笑道：“怕是上百个都不止吧。”
　　恨离心想：我初来乍到，也得有个安身之所。现在看来，在人世生活，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别的不说，吃也总是要花钱的。不如先到他家做工，挣些银钱，然后再从长计议，没准还能在这打听到什么消息。想到这，她对那男子痛快地说道：“行，我去你家做工。”
　　施端大喜过望，赶忙在前面带路，带着恨离向集市的尾端走去。大约一柱香的功夫，他在一家雕栏玉砌的华屋前站定，指着它说，“我家就是这里了”。门口几个看门的小厮生得凶神恶煞，见施端过来，却都纷纷向他行礼。
　　恨离抬头一看，大屋的正中有一块牌匾，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三个大字“轩逸馆”，字体遒劲有力，虽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但笔法亦不凡。
　　恨离跟着施端走进屋里，觉得到处都很别致。以前在家里，她常见的都是粗布木凳等乡间之物，这里却到处精雕细琢，显得流光溢彩、光华照人。
　　“这就是我妹妹施瑞的房间。”施端穿堂过道，将她带到一间门微微虚掩的房间前面说道，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将门推开。
　　恨离用眼睛向里略微一扫，只见这是一间长方形的屋子，开间大约是进深的两倍。里面正中摆着一桌四椅，椅子上正端坐着个妙龄的少女，手里拿着书在细细品读。那少女看见施端，立即将书放下，起身来迎他。
　　“哥哥，您来了。”她说话时柔声细气，一副娇滴滴的模样。
　　那个叫做施瑞的少女，一面撒着娇，一面拿眼睛的余光斜睨着恨离。恨离见她看自己，也不屑躲避，反而更加直视她，这才看清了这少女的面貌。只见她生得冰肌玉骨，肤色胜雪，五官虽不十分出众，却也楚楚动人。只是跟她哥哥，无丝毫相像之处。
　　施端赶忙介绍二人相识，他依旧拉着施瑞的手，柔声对她说：“妹妹，这是哥哥给你请的伴读。”说话间，手指轻轻地在她手上按了几下，又向她偷偷地使眼色。
　　施瑞会意，立刻笑着向恨离说道：“哥哥果然眼光独到，这位姑娘相貌不凡、举止文雅，想必也是饱读诗书吧。”
　　“姑娘过奖了，也就略识几个字而已。”恨离说道。
　　施端见恨离没起疑心，便对她说道：“我还有事要办，你今晚先在我妹妹这住一夜，明天我再给你寻个宽敞的地方。”说完，他转身便离去了。妹妹对恨离十分殷勤，他走之后不久，便安排了一大桌丰盛的酒菜。
　　在山里风餐风宿露了二十多天，恨离今天终于能好好地吃一顿饱饭，而且桌子上的好多菜，她都叫不上名来，不仅非常漂亮，味道还特别的好吃。饿了一天肚子的她，大吃起来，不一会儿，桌子上的好几个菜就见了底。吃完之后，恨离只觉得头晕发困，趴在桌子上就进入了梦乡。
　　施瑞见她睡着，用手轻轻推她，可是恨离却一动不动。如此反复了几次，确信恨离被自己下的迷药迷倒了，方派人去叫施端过来。
　　施端一进门，见秀色可餐的美人恨离正酣睡在床上，不禁浑身血液沸腾，按捺不住地要扑向她。
　　在一旁的施瑞提醒他：“哥哥，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别乱了规矩。说好了的，办成一个一百两银子。”
　　“好，好，这就给你……”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张银票，急忙的扔给她。
　　施瑞拿了钱，快速地从屋里退出，只留了施端和恨离在房中……
　　施端家里本是当地有名的大户，他又是家里的独子，父母自然溺爱些，也就养成了他游手好闲的性格，终日不思进取，只知道花天酒地。父母是想管，却对他无计可施，眼睁睁地看着他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他和施瑞无半点血缘关系，只不过是偶然遇上的嫖客与妓女罢了。两个姓氏相同，名又相近，便私底下认作兄妹，一起合伙干那些欺骗女子的勾当。这对名义上的兄妹狼狈为奸，以欺诈的手法，不知祸害了多少妙龄少女。今天恨离落到了他们的手里，看来是凶多吉少……